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跳上位於飛鷹摩托後部的駕駛座，伸手按下引擎按鈕，伴着低沉的轟鳴聲，它向上懸浮起來，離地約半米，我扭動油門，控制它飛出了寬敞的陽台……唉，苦命啊，真不明白三天的時間怎麼會過得這麼快，眼睛才一眨，上班的時間就又到了。

雖然今天是星期一，是我最討厭的日子——每次一到星期天晚上，我就會間歇性心神不寧，一想到即將開始上一個星期的班，我就渾身沒勁——有磚家說這叫假期綜合症，主要是節假日太多太長的緣故，建議大夥努力工作自願加班有空多做義工……哼，這個神經病，我建議他早點買塊豆腐去一頭撞死算了——不過今天，這會兒我的心情還是很不錯的，因為凌晨5點半的時候，我悄悄摸到阿木的農場裏，躲過那隻牛頭犬，成功地把他的菜又偷了個精光！哈哈哈哈，真是開心死我啦！因為有我好心幫他施了點肥，所以他的菜也就早熟了10分鐘，而我前腳剛完事，阿木他後腳居然就起來收菜了，哈哈！真是對不住他呀，人家開個鬧鐘也挺不容易的……

車行至小區門口，在我眼前橫空浮現出五條上下平行的空中長廊，這就是月球主幹道之一的20號空廊，從上到下的具體編號依次為520、420、320、220和120。5字頭空廊是城市裏各種公共交通車輛的專用通道，它下方的4字頭空廊則是動力在10X以上的，比如勞斯賓利的天使，布加迪的閃電，薩柏的奧丁等等超級車輛所獨享的，再下方的3字頭空廊是福特的焦點，大眾的速龍，BYD的FF系列，還有吉利的Volvo、“不要摸我”的1至9系、薩柏的夜鶯等動力在3X以上10X以下的中等動力車輛的地盤，再再往下的2字頭空廊則是類似飛鷹這樣的微小動力輛飛駛的天堂，而各種商業貨運車輛就只能行駛在最低空的1字頭空廊上了。一拐上220道，為了趕時間，我就拉足了馬力，兩邊高聳的樓叢頓時迅速向後退去，前方視野里的車輛也逐一被我甩於身後，這就是飛鷹一直讓人引以為豪之所在——速度，當然也因為它那非凡的歷史底蘊和系出名門——4T製造，更確切的說，是China4T。4T公司是一家半軍工性質的企業，以生產禿鷹戰車聞名，而China4T則是它設於中國新疆的子公司，主要生產禿鷹戰車的民用版——飛鷹摩托。

4T最早是由勒布朗·特納（Turner）和卡梅隆·泰勒（Taylor）這兩位由伽馬軍團退役的老兵創建的（伽馬軍團是特倫斯聯邦的四大精銳部隊之一，另外三支即為阿爾法軍團、西塔軍團和歐米伽軍團），起先生產的只是自行車、滑板、魔毯和飛帚，公司的名稱也還只是“T－T”，一年後，風險投資家布萊恩·圖爾斯（Tours）入伙，籍着他的社會關係，公司開始為克柏魯軍用機器公司生產坦克零件，同時更名為“3T”。又過了兩年，工程師沙克·托馬斯（Thomas），這位克柏魯公司的大塊頭機械設計師也受邀加入了進來，公司於是再次更名，“4T”公司這個名稱正式出現。在公會戰爭前夕，特倫斯聯邦軍隊發現他們急需一種具有更高機動性的輕型多用途軍車來取代前一代的偵察吉普，於是就向各大星球的十九家企業發出了英雄貼，“4T”就此呈上的是它的“條紋鷹”輕型戰車。在軍方組織的第二階段測試中，“條紋鷹”與其他三款通過了初評的競爭車一樣都表現得十分優異，但由於“條紋鷹”的價格最低只有對手的78%，並且部分零件與坦克的零件通用，維修簡便，因此，“4T”擊敗十八路諸候贏得了它的第一單10萬輛戰車的大合同，這是公司歷史上一個極其重要的轉折點。此後，“4T”又根據軍方的反饋不斷地對“條紋鷹”進行了多項升級：加裝了自動布雷系統，將等離子推進器從車體內移出外置於車腹下方以便可以安裝更大功率的尺寸（這也許是最重要的改進，升級之後戰車的速度可以提升整整一個等級，可是4T竟然還嫌不夠，於是後來又將單推進器改成雙推進器設計，安在車身兩翼），經典的楔形車頭也在那時出現了……由於軍方統一把戰車的車鼻刷成了白色，又由於戰車在多次升級后外形改動較大，所以4T公司索性把這新版的戰車命名為“禿鷹”（禿鷹又名白頭海雕）。在歷時四年的公會戰爭期間，這隻“禿鷹”很好地完成了敵後偵察、戰場佈雷、人員搜索、通信保障和戰場突擊等任務，作用之大絲毫不遜於“西傑”坦克，而戰士們也把可靠的“禿鷹”視為知心愛人，在他們的心中，這隻“鷹”有着特殊的地位。

戰爭結束后，陸續有人致電“4T”公司詢問是否可以購買拆除了武器裝置的“禿鷹”，開始時還只是一些退役了的陸戰隊員（他們對它一直懷有難以割捨的感情），接着是一些普通百姓（主要是軍事迷），後來又出現了一位超級“鷹迷”——施瓦泰龍，一個當過影帝的肌肉派猛男，後來息影從政成為某星球的一位球長——來電相詢，直到這時“4T”公司才開始考慮推出民用版的可能性。公會戰爭結束十周年紀念日那天，第一輛民用版的“飛鷹”上市，這就是“飛鷹a1”，它操控靈活，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它還能適應並迎合車主的駕駛方式。一波時尚浪潮於是就此掀起：民眾們排着隊爭相搶購“飛鷹”，社會名流指名道姓要購買“飛鷹”，甚至有政客為了拉選票攏人心還特意駕着“飛鷹”到處演講……

在塔蘇索尼斯星球淪陷以後，隨着“方舟”計劃的實施，“4T”公司的總部也從特倫斯星系轉移來到了火星，從而也為地球聯邦軍隊帶來了禿鷹戰車，這款優秀的產品以其出色的品質就象當年一樣再次輕鬆地打動了新軍方的心，也再次為“4T”贏得了大量的訂單，同時，為了開啟民間市場，“4T”重新設計製造了“飛鷹”摩托的第二款——a2型，並專門組建了“China4T”負責生產和銷售。

——可惜啊，現在地球上的這些小青年實在是太沒有文化了，他們完全不了解“飛鷹”偉大而光輝的歷史，竟然嫌它賣得貴，不肯買，唉，這麼好的飛鷹……

不過也好，物以稀為貴嘛，當然這飛鷹a2賣得……還真是貴，我買它的時候好象是花了……兩萬九千八吧，平時本來是兩萬八的，我買的時候，正趕上促銷——“4T”和暴風雨聯手搞活動，買一送一——買一輛飛鷹a2－2.8X版，就送一輛當紅遊戲《幽靈》裏面的禿鷹戰車，那會兒一輛禿鷹戰車的行情是在三四千塊錢左右，這樣一算那還是划得來的——只是划得來可還是花了我三萬塊，花三萬買輛摩托好象又不是很划得來……不過不管怎麼樣，俺這車可是名牌！就象有些小資MM拚命節衣縮食也要挎個LV包包再擠公交車一樣，名牌自有名牌的價值。

我駕着車在中山路和曼德拉大街的十字路口處拐出了空廊，駛入哥白尼城。按月球有關法規，與各空廊出口平行的樓層必須是其第20、40、60、80和100層，因此這幾層也就都設有一個很大的駐車區。在40層下車后我讓飛鷹獨自前往地下停車場找地方獃著，我就不送它了，自己則乘電梯前往大廈的第100層。哥白尼城是在哥白尼環形山原址上建成的，一年半前峻工，佔地93×93平方公里，地面凈高為3760米，共1543層（含地下240層），據說這是為了紀念尼古拉·哥白尼先生是在公元1543年出版了影響全人類的光輝著作《天體運行論》，不過真要紀念，用環形山來紀念不是更好么，哥白尼環形山比開普勒環形山更大更漂亮，輻射紋也更顯眼更壯觀，可現在，它卻已經“變形”成了一座城堡，就為了“紀念”。不過這也是不大可能避免的事，誰讓它非要在中山路旁邊呢。中山路是月球正面赤道上一條東西向的交通要道，它西起風暴洋，東抵靜海，並以中央灣為界劃分為中山西路和中山東路兩段，在如今這個高達發達的商業社會，寸土寸金的黃金地段怎麼可能會被閑置，所以我估計“開普勒”也一樣保不住，沒辦法，它也在中山路旁邊，還緊鄰羅斯福大街（羅斯福大街是月球上的一條南北向的重要環道，由北極沿經J·赫歇爾、虹灣、阿里斯塔克、弗蘭姆斯蒂德、加桑迪、濕海、疫沼、朗哥芝坦、克拉維等繁華街區抵達南極，再由月背的普安卡雷、德茹貝爾努、巴布羅夫、加加林、門捷列夫、莫斯科海、坎貝爾、舒巴爾茨稀爾特等街區回至北極），所以別看現在地球人動靜挺大，等過一段時間，該開發還得開發，該填的還是得填。

在月球上，同一幢大樓里，由於第100層是5字頭空廊的一個出入節點，人流量大，因此這個樓層無論售價還是租金都遠較其它樓層為高，同樣的，第80層、60層、40層和20層由於是4至1字頭空廊的節點所在，因此房產價格也會高出一大截，但選擇開辦在第100層、40層和20層上下的往往是肯德基、麥當勞、永和豆漿、大賣場……而設在第80、60層附近的則多為精品商廈、奢侈品專賣店、8S店、私人服務公司等等。我們銀行就選址在哥白尼城的第100－107層，其中營業大廳還有一個入口就在100層的駐車區裏面，位置是相當的優越，當初可花了不少錢（當然現在已經增值了），主要原因就在於我們銀行的定位是大眾銀行、市民銀行，目標客戶是普通的老百姓，響亮的口號則是為市民、為中小企業、為月球的經濟發展服務。

我沿着樓梯走向位於二樓（即101層）的辦公區，在通過員工過道時，全息考勤儀自動留下了我的標記，這玩意兒，克隆兒都能辨得一清二楚。我們行的行規很嚴，一年內第一次遲到罰一百，第二次二百，第三次四百，第四次八百……我們一致認為，一年內遲到次數絕對不能超過三次，因為從第四次開始就不大吃得消了。由於我們銀行設立的時間還不長，所以目前的規模也不大，總共才佔了八樓，雄踞於哥白尼城的西南角：一樓是營業大廳，主要是營業部、現金區和針對個人客戶的個人信貸部、個人理財部；二樓是針對企業客戶的各個業務部室，包括微小企業部、中小企業部、大企業部和集團客戶部，還有“X”部也在這裏；三樓是私人銀行，即VIP客戶部，有單獨的入口通往80層；四樓是金庫和檔案室；五樓是老大的地盤——行長室，還有辦公室，易耗品倉庫；六樓是會議室和員工休息區；七至八樓也是我們行的，這會兒暫時用不上就租給別的公司了，等以後業務擴大了再自己用。

“嗨~”、“早上好”，我邊走邊和同事打招呼，他們也向我打招呼：

——灰姑：“win，昨去地球了，怎麼樣，鄉下好玩嗎？”

“一般般。”

——阿寶：“win，回來了，路上可有艷遇啊？”

“有，當然有，不要太多哦”。

“遇”是真的有，但不是“艷遇”，不要把這樣神聖的事情說得這樣庸俗好不好。

“真的？那，可有姦情？”

“滾你的！”飯可以亂吃，P不可亂放。

……

在更衣室整裝檢視之後，我往180度的環形辦公桌前一坐，把右手按在一側的掌紋區，通過驗證后，再“嗒嗒嗒”地彈了三下——我的習慣是我的第二道登錄密碼，整張桌面立刻就亮了起來，上面映出一個個拳頭大小的各色圖標。待接入銀行的專線網絡之後，我伸出手拍了拍“計劃”的圖標，桌面上垂直向上射出一道白光，形成一個A4紙大小的長方形區域，上面顯示出這一周的工作任務，其中一部分是我之前填上去的，也有一部分是它主動添加的，比如有通知要開會，在篩別後確定是需要我參加的，那麼它就會替我加入計劃欄，另外，如果有上級下達的各式指令，它也會給我記上去。由於嫌顯示區域太小，我就扯住它的右下角把它拉大了一些。有時候，我愛這個東西，它會幫我安排好一切，讓我的工作有條不紊，但有的時候，我也恨這個東西，它的肚量永遠這麼大，永遠不會有空的時候。今天有些什麼事，讓我來看看……

列在“計劃”中今天要做的事情有：

1、上周工作完成情況報告和本周工作計劃表，周一上午8點30分前交出——這個我上周四下班前就完成了，因為我們部門經理春哥過會兒就要用，交得晚會被催的，有些遲早要做的事情還是主動點好。

2、達巴希爾貿易9點鐘來開承兌匯票——唔，世道終於變了，社會真的進步了，他居然也知道要預約時間了。

3、填報“企業未使用授信表”，9點前上交內勤崗——靠，什麼時候又多了這麼一樁事情，得趕緊辦。

4、填報“上半年新增授信企業詳情表”，9點前上交內勤崗——什麼！我仔細一看，兩個任務的發佈人都是春哥，發佈時間則為今天早上8點05分。唉，一下多了兩件事，這叫我怎麼來得及？唉，領導們也太無組織無紀律了，隨意性這麼大……下指示太方便了也不好啊，只要動動口，俺們可就得跑斷腿了。

5、去鑫儂布業作上門調查。

6、繼續完成貸後手冊——唉，這麻煩無比的貸後手冊，雖然今年我一直很重視，可是卻從來沒有按時完成過，沒時間啊。

……

——“叮咚”，桌前一個圖標“MSQ”發出紅光，並顯出一行小字：“部門會議——發起人：春哥”。我趕緊整整領帶，挺身長坐，右手食指憑空點了點“計劃”表格，再一勾，它的最上沿就“嗖”地一下吸到了我的指尖上，我手腕一抖，整張表格就象寓言《漁夫和魔鬼》中的那個被從瓶中釋放的傢伙一樣，旋轉着縮小，重新回到桌面的“計劃”圖標里。我伸手點了下MSQ，白光閃過，一個新的窗口打開，春哥的身影映現出來，隨後，又有三個新窗口陸續跳出來，灰姑、阿寶和曾哥各現其中。這是每個星期一早上的例行晨會。

“大家早上好。……散會。”

會議很短，不超過三分鐘，恰如春哥的風格：簡約。我發現對於一些實幹型的管理者來說，他們也不喜歡開會，蓋因他們的時間也很寶貴。我記得今年上半年的時候我們開晨會還得站成一排，立得畢規畢正，然後聽春哥站在前面訓話，一季度時這晨會是每天一次，五一節以後春哥嫌煩了，改成每周一次，而從上個月1號開始就乾脆連這站成一排都省掉了，8錯，我喜歡，不過春哥再怎麼不喜歡開會，可過會兒他還得好好開——每周一上午9點是我行的行務會議，行長、中層幹部和一眾小頭目（業務主管、櫃組長之類）全部參加，要是快得話，只需七八十來個小時就能開完。

抓緊時間填表！表呢，表呢，表呢……讓我打開來……

——“win，你個混蛋，害得我遲到，你說怎麼辦？！”突然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扭頭一看，卻見一個大漢凶神惡煞地站在我身旁，一個將軍肚把白襯衫撐得鼓鼓的，原來是阿木君。

“遲到了？哈哈哈哈……不會吧，真遲到了？……不過這關我什麼事，是你自己來得晚。”

“什麼不關你的事，誰讓你偷我的菜，以為我不知道！害我睡過頭，氣死我了！”

“偷菜？……哈哈，不要說偷好不好，不就稍微拿了點嘛，偷菜不能算偷，這讀書人的事怎麼能算偷呢……再說你不是起來收菜了嗎，不管我怎麼樣反正你都要起來的啊。”

“我起來了收了菜我還可以再睡啊，被你這麼一偷，我這麼一氣，結果就晚了半個鐘頭睡着……”

“靠，這你也賴我，你那菜里全是蟲，都賣不了幾個錢……”

“那不管！都是你不好，我反正要扣兩百塊錢了，你要補償我，請我吃飯！”

“唉，這種人啊~~……行行行，一頓飯，請就請，小意思。”

“那說好了啊，不許賴！”

“行行行，你先去做事，去做事……”

阿木終於現出笑容，露出不怎麼白的牙齒，得償所願地離開了。他是中小企業部的，做起事來手腳是麻利的，活兒也是肯乾的，而最大的特點，就是喜歡到處蹭飯，還屢屢得手，那簡直就成了他的業餘愛好——“太好了，我們慶祝一下吧”——但買單的人從來不是他……行，不就一頓飯嗎……反正快餐也是飯啊……

——“你就跟着羅伯特經理吧。”過了一會兒，春哥喊我了：“win。”

我停下手，抬頭一看，春哥領着一個小姑娘過來了，“她是來實習的，你帶一下，我去開會了。”

“哦，好。”

“羅經理你好，我是小文。”她說

“小文？”我打量了她一眼，挺秀氣的，她也姓文，小鹿的親戚嗎，不會吧，昨天一個姓文今天又一個姓文的，真是“無獨有偶”……“羅經理”？這樣稱呼我，真想得出來。“不用這樣叫，叫我win好了，你叫什麼？”

“好的，羅經理。我叫法拉奇·文。”

“幾歲啦？畢業了沒有？哪個學校的？學什麼的？”

“17，還沒畢業，就要上大二，現在在奧林波斯蒙斯大學學新聞。”

學新聞？倒也沒白取了“法拉奇”這個名兒。“那你是——火星人？怎麼到月球來了？”奧林波斯蒙斯大學是個什麼樣的大學我不知道，但奧林波斯蒙斯火山卻是火星上，也是整個太陽系中最高的火山，這個我可是知道的。

“是啊，我是火星人，我是放假來玩的，家裏人見我閑着就不讓我玩了讓我來實習實習。”

“可你不是學新聞的嗎，那怎麼來銀行實習了？”

“是我姑媽說要讓我來銀行實習，以後想讓我到銀行上班。”

“你姑媽是誰啊？”

“希拉里·文。”

“噢……那你自己以後是想當記者還是想進銀行啊？”

“我……這我也不知道。”

……

我讓小文搬把椅子坐在一旁，一邊忙着填表，一邊套她話，了解下狀況：原來來頭不小嘛——希拉里·文是月球財政總署的局長，那可是一個能幹而又強勢的女人，她那句口頭禪“你是哪個單位的！？”現在已經弄得連地球人都知道了……財政署可是銀行的大金主，超級存款大戶，我們行為了與財政署搞好關係可沒少花力氣，當然嘍，這個和我的關係並不是很大，存款再多也算不到我的業績裏面……對這個小姑娘看來是用不着仔細教了，她自己還不知道以後幹什麼呢，專業又不對口，會計報表都不懂呢，說了她也聽不明白，她嘛，也就是沒事做，跑來銀行開開眼界而已，就讓她在這自個兒玩兩天好了。

已經過了9點半，達巴希爾還沒有來，無所謂，我已經習慣他遲到了，再說我還有第二張表沒填完，而內勤崗已經催了三遍了，真是的，催個P啊催，沒看見我正在拚命地趕嗎……

時至10點50，兩張表格全部填完（10點05分的時候又接到通知還要填張表格！），一併交出，長出一口氣，而達巴希爾還沒來，估計是不會來了，真是沒有時間觀念的人啊。

一扭頭，卻見小文正安靜地坐在旁邊，她扎了把馬尾，鼻樑挺高，幾個痘痘佈於臉上，一聲不吭。在家裏肯定是個乖乖女，我想，考慮到她太閑了也不大好，於是我就從抽屜里翻出一枚郵票大小的電子書：《公共基礎》，這是銀行業從業人員資格考試叢書之一，丟給她，而她則把卡片插進手錶裏，又從手袋裏找出一副眼鏡戴上，貌似高興地看了起來。

我起身，逛到阿木桌前。

“你怎麼了，升級了，帶徒弟了？”

“算不上，她來玩的，是財政署文局的親戚。要不你來帶？”

“不用不用，還是你來。”

在帶實習生這個問題上，阿木和我的意見是一致的：首先要問清楚到底是新工來實習還是普通的實習生，一般的實習生犯不着太認真教，因為就算教會了，過幾天人家也就走了，不就白教了，帶徒弟可是很麻煩的事情；而新工嘛，教會了以後就能幫忙幹活了，這樣子教教才有意思，不過剛從學校里出來的最好還是先去現金櫃，那兒是單邊計賬，容易學，再到會計櫃，會計櫃就是雙邊計賬了，銀行會計和企業會計是有很大不同的，然後再到業務部門，這樣循序漸進對新工來講才比較合適。不過我們行現在進實習生真是亂七八糟，要麼一個也沒有，要麼一下子來上一堆，等時間一到全部走光。

“你在幹嘛，忙什麼？”我問阿木。

“寫文章啊，你寫好了？《東方之光》不是有約稿要交的？另外這個禮拜還要我們每個人都提“金點子”的，你都好了？”

“哎唷！”誰還記得這事。

《東方之光》是我們行自辦的內部刊物，兩個月一期，用於企業宣傳，主要寄送給與我們有業務往來的企業老總和聯邦政府部門的頭頭們，那上面所要刊登的文章於是就攤派到了全行各部門身上，大家輪着寫，這次正輪到我們微小企業部和中小企業部為寫作主力。這東西的總編固然是我們行長，但操刀的主編卻是內勤崗的小桔燈，由於她既不是行領導又不是部門經理，所以她的要求是不會被自動列入到“計劃”里的。

可還是得寫啊！暈死，又要寫文章，整天寫這寫那，都不用幹活了！

“你么，現在有徒弟帶不是正好。”

對啊！一句話點醒夢中人。

“怎麼樣，全靠我幫你想到，這下你可省事了吧，要不晚上我們去慶祝一下……”阿木邊說邊扯我的袖子。

我趕緊甩開他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