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媽媽，我想吃肉肉
夏亦銘的家在村尾，算是村裡最偏的。
有一個院子，三間正房，兩間耳房，這還是老母親拼死拼活，省吃儉用二十來年才建起來的。
可憐的老母親，只住了不到一年，就被兒子的執迷不悟活活氣死。
正中間是堂屋，兩邊是卧室，左邊耳房是灶房，右邊是豬圈兼茅房，正屋牆面已經很斑駁，上面還有殘缺的“農業學大寨”的大字。
院子與房屋都收拾得乾乾淨淨，可還是能夠看出，這裏似乎缺少了男人，圍欄上的缺口是隨便用草繩子補上的。
安琳正在做午飯，朵朵趴在地上玩螞蟻，補了兩個巴的衣服穿在身上，很不合身，看起來空空蕩蕩的。
聽到到夏亦銘的腳步聲，朵朵抬起頭，圓圓的大眼睛眨巴了兩下，站起身來跑到媽媽身邊，抱着媽媽的腿，很害怕的樣子。
“朵朵，來，不怕。”
夏亦銘心如刀絞般刺痛，趕緊拿出奶糖和公主裙，蹲下身子。
朵朵吞了一下口水，反而抱得更緊，小臉緊緊的貼着媽媽。
她再過一天就滿四歲，因為營養不良，個頭比同齡人要矮小不少。
“中午將就一下，不知道你要回來，你看行不？”
安琳抱起朵朵，很驚慌的問，夏亦銘的突然出現，讓她措手不及。
“可以的可以的，安琳，這個是給你的。”
夏亦銘拿出三百五十塊錢，都是十元一張的。
安琳看了看，沒有接，抱着朵朵，轉到灶台的一邊，往灶膛里加了些乾柴。
“安琳，過去是我的不對，是我太混蛋，我不求你們原諒，只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
見安琳不接，夏亦銘把三百五十塊錢放到灶台上，隨後拿出豬肉和雞腿。
“家裏真的沒有錢了，米都不夠了，你自己拿着吧，我實在沒有辦法給你籌錢。”
“安琳，我不是要錢，你不用擔心。”
夏亦鳴想解釋，可一時半會組織不出更好的語言，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媽媽，我想吃肉肉。”
朵朵看着豬肉，不停的吞口水，清澈的大眼睛盯着雞腿不動。
“好的，中午朵朵和媽媽吃肉肉，我來做回鍋肉。”
夏亦銘最後拿出襯衣，連同公主裙，一起塞到朵朵的懷裏。
灶台上，紅薯稀飯已經做好，鍋里正炒着空心菜。
夏亦銘快快的洗了一下手，隨後把空心菜鏟起來，放到一邊。
“安琳，燒大點，現在開始煮肉。”
“煮一小塊吧，剩下的給朵朵留着，她都好久沒吃過肉了。”
上一次吃肉，或許是在春節時，安琳養了一頭豬，春節的時候，把能賣的都賣了，全都用來還了賬。
“不用，安琳，以後我會讓你們經常有肉吃，放心吧，這些都是正當來的，不偷不搶，不騙不賭，是乾乾淨淨的，絕對正當的。”
把豬肉和雞腿放進鍋里，蓋上鍋蓋后，夏亦銘撕開一顆奶糖，拿到朵朵小嘴邊。
“朵朵，肉肉很快就做好，我們先吃糖糖，好不好？”
朵朵猶豫了一會，抬頭看向安琳。
“朵朵吃吧。”
說完，安琳抹了一下眼角。
“安琳，你燒鍋，我去摘點青椒。”
農村吃菜很方便，菜地就在房子旁邊，還不到二十米。
菜地不大，裏面的青椒，茄子，空心菜等，都長得很好。
朵朵躲在門框後面，伸出小腦袋偷偷的看着，見到夏亦銘轉身返回，她又縮了回去。
回到廚房時，朵朵還靠在門邊，嘴裏包着奶糖，瘦削的小臉上鼓起一個大包。
“朵朵，儘管吃，還有好多呢，吃完又買就是，等會兒咱們穿公主裙好不好？”
夏亦銘輕柔的撫摸了下她的小腦袋，小東西本能的躲了一下，眼神怯怯的。
三百五十塊錢還擺在灶台上，不過被安琳規整得整整齊齊的。
“安琳，快把錢收起來，看看還需要買什麼，朵朵，快讓媽媽把錢錢收起來，以後給你買肉肉吃。”
夏亦銘放下青椒，把錢交給朵朵。
朵朵對錢沒有什麼概念，她猶豫了一會，還是伸出小手接過來，轉身放到媽媽的手上。
三十五張錢，經過朵朵的小手后，又變得很凌亂。
“安琳，我知道你還不相信，但是沒有關係，先不要虧了你自己和朵朵，我還有幾十塊錢，準備用來當本錢，這個錢是我抓甲魚賣的，是絕對乾淨的。”
夏亦鳴坦誠的說出錢的來路與過程，只是隱瞞了喝酒醉倒的事。
“媽媽，錢錢給你。”
安琳還想把錢放到灶台上，可朵朵抓住她的手，往她褲子口袋裏去。
“我先去買點米，剩下的給你存着，家裏實在沒錢了，上個月才還清媽媽過世時欠的賬。”
安琳看着朵朵，想了想，還是把錢放進口袋裏，眉頭緊緊的皺着。
“不要存，都是給你的，我知道，以前難為你們娘兒倆了，還是那句話，你可以不相信我說的，但是不要再難為自己和朵朵，我以後會把賺來的每一分錢都交給你。”
夏亦銘一字一句的說著，每一個字都像一枚鋼針，深深的刺進自己的心裏。
柴火燒得很大，肉和雞腿很快就煮熟了，夏亦銘搬來一張小凳子，放在灶台邊，好讓朵朵站在上面，看着自己切肉。
熱騰騰的豬肉被放在菜板上，香噴噴的熱氣瞬間就瀰漫到整個房間。
“朵朵，雞腿還沒有完全熟，等會兒炒熟了再吃，先吃塊瘦的，給媽媽也吃一塊，好不好？”
夏亦銘切下兩塊熟了的瘦肉，吹涼後放到朵朵的小手上。
“媽媽，吃肉肉，好香香。”
纖細的小手拿着瘦肉，蠟黃的小臉笑得很燦爛，看得夏亦銘心頭滴血。
“朵朵吃，媽媽不餓。”
“不要不要，媽媽和朵朵一起吃。”
回鍋肉本來是半肥半瘦的，可夏亦銘把瘦的都切了下來，他還記得，安琳不喜歡肥肉。
肉和雞腿很快就炒好了，裝了滿滿兩個大碗。
“朵朵，給媽媽拿筷子，咱們吃肉肉咯。”
夏亦銘把朵朵抱上桌子，等着安琳坐下。
“你們先吃，我去餵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