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1章 夅城
齊燁終於啟程了,調集了整整一支折衝府大營,足足一千二百人,加上原班小弟們,一千五百人左右,浩浩蕩蕩莽進東海。
東海三道,東慶、東尚、東雲,入東海第一道,東慶,入東慶第一站,渠城。
齊燁沒去應該去的第一站,去了第二站,夅城。
因為渠城靠近嵐城,想要去渠城,必經嵐城,齊燁不想聽宇文術逼逼賴賴。
他也是昨夜啟程的時候知道一件事,宇文術給老六寫信了。
阿卓早就在官道上安插了大量司衛,專門攔截從東海去京中的信使,尤其是世家們的信使,目的在於想知道東海有哪些世家和京中大員有關係。
也是巧合,宇文術以私人身份給老六去了封信,被司衛攔下了。
當時司衛不知道這是宇文家的信使,還以為是東海的世家,信到齊燁案頭拆開一看才知道。
宇文術這鳥人,當面一套背面一套,明明說同意他去東海了,讓他帶上莫須問,還千叮嚀萬囑咐,結果卻在信里極力勸說老六給齊燁抓回京中。
信中還各種分析,齊燁會死,會怎麼死,會怎麼慘死,慘死之後國朝會出現幾種情況,比如齊懷武帶着幽騎回京,幹掉老六一家子,然後去東海,順手幹掉宇文一家子,最後屠遍東海。
當然,宇文術也沒把話說的那麼絕對,未必出現這種情況,因為很有可能是齊燁慘死之後,齊懷武帶着幽騎先屠遍東海,再幹掉宇文一家子,最終才是弄死老六一大家子。
反正幾種情況差不多,無非是先後順序罷了。
官道之上,馬車之中,齊燁昏昏欲睡。
四個時辰了,整整晃悠了四個時辰,從天未亮開始啟程,上了官道后齊燁就沒下過馬車,上廁所都是用的便盆,莫須問極力要求的。
齊燁就很無語,一千五百多人護衛,他死活不信能有人刺殺得了他。
莫須問給出的理由很好很強大,他給史恭叫了進來,問史恭能不能背下來?城折衝府一千二百名將士的名字。
史恭背不下來。
莫須問又問他,知不知道折衝府一千二百名將士里有多少老家是東海的。
史恭說知道。
莫須再問他,這些老家是東海的將士,家裏幾口人,地里幾頭牛,房子有幾間,現在過的怎麼樣。
史恭說知不道。
然後,就沒然後了。
齊燁聽明白了,然後開始用木桶方便了。
小夥伴們也聽明白了,就連太子的心腹東宮衛郎將都能背叛宮中,更別說距離東海如此之近的?城折衝府將士了。
還是那句話,能夠背後捅刀子的,永遠是最信任的人,想不到的人。
出了營,上了官道,趕赴東海,莫須問這個外人,突然多多少少帶點指揮大局的意思了,雖不是T1,更不是T2,正因負責齊燁的“安全”,小夥伴們都得聽令與他,就連前往東海的路線都是他定下的。
小夥伴們只習慣聽令於齊燁,見到莫須問事無巨細的官,心裏或多或少都有點不樂意。
唯獨龔信,聽聞了莫須問后的過往後說出了一句話,莫須問了解的不是江湖,而是人心,東海的人心,人心,既是江湖,江湖的人心險惡,這位知府大人最是清楚不過。
“走夅城,殺人立威。”
馬車中,莫須問拿着輿圖,漫不經心的面容,開口就是老畜生了。
“夅城皮家,海上起家經營三代,七歲以上,七十歲以下,男女老幼一個別放過統統宰了,屍體掛在城牆之上,以儆效尤。”
齊燁眼眶微微抖動了一下,旺仔和阿卓對視了一眼。
三人都沒開口,等莫須問一個解釋。
要知道齊燁很少牽連親族,不,應該說是從未牽連過親族。
一個家族,大家族,少說七八十口子,還是單算核心子弟,按照莫須問的說法,基本上等於夷三族了。
結果三人不開口,莫須問也不開口了,只是望着輿圖。
“莫大人,你的身份…顧問,不,安全主管,意思就是只負責安全。”
齊燁淡淡的說道:“殺人的事,殺誰,放過誰,這事就不勞煩莫大人操心了。”
“不殺人,如何自保。”
“皮家人慾對本世子不利?”
莫須問輕飄飄的說道:“寧殺錯,不放過。”
齊燁推開車門:“本世子乏了,莫大人去其他馬車中吧,有事的話我會叫你。”
莫須問笑了,望着齊燁,嘲笑。
阿卓不爽道:“你笑個屁。”
“宇文術派遣的死士進入東慶道,死在了閶縣外,自嵐城去閶縣必經夅城,夅城是大城,剛剛入春哪來的那麼多流民,宇文家事後調查,流民是自夅城而聚,一路前往的閶縣。”
齊燁神情微變:“繼續說。”
“流民四百七十七人,刺客二十有七,殿下就不覺得奇怪嗎,前朝到本朝,夅城各處下縣從未出現過流民,既無天災也無人禍,偏偏宇文家的死士冒充殿下身份前往東慶道時出現了流民,夅城的流民,夅城不管,流民好巧不巧的跑去了閶縣,跑去了宇文家死士必經的閶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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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須問臉上的笑意漸濃,嘲笑之意漸濃:“殿下闖出今日這般赫赫威名,難道只靠運氣不成?”
齊燁哈哈一笑,也不惱怒:“那就煩請莫大人與學生說說這皮家吧。”
“夅城,也被人們稱之為皮城,殿下從未了解過皮城?”
“沒。”
齊燁訕笑一聲,他光知道女警。
不是齊燁沒做過功課,而是原定計劃中根本不去夅城,而是從嵐城進東慶道,第一站是渠城。
渠城在宇文家勢力影響範圍內,比較安全,也是大城,和夅城還是兩個方向,一北一東。
莫須問開口依舊是老畜生,不說皮家,還是殺人。
“殿下想要自保,那就要殺人,殺任何該殺之人,既是為民除害,也是自保。”
“我心裏有數,該殺之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殿下以為,皮家人該殺,還是不該殺?”
“這不是問你呢嗎。”
“那就是了。”莫須問又露出了略顯譏諷的模樣:“殿下只知東海有該死之人,該殺之人,卻不知誰是該死之人,該殺之人,既無知,又說一個都不會放過,殿下,你們京中人講話,都是這般有趣的嗎?”
齊燁:“…”
阿卓沒好氣的問道:“哪裏那麼多廢話,問你東海哪個世家該殺,說就是。”
“都該殺。”
莫須問合上輿圖,幽幽的說道:“在東海,好人,活不長的,積善之家,笑話罷了,只有惡,只有壞,官員,衣冠禽獸,衣冠禽獸方可在官場八面玲瓏,商賈,商賈雙手染血方可在行商時遊刃有餘,世家,世家喪心病狂方得保住無邊的富貴。”
旺仔與阿卓再次對視一眼,覺得莫須問未免太過偏激。
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有好的地方自然有壞,怎麼可能哪裏都是壞的,黑暗的,一個好人都沒有?
倒是齊燁,深深看了眼莫須問。
所有人之中,也只有齊燁或多或少了解莫須問為什麼不願意來東海。
車廂內沉默了起來,愈發安靜。
每個人都在思考着些什麼,足足許久,莫須問輕聲說出了三個字。
“求福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