第16章 啟程
後日果然是施旺來的,告訴她藥材已經備好了。
潘金花告訴他,讓他和蔣建功不必再來,只等流放那日再來送行即可,施旺應是。其他人家也有自己的姻親,有的來了,有的沒來,李家如今也算是樹倒猢猻散了。
這幾日陸續有一些族人被帶走,原是有些李氏族人犯的事被查出來,挨打的挨打,數罪併罰的有的被流放,有的被砍頭。已經出發了潘金花琢磨着自己家上堂估計也在這幾天了,果然第二日她們就被獄卒提了出去。
“老夫人,要開堂審案了。”前來接她的官差還算客氣,潘金花行禮謝過,“謝過差爺告知。”如今她們就是犯人,哪敢讓官差客氣,全靠的胡師爺當日那番話罷了,胡師爺已還恩,她們更不能蹬鼻子上臉,還是得擺清身份的。
一路行出牢房,也終於再次見到了李徐明等人,男兒們除了小童皆是戴枷拷手,雙方不敢喧嘩,只微微點頭示意。
行到大堂,眾人按規矩下地叩首。
胡師爺代縣令念了一通朝廷公告,又安排人讓李家眾人簽字畫押,沒有其他罪名只是隨主支流放,這般便是極好的結果了,潘金花懸着的心徹底放下了,畫押后李家人又被各自帶回牢房。
李徐明都覺得事情完結的很是順利,心中更是對母親敬仰,其他李家人也是紛紛感嘆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一時慶幸上天庇佑,父親庇佑,讓老夫人得了預知,若不是老太太,他們現下不知要如何心中惶惶,現在可算是塵埃落定,一家人都鬆了口氣,居然對即將到來的流放之路升起些期待之意。
次日,天色還未大亮,周三便在縣衙簽過單子,領了條子帶着幾個兄弟前去牢裏提人。
路上四人打打鬧鬧,劉大海勾着周三的臂膀,輕聲喊“三哥,這個”他將大拇指和食指稔了荏,“有收到嗎?”
周三懶散的點點頭,“倒是沒想到這李氏倒了,他家還有人相幫,兄弟們得了好處,自然是要給些方便的,路上若也不給兄弟們找事,自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昨夜他剛到家,便有人上門拜訪,來人是為求看顧李徐明一家而來,言明每個隨行的官差都會打點,當下直接給了他五十兩白銀,只說看顧李家人一二,該做的還是正常做,不用太明顯,若李家人平平安安到達流放地,將會再送五十兩過來。
他的職責本就是送李家人犯們安全到達嶺南,一來一回便能賺一百兩白銀,這樣的買賣打着燈籠也難找,就是他一年不撈點偏門,光靠衙門那點也是撈不到這麼多銀子的,而且還是不用分潤出去的銀子。
“李氏果然是南澤大族,這餓死的駱駝是比馬大,指不定被他們抓住什麼機會又能乘風起了。”
“有過京官的家族,自是有些手段在的,咱們只求路上相安無事,安安穩穩賺了這筆銀子,莫要得罪。”周三敲打了一下身邊的幾個兄弟,幾人低聲應是。
幾人隨後又恢復了嬉笑聲,到了牢門口出示了條子,跟看守的獄卒閑話幾句。
“李潘氏,出來吧,該走了。”
看守的人打開牢門,沖潘金花喊了一聲,潘金花牽起李青竣,“青竣,隨祖母走,別怕。”
“是,祖母。”
李青竣在這牢裏待了許久,白胖的小臉都髒了,他一直跟在祖母身邊,知道不能哭鬧,想母親也忍着了。不止潘金花對他十分憐愛,便是劉雲,莫巧娘,就連李青若幾個女孩子都是很心疼他,對他十分關懷。
潘金花牽着李青竣出去,劉雲等人也互相攙扶着走出來,與旁邊牢房的李氏族人匯聚在一起,裏面正有李四一家還有另外兩家,按輩分來說都沒潘金花大。
劉雲湊到潘金花耳邊,“是五叔和七叔家的。”
潘金花點頭,她也認出來了,“知道了,看來別的都不跟我們一起。”
劉雲應了,男女牢的人也在此時彙集,一群人浩浩蕩蕩。
李徐明家就有十五人,那李四家,總共七口人,其中還有三個是孩子,而李五家人就多了,二十一人,那李七家也有十四人。李家一群人足足五十七人,隨行的官差才二十三人。
周三半點不慌,他們都有刀,而李家男人還戴着木枷,腳鏈。
官差們各自分工,把李家人趕做一堆,在中間,他們分列兩旁,周三們還有輛簡易馬車,是用來裝糧食的,畢竟官兵和犯人都得吃喝。
一群人就這樣出發了。
城外送別亭處,早就有大批人守候在一旁。
見着周三領着人慢慢走過來,一齊擁了上去,為首的蔣建功幾人手裏提了熱乎的早飯,“各位差爺辛苦,還請這邊用餐。”
犯人有人送別那是常事,流放差役們的油水也多是從這來的。誰家沒兩個親朋呢。周三便揮手喊了弟兄們過旁吃早飯,放犯人與親朋告別。
跑是不可能跑的,都戴着手銬腳鏈呢。
“娘!”
差役讓路,潘金花的女兒李牡丹、李芙蓉便紛紛擠了過去。抱着潘金花哇哇大哭,可憐她娘五十多歲,老了老了還要受這種苦。
“都是當娘的人了,莫要做這小兒形態。”潘金花不知道如何處理這種情況,只能癱着臉說教。
李牡丹,李芙蓉卻也是哭的停不下來,施旺見這情況趕緊勸慰“姐姐,夫人,莫要惹娘傷懷,趕緊把要事說了,好讓娘路上好過一點。”
見施旺這般說,兩人好歹是忍了淚。
“娘說的,咱們都做好了,只盼娘到了給我們信。”
“好,那就好。你三嫂子如今在娘家,也要你倆多加看顧。”
“我們知道的,今日齊家兄弟也帶三嫂來了。”
那邊齊婉挺着大肚子已經和李徐昌,李青童,李青竣哭作一團,兩個小孩抱着親娘,牢裏這幾天都沒能見到親娘,到底是害怕的,如今見到了,再也憋不住,哭的分外大聲,也是朝廷寬容,十歲以下的孩子手銬腳鏈都不用戴,免了一番皮肉之苦。
可李徐昌等人就不一樣了,戴着木枷,腳上還有腳鐐,腳脖子早被磨爛了,手腕、脖子也都有血污。
齊婉看得涕淚漣漣,恨不得以身相替,如今夫君和孩子都被流放,而她卻在娘家安穩享福,心裏不知道有多煎熬。
“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