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春日宴

第49章 春日宴

遠煙細數了下桌盒拿出來的首飾,卻少了耳璫,她又折返回妝匣里找,翻找了會兒還是沒有找到,疑惑道:“這耳璫哪去了?”

元知酌聞言刮在椅手上的纖指動了動,在眉眼中央按了按,輕聲道:“遠煙,我沒有耳眼。”

遠煙怔了怔,手還打在一個妝匣上沒有拿出來,側過頭去看元知酌露出的耳垂,白白凈凈透着薄紅,光滑完整,像是沐浴在日光下的提子,很是漂亮瑰麗。

碧瑛俯身拿了只簪子,看着遠煙的臉色,及時打趣道:“你怕是太久沒給娘娘打扮了,連這都忘了。”

遠煙點點頭,絞着手指踱步到元知酌的身後,幫着碧瑛綰髮,她笑道:“娘娘平日裏總不讓我們幫忙,奴婢都生疏了。”

這話不假,元知酌愛美,但又總犯懶,在鸞禧宮內就是一根簪子綰定髮髻,偶爾遲奚祉邀她出門走走,才多加幾支金釵步搖。

她倆一唱一和,元知酌聽了也只是淡笑了下,不置與否。

此時外頭進來一位太監,福了福禮,才恭敬道:“娘娘,陛下讓奴婢轉告您——陛下先行出宮去曲鈺園了,囑咐讓洛侍衛護送您過去。”

聽罷,元知酌微微睜開眼眸,垂看着一側彎腰的小太監,她揮揮手,小太監福身後便退下。

她伸手從首飾盤上拿起一條珠鏈,戴在手腕上,紅瑪瑙晶瑩但是濃郁,戴上去看着清透,遮住了她腕上泛紅的傷疤。

等到殿門又被完全闔上,碧瑛接過遠煙遞過來的華勝,和她相視一眼。

香爐里的燃香換成了暖香,穿透力極強,芙蓉狀的印香燃到了花蕊,通透醒神的花藥味,摻雜着絲絲縷縷的乳香,優雅清苦的味道很像是積雪的角落曬到了春陽,瀰漫在整個殿內。

自從那日晚上,元知酌躲掉了遲奚祉的親近后,接連兩日,有意無意的,元知酌都沒有怎麼見到遲奚祉了。

她自是落得清凈,只不過宮中無數雙眼睛盯着她,別人看着就變味了。

昨日夜裏她從浴池裏出來,隔着扇屏風,還聽到牆角有宮女議論此事,元知酌靠在軟榻上,一邊聽着,一邊慢悠悠地擦着腿,還未聽她們講完,就被一道冰冷的男聲打斷了。

那位洛侍衛將她們趕走了。

而這位洛侍衛——洛白,從元知酌清醒的那一天開始,就跟在她的身邊,做事乾淨利落、不留一點兒話柄,只不過面冷話少,也不太聽她的命令,與其說是她的親衛,倒不如說是遲奚祉調來監視她的眼線。

遠煙一面幫娘娘妝點,一面又想到了昨夜的插曲。

夜深露重,服侍完娘娘歇下后,鸞禧宮的所有宮人就被急匆匆召集在一起,洛侍衛當面處置了那幾個閑言碎語的宮女,而唯一亮着燈的後院屋檐下,垂簾之後映出個高大的身影,隱約坐着位大人物。

修長玉指把玩的扳指露出來,金黃的龍鱗閃爍,透明純凈的鴿血紅折射出火彩,世間獨有,明眼人都知道是上位來了。

可今日的春日宴,上位卻沒有等着娘娘一起,這倒是怪事,擰巴的很。

遠煙藏不住事,剛想要開口講些什麼,突然手肘被身側的碧瑛撞了下,對方朝着她微微擺頭,遠煙又垂頭透着銅鏡看了元知酌一眼。

見鏡子裏的人面色平靜如水,眸色淡淡的,一雙杏花眸像是遠東進貢上來的琉璃珠,剔透清亮,既無喜也無憂。

腦袋裏轉了幾個彎,遠煙便將嘴裏的話咽了下去。

——

春日宴,曲鈺園內。

春分未下雨,太陽陰陰的,被卷舒的浮雲遮住光芒,生出幾分料峭寒意。曲鈺園內種着玉竹雪梅,冬紅春綠,相互映襯,顯出幾分季節交替的風光。園子中央嵌着一湖彎月,名為幽鏡池,不遠處的樓台間傳出絲竹管弦聲,揚過池面,碧波蕩漾,金光漣漪。

四合院落內,聚集了不少高門雅士,脫下一身的紅衣藍袍,換上了圓領長衫,來往間推杯換盞,談笑風生。

“李少保現在可以紅人呀!”

“唉唉,晏學士,你我同朝為官,何出此言!都是為陛下排憂解憂啊!”李靜自謙道,臉上笑意紅潤如春風。

晏淮瀚穿着身土棕綉青竹暗紋的錦袍,他聽了李靜的話后長笑了幾聲,恭維道:“昨日李少保宴請下官,散筵后還贈了下官一首詩,來而不往非禮也,下官特意找人從東市的字畫店給您尋了兩幅字畫,還請里少保鑒賞。”

說罷,一旁的小廝上前,兩人拉着畫軸,將手中的畫展開來,眾人湊近。

李靜看了眼,眼裏的笑更加明顯,卻擺擺頭,讓人拿捏不住心意,他又看向另外一幅,說道:“這畫倒是稀奇,怕是讓晏學士破費了,我欠下個大人情啊。”

說著後面一句,李靜晃頭和旁側的幾位文官接耳講話,還真像是討論這畫技藝的絕妙逼真。

那幾人捧着手,嘴巴連連稱讚,只是還沒來得奉承幾句,便被一聲朗笑打斷。

晏淮瀚半弓腰,將手邊的茶遞到李靜手旁,笑道:“三公三孤德行一石,李少保獨得八斗,一會兒曲水流觴,下官就等着您的佳作了。”

這話溜須拍馬,投其所好,一下就說到了李靜心坎上,他這人向來就愛聽漂亮話。

一旁看戲的人飲了口酒,打笑道:“哎呦,晏學士妙語連珠,我們幾位可憋不出一個屁來,不愧是北燕的巧嘴!”

——

曲鈺園另一側的樓閣上,楊宗一身滄浪色寬袍站在閱台上,他收着衣袖,認真地給欄杆處幾株君子蘭澆水。

下面人聲鼎沸,偶爾傳上來幾道爽朗的笑聲,驚擾了棲枝的野雀,展翅時揮出陣陣打葉震響,成了那滿堂大笑的陪襯,倒有幾分高山流水賞畫吟詩之樂。

莫嘆常坐在二樓的桌旁,往下瞥了眼,嘗了口碗裏的綠酒,嘲弄道:“這晏淮瀚也是八面逢源,誰都能上去巴結攀談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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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骨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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