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6章 恩將仇報

科考辰時開始，靠近南庄的官道已經被京兆府的衙役給封了。

齊燁要不是着急去京中噴鍾茹雅，他現在已經監上考了。

監考這事是朝廷定的，尋思一群天子門生別再都是學渣，齊燁監考的話沒準還能讓他們做作弊什麼的。

等齊燁入庄的時候，整個莊子安靜的只有風聲。

從南庄建立開始到如今，就沒像今天這麼安靜過。

明明哪裏都是人，就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人們走路都是踮着腳的。

齊燁入庄后第一時間來到了大食堂，也就是三處考場最大的一處。

這還是齊燁第一次來大食堂，自從南庄建成，大食堂建成后，他一次都沒來過。

倒不是大食堂做的飯菜不好，而是距離他居住的位置太遠，反倒是距離莊戶們居住的位置很近。

大食堂之所以叫大食堂，除了是食堂外，主要是大，最多可容納四百人同時就餐，將木桌木凳改一改，正好可以容納三百考生考試。

南庄別的沒有，就反骨仔多，按照正常的科考方式，學子要在“單間”里考，大食堂不是，一人一個桌，相隔六步，朝廷定下的規矩，禮部定下的規矩，那是他們的規矩，和南庄無關。

南庄除了反骨仔多外，錢也多，二十多扇窗戶四敞大開，無煙碳燒的足足的，學子們雖然不冷，反正也不暖和，不管怎麼說，比在國子監強多了。

除此之外，司衛們一個個抓着長刀來回巡視，看人都不是什麼好眼神兒。

考試的學子們考的可謂心驚膽顫，別說作弊打小抄了，他們懷疑抬頭瞅一眼都容易被司衛噗嗤噗嗤攮兩刀。

最前方是仨禮部官員，和監考老師似的坐在長桌後面。

公輸甲是個知冷知熱的人，知道齊燁和禮部的人不對付，因此頭一夜特意給食堂最前方鑿了六個洞，還是穿堂風，正對着長桌吹，下面還放了碳，讓仨禮部官員明白明白什麼叫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上半身冷的直哆嗦，下半身烤的都快包漿了。

齊燁走進大食堂的時候，仨禮部官員下意識站起身想要行禮。

除了左侍郎仇潤豐外，還有個員外郎和主事。

按理來說吧，仨人不用行禮，私底下可以行禮，明面上犯不上，又不是上官。

可見了齊燁，仨人就是忍不住。

齊燁看都沒看他們一眼，望着科考的學子們，因為都穿着一樣的衣服，分不清有沒有書樓的孩子們。

隨意看了眼，齊燁背着手和個大爺似的離開了，仨禮部官員也坐下了，目送齊燁。

值得一提的是，齊燁的人設又有了一些改變，因天子門生事件。

張瑞山在朝堂上虐菜的那一日，也有不少聰明人，懷疑天子門生完全是扯淡。

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不管是否懷疑天子門生是真是假的人，想起齊燁，難免心中道上一聲佩服。

熊思賢這群人，怕的不是百姓之子當官，怕的是百姓之子成為齊燁的官員。

可事實證明，齊燁對“天子門生”非但不排斥，反而舉雙手雙腳贊成，第一時間讓書樓新山長余大貴跑宮中請“令”去了，要牌匾，要正規手續，深怕有人從中作梗。

除此之外，吳俊傑也開始着手創辦第二家書樓了，帶着一群司衛先去的禮部，一副禮部同意就去宮中告狀的模樣。

直到這時所有人都明白了，齊燁從未有過什麼私心，他只是單純的想讓百姓讀書罷了，給百姓們一個跨越階層的機會，給朝堂帶去一股清新的風。

這些出自百姓的讀書人是忠心皇室也好，忠心朝廷也罷，齊燁完全不在乎，他只在乎這些人必須是百姓，僅此而已。

在此之前，宮中要齊燁接手科考這件事，好多朝臣覺得有些兒戲，因為齊燁這個人就很兒戲。

直到南庄為了科考不但關張還投入了大量的人手與資源，他們才知道齊燁很重視科考，甚至比朝廷，比禮部還要重視，或者是說他比誰都重視百姓們這次來之不易的機會。

齊燁從南關回來，不提山林，也不提西域，太過洒脫，洒脫到了無欲無求的模樣，就連宮中和吏部論功行賞一事都不是很在乎，朝廷派人去問，齊燁說大部分功勞都是南軍的，身邊的小夥伴佔一些功勞就好。

人們總會以最嚴苛，或是最惡毒的心思揣測別人，揣測比自己無私的人。

不少人認為齊燁在“裝”，裝作無欲無求。

經過這次科考的事情，不管別人心裏是否依舊認為齊燁在“裝”，嘴上，不能這麼說，不敢這麼說，也不好意思這麼說。

不知不覺間，幽王府齊家父子二人，幽王府世子殿下齊燁，早已成為了大康朝不可或缺的存在。

走出了大食堂，齊燁蹲在台階上，剛想着要不要去哪溜達溜達的時候，一頂轎子被抬了過來，熊思賢從轎子裏面走了下來。

熊思賢今天沒上朝，專門監督科考這件事，昨夜就來了，天沒亮起來后坐着轎子滿莊子轉。

下了轎，熊思賢迎面就見到了齊燁，老臉閃過一絲尷尬。

齊燁連身都沒起，瞅了眼熊思賢，和看個路人甲似的。

自從老張在朝堂上虐過菜后，齊燁現在看誰都是插標賣首之輩。

“殿下…”

熊思賢下了轎子后，屬官還攙了兩步

“殿下今早不在庄中？”

齊燁望向熊思賢的右腿，發現這老登走路有點瘸。

“咋的，本世子去哪還得和你彙報一聲唄。”

熊思賢揮了揮手，讓兩名屬官和轎夫退到遠處，臉色有些發紅。

“殿下去何處，哪裏輪得到老夫指手畫腳，殿下莫要誤會。”

“知道就好。”

齊燁望着熊思賢的右腿：“你這腿怎麼了，之前也沒瘸啊。”

熊思賢更尷尬了，腿是有點殘，摔的，說起來和齊燁，或者說是與張瑞山有點關係。

那一日在朝堂被張瑞山吊打后，離宮的時候魂不守舍的，走路也不看地方，回府的時候跨門檻兒的時候摔倒了。

本來不是什麼大事，靜心修養幾天就好。

可熊思賢憂心科考的事，深怕出了岔子，每天照常上朝照常去衙署，加上歲數本來就大了，腿不但沒好，反而更加嚴重了。

“無礙，多謝殿下挂念。”

“沒事吧？”

齊燁望着熊思賢似乎又蒼老了幾分的面容，終究是心中一軟，對方好歹是侍中，人品也無可挑剔，為國朝幹了這麼多年，功勞苦勞都有，而且還是長輩。

“那什麼…”齊燁沒好氣的說道：“腿腳不利索就好好在府中休息，正好這幾天嵐山侯閑着，一會我讓老公輸給你打造個拐杖，右腿少受點力。”

熊思賢聞言心中一暖，內心更加愧疚了，想說點什麼，最終化為了一聲長嘆。

“那就多謝殿下了，老夫入內觀瞧一番。”

說罷，熊思賢走進了大食堂，路過齊燁那一瞬間，感慨萬千。

等熊思賢進入大食堂后，齊燁對旺仔說道：“一會找人告知一聲老公輸，儘快打造出個拐杖給熊思賢。”

旺仔應了一聲，旁邊的司衛對齊燁佩服五體投地，着實沒想到世子殿下如此的不計前嫌。

齊燁又補了一句：“別忘了讓公輸甲給拐杖下面加個萬向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