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你是夷皓,誰是亂君
先前通西域的是商隊,帶回來大量西域的地理人文資料。
接下來,朝廷將組建一支正式的官方的外交團隊出使西域,與他們重新建立宗藩外交。
至於其中幾個比較強大的,比如某貴霜,則可以給他點面子,先不讓他稱臣,建立正常外交。
當然,這個準備工作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使團預計在明年春耕之後出發。
初期計劃是一年的時間,但實際上肯定會遇到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甚至要兩年乃至於三年才能回來。
正是劉禪給蔣琬制定的專門使用手冊,才讓他當時沒能舉茂才。
然後便是候選競爭者劉邕上位,入了中央。
並後來作為監軍跟隨劉禪北伐關中,也是立下了軍功,賜爵關內侯。
有能力,有軍功,還先後在老劉和劉禪麾下領兵作戰,根正苗紅。
還是荊州人至少荊州人士都是滿意的,讓他擔任益州刺史,最能滿足各方的需求。
時隔數年,益州刺史府重新建立,劉邕當然需要大量選拔人才。
他所提拔的都是精心選拔、德高望重的人。
其中秦宓為益州別駕,五梁為益州功曹,杜微為益州主簿。
這三人,是益州士大夫群體中名聲和才能最大的三人。
前兩人都欣然接受了,但是杜微堅決推辭,於是劉禪便讓丞相諸葛亮,派遣公車去迎接杜微到官署。
公車特徵,便是朝廷出面徵辟為官,而不是刺史郡守徵辟,性質大不一樣。
杜微顯然是不敢惹劉禪的,因為劉禪從來是只徵辟一次。
誰要是敢拿他來刷聲望,搞什麼三辟公府不就。
劉禪明面上雖然不會說什麼,但是暗地裏會記小本本,直接把那人和那人的子孫都禁錮掉,甭想再做官。
於是杜微心甘情願的坐上公車,之後諸葛亮親自引見杜微,杜微也表示了謝意。
因為知道此人是畏懼劉禪強硬的態度而被迫來的,諸葛亮便對他採取了安撫。
交談的時候,諸葛亮因為考慮到杜微耳聾,聽不見人們所說的話,於是在座位上寫一篇文章給杜微。
文中寫道:“常聞您的道德品行,如饑似渴很長時間,只因清、濁分流,不相來往,沒有機會當面請教。”
“王元泰、李伯仁、王文儀、楊季休、丁君干、李永南兄弟、文仲寶等人,經常讚歎您的高尚志趣,但一直未能見面。”
“受辱憑藉虛假的才學,統領本州,德行淺薄而責任重大,十分憂慮。天子初登大寶,天賦仁愛聰敏。愛惜有道德的人,謙恭地對待賢良之士。”
“人們紛紛追慕漢室,想要讓您遵循天意順應民心,輔佐當今的明主,以建創復興漢室功業,將功勛被寫在竹帛上。”
“而因為賢者與愚者不在一起共事,所以此前您隔絕了劉璋,只是在家進行勞動而已,那是因為不是想要屈辱自己啊。”
諸葛亮以丞相的身份說這話,已經算是將他捧起來了,相當給面子。
但是杜微這傢伙庶幾夷、皓之屬。
於是乞求諸葛亮,以年老多病為理由,請求歸還。
夷皓,就是伯夷和商山四皓的合稱。
為避亂君而隱遁者,古稱高節之士。
那麼,你杜微是高節的隱士的話,誰是亂君?
你給我翻譯翻譯,誰是亂君?
當意識到若是真留不下杜微,劉禪定然會發怒,而杜微名氣又大,很容易釀成麻煩事。
諸葛亮當即頭都大了,只得再寫一篇文章勸告杜微。
並且一邊肯定了杜微品行高潔,一邊將曹魏那邊的皇帝定性為亂君。
“曹丕弒君篡位,以自己為皇帝,就像泥土捏的龍,稻草扎的狗有了正名。”
“我想和眾多的德才兼備的人,以曹丕邪惡虛偽為理由,以正義消滅他。”
“因為您未能輔助教誨,便想要請求回到山野之地,所以意願未能完成。”
“天子率軍興復漢室、還於舊都,曹丕喪敗身死,小兒竟繼位內部不穩。”
“朝廷暫且以休止兵戈,勤勞務農行商,養育百姓萬物,同時治理軍隊。”
“就像行走了百里的壯士休息一下,然後便能討伐魏國,便可以使將士少於戰鬥,庶民不歷盡辛勞,而天下平定。”
“您應該以自己的德行輔佐時世,我不要求您參與軍事,為何您要心情急切想要求離開呢!”
經過這麼一提醒,杜微恍然明悟,他被自己一輩子自比先賢夷皓的名聲給拖累了。
他留下來說明曹丕是亂君,他硬要走便會有人背地裏說劉禪是亂君。
早知道學人家諸葛亮,自比管仲樂毅,除了標榜自己是人才還能暗誇一下君主是明君。
當然,現在不是後悔追星需謹慎的時候,杜微必須用自己的行動來對可能造成的影響帶一波節奏。
而諸葛亮的話也很明顯,劉禪一統天下的局面已經很清楚了,得罪了他杜家沒有好果子吃。
於是,他感動於諸葛亮的話而選擇留下來為朝廷效力。
諸葛亮於是上書劉禪,任命杜微為諫議大夫,以順從他的志向。
入職了,但是這個曲折的過程讓劉禪得知了,所以杜微的職業生活很不理想。
他幾次想辭職,但是不敢,於是便想着做點事,幹些政績傍身。
見他這麼積極主動,於是劉禪也就順水推舟的決定將這個需要跟士大夫群體狗咬狗的任務交給他。
得知此事,他臉都綠了,但是不敢說出推辭的話。
皇帝是單獨召見他的,周圍只有一些宦官。
此時由於長安的條件有限,後宮還沒從成都搬過來。
劉禪沒有泄火的地方,最近也是火氣較大,頗有攻擊性。
“就朕來看,這件事不是沒有辦法來處理,更主要是利益難以分配達成共識。”
劉禪請哼一聲:
“數百年來,各家學說都是門生故吏遍天下,門楣閥閱之家以此為榮。”
“學術之爭,不過都是利益如何分配的問題罷了,嘴裏道義,心裏生意。”
“這些問題,實際上是很大的問題,分裂的種子已經被他們種下乃至於有些生根發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