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利字擺中間
凌晨的住院部走廊上沒有了白日的嘈雜,除了護士台值班的小護士,再就是吸煙區幾個焦頭爛額的家屬。趙東徑直走到張揚的病房,就是被陳橋水用甩棍座子砸爛嘴的那位,下午剛來探望過,趙東輕車熟路。
還真是兄弟情深,自己的人重傷住院,當老大的帶人花天酒地不說,晚上也不安排人來守着。真是吃準時代變了,不怕這邊再來補刀。趙東搖頭,暗自腹誹。
病房三人間,用帘子把床位隔着,趙東走進最裏面,喲,看不出這小子還有女朋友,挺漂亮。兩人都沒睡。
“弟妹,我來守會兒,你去吃點宵夜”
女孩不認識趙東,看向張揚,趙東趁機給張揚打手勢,張揚點頭。女孩估計也坐累了,拿包起身
“那就麻煩了,我是他姐”
“呃...不好意思”
女孩離開,張揚看着趙東,眼神不解。趙東偏過頭,壓低聲音
“青洪進去了,最少七年”
張揚猛的扭頭看來,不信
“我們做的,半個小時之前的事,他有啥愛好你不是不清楚,做個套子不難”
張揚眼神憤怒,也有懼怕。下午趙東來探望的時候說得很清楚,要先和青洪把賠償的事情談隴。現在老大都被他弄進去了,這個時候又過來,不會是....
張揚挪了挪身子,盡量讓自己離趙東遠點,可恨嘴巴還是張不開
“別緊張,要補刀也不是我來,大廳和樓道的監控都拍得很清楚”
張揚更加不解,只見趙東掏出手機調出短訊功能遞給張揚
“你先聽我講,完了有啥想法,打在手機上”
張揚接過
“我給你五萬,私了這件事,兩個條件”
稍頓“第一,警察來問到你,只說不想報警,咬定就是玩笑開過頭,已經私下調解,不再追究。第二,曾叔那邊,你要想好說辭,把我今天下午的態度如實告訴他,最主要的,曾叔如果讓你去警察那邊抵死告我,你要想辦法推脫”
王博進去問話,鐵定是沒事的,最多明天就能出來,但是今晚這群人如何聚在一起,肯定得挖見天,雖然屬於治安範疇,但剛在羅方的場子裏勉強站住腳,不宜再節外生枝。
見張揚沒反應,趙東又說
“你是不是在想,如果你不同意我會怎麼辦。簡單,剛才的話我從沒有說過,青洪進去與我們半毛錢關係也沒有。牽扯出你這件事,我最多把我兄弟交出去,我們這邊之前已經擺出了協商和談的誠意,警察同樣希望息事寧人早點結案,最後就算是故意傷害也判不了多久”
“不過你呢?一分錢拿不到不說,我兄弟進去了,我們還在外面,你姐挺漂亮的,我的兄弟們都還是光棍”
張揚直起腰板,瞪着趙東
“說了別激動,這只是假設,選擇權在你”
張揚猶豫片刻,在手機上打出幾個字
“他是我大哥,十六歲就跟他玩”
“噗嗤...”趙東不屑一笑
“今年你二十齣頭了吧,你自己都說十六歲就跟他,這些年都給你啥了?跑腿,打雜?有活兒的時候給你一兩百塊,有事你就當出頭鳥?被打殘在醫院他帶其他人花天酒地?”
“小朋友,先把你所謂的道義放一放,那東西得分人。這年頭不為錢,誰特么願意把腦袋提在褲腰上?每天放馬的錢還不夠他磕葯玩女人,你再跟他,早晚熄火。”
見張揚低下頭
“話已經給你講明白,我趙東不喜歡勉強人。這裏是一萬,剩下的等風頭過去再給你,說話算話。就算你不同意我的方案,這一萬也是你的,江湖路遠,多種花少栽刺,我們本來就沒有深仇大恨,你今天當出頭鳥也是忠心為大哥,我很欣賞。往後如果願意,過來跟我,一起發財”
趙東把錢放在張揚手上,拿過手機走出病房。這個江湖早變了,那句歌詞咋唱來着,道義放兩旁,利字擺中間,對這種小角色直接誘之以利,加上青洪進去已成事實,他相信,這個叫張揚的,知道怎麼選。
......
不出所料,沒到中午,趙東在公安局門口接到王博,還是那副嬉皮笑臉,不過看得出來,一晚上沒少受罪。和王博前後放出來的還有兩個,不吃檳榔也不溜冰的,指紋沒有,尿檢沒問題,也是一問三不知。
“要不要回去補個覺?”
“用不着東哥,吃點東西洗個澡,上山掙錢去”
好不容易才有條好路子,是一天也不願放過,沒到中午就已經讓陳橋水和吳俊帶着錢先去了場子。昨天剛給羅方借的十萬,一番折騰就不在了一半。不過不重要,行有行規,五萬塊在這種小型場子裏足夠撐半天了,怎麼撐?首先輸贏不大就是硬性基準,每次下注有限額,就導致了個人頭上一次不會拿太多。只要過手,一萬就是五到八百的利息,定價不一。
假設三萬是兩千四,並不是說一天就這麼點,你把錢拿過去,就有人不着意的盯着你,幾把過後如果有回手,贏了,手上有個四五萬了,放馬的人就會過來,軟磨硬泡也好,威逼恐嚇也罷,剛才借的錢得還了,老手常客還用不着催,自覺着呢!到手兩萬七千六,還三萬。效率有時候出乎想像,二十分鐘不到就有還回來的。錢拿回來,再放,再收......發揮想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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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不理解,媽的老子一個月工資才五千,過一下手半個月白乾,有毛病?只能說人群不同,收入渠道不同,心理不同。賭徒的思維別站在正常人的角度去揣測。首先都是懷揣贏錢的想法,帶的賭本輸光了,只要有人給,誰不想扳本?其次,賭桌上快進快出的節奏,往往會讓人忘記自己有幾斤幾兩,總會無限寄希望於下一把。再有,凡是經常沉溺於賭局的人,除了少數是錢多純粹找感覺求刺激以外。大多數都是先嘗過贏錢的甜頭,那錢來得多快,大把揮霍的快感還沒過,加上賭技已經通過實踐檢驗沒問題,就差沒給自己頒發賭神勳章。輸個一兩次不歸咎於運氣怎麼可以?所以,拿點馬,付點利息,毛毛雨啦......
拿的馬輸了?也沒事,放馬的人不事先做好市場調查就是在找死。所以,一個場子裏,誰的信用額度有多少,心裏都有數。要是輸完,不好意思,就別在場子裏溜達了,好言好語勸返,回去化點緣,周轉點再來扳本,有甚者直接跟着下山回家,必須拿到錢。千萬別高估所謂的面子,也千萬別低估馬幫的道德下限。
閑扯半天,來點直觀的,以羅方場子每天二三十萬的輸贏來計算,樂觀估計,五萬滾一天雪球下來,進賬兩萬出頭不在話下。下一天苦力一百多塊的幾人哪捨得放漏,補覺?扯淡!
......
曾叔別墅內
“好的,麻煩了陳隊長。上星期朋友從香港給我帶了箱紅酒,晚點我讓人給你送過來,幫忙品品,我是老粗,不識貨,哈哈”
又客套幾句后,曾叔掛斷電話,走出書房。客廳里今天放出來的那兩個端坐在沙發上,見曾叔出來立馬起身,徒孫輩,平日見一面都難
“再好好想想,還有沒有遺漏?”
“真沒有了,老爺子,不像是套子,趙東他們確實是想講和”
“平常我們沒少勸洪哥不要碰那些東西,您也知道,我們的話他哪會聽”
“哼,我的話他都不聽,這回好了,那包東西將近一百克”曾叔有些生氣
“啊...?”兩人到現在都不知道檳榔包裏面的麻古
“你們不知道?”
“不,不是,什麼東西一百克?”
“紅米!那包檳榔裏面全是紅米”曾叔拍桌子
“不對老爺子,洪哥不玩那個的,只玩冰,而且每次出去玩最多不會帶超過十克,十克以上有什麼後果洪哥不止一次和我們講過”小弟也急了
曾叔把玩起茶杯,氣氛凝重,兩個小弟大氣也不敢出
“還說不是套子,呵,人才輩出吶”曾叔眯起眼
“對,一定是王博事先把東西放進洪哥衣服裏面。誒,也不對,驗指紋肯定驗得出來”
“還用你說,爛泥扶不上牆,他要是自己屁股上沒屎,哪會讓人家鑽空子”
“老爺子,現在咋辦?”兩人義憤填膺
曾叔思慮片刻“你們先回去休息,別聲張,晚上過來吃飯”
兩人不敢質疑,唯唯諾諾離開別墅
“老黑,讓廚師搞桌菜,給幾個小的打電話,晚上過來陪我吃頓飯”
“好的大哥”
老黑是曾叔幾十年的心腹,知道該召集哪幾個小的,也明白召集的目的是什麼。
曾叔所有弟子中,除了坐牢和死於非命,從良的不算,青洪算是混得最寒磣的一個。有幾個在早年間,通過曾叔的人脈資源或是財力支持,以不同手段積累到原始資金,現在都有自己的產業,算得上風生水起。曾叔雖說退隱,卻都在他們的生意中有股份,連青洪的螞蚱高利貸也有,不過是青洪硬要孝敬的。笑話,最沒出息的弟子,那也是弟子,打狗看主人。
弟子被趙東這種小角色暗害一把,曾叔這口氣順不了,年輕人想竄起來是好事,但要挑對人。自以為是不自量力就是在找死,沉浮江湖幾十年,這種例子太多了。能讓各路人馬尊稱一聲老爺子,也不是動動嘴皮子就得來的。山雨欲來,大佬跟愣頭青的碰撞又會掀起何種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