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海洋海洋,人們總是把海和洋連在一塊說,可實際上它們還是有很大區別的。海,在邊緣,是洋的附屬,洋,在中心,是海的歸宿;洋比海大得多,也深得多——洋的面積佔了海洋總面積的89%,而海只有11%;洋最深有1萬多米,而海底,最淺只在水下兩三米處;洋離地萬里,自成體系,不受陸地的干擾;而海就在大陸的身邊,其溫度、鹽度和透明度都備受大陸河流、氣候和季節的影響……不過,對於地球來說,海和洋是同等重要的,因為海洋,就是生命的搖籃。
億萬年前,空氣中沒有氧氣,大氣中也沒有臭氧層,具有強烈殺傷力的紫外線直射地面,幸虧有了海水的保護,最原始的生物——細胞才在海洋里首先誕生。隨後,原始細胞逐漸演變成原始的單細胞藻類,它們憑藉體內的葉綠素利用太陽能進行光合作用將水和二氧化碳轉化成養分,同時釋放出氧氣,於是大氣的成份逐漸改變,臭氧層慢慢形成,高級的生命形態這才得以產生,這才開始它們離開海洋前往陸地的登陸之旅。而這會兒,“尼莫”號觀光船在台灣島和呂宋島之間的巴士海峽由太平洋駛入了南中國海之後便啟動了下潛程序,它將載着我們重返生命的搖籃。
船上響起了悅耳的廣播聲:“各位乘客請注意,我們馬上就要下潛,馬上就要下潛,請立即退回到安全線以內,請您不要在護欄前眺望,請您在座位上坐好……”。我往四下一瞅,這才發現下層甲板的四周護欄前還塗著一道黃色的線,原來這就是安全線啊,我還以為是船長沒事畫著玩的呢。
在眾人都各就各位以後,“尼莫”不再在海面上空飛行了,它一屁股坐到了海面上玩起衝浪來,而後,從甲板左側向上升起了一堵透明的“牆壁”,它劃了一道弧線越過我的頭頂,向船的右側落下……整艘船就這樣被包裹在了裏面,接着,“尼莫”開始緩緩地向下沉去。
海水立刻從船的四面八方涌了過來,我的視野於是被分隔成兩半: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哦不是,一半是天空。我躺在椅上看着這副難得一見的景象:身邊混沌一片的海水裏,一串串氣泡往上直冒,魚兒正在靈巧地遊動;而頭頂的晴空中,藍色的天幕綴着朵朵白雲,鳥兒正在自由地飛翔……可惜奇景很快就消失了,因為海水向上迅速地淹去,天空越縮越小,當尼莫的身軀完全浸入了水中的時候,光線也隨之立即暗下了一大片。我撐起頭繼續住上看:一團團柔和的光在我的頭頂游移搖晃,還有海鳥掠過投下了一倏即逝的模糊的影子。
空中和水下實在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所以鳥兒用肺,魚兒用鰓,鳥兒用翅,魚兒用鰭,鳥兒穿着羽衣,魚兒身披鱗甲……它們相約以海平面為界,老死不相往來:海底的美景,鳥兒永遠無緣得見,而乘風的愜意,魚兒同樣終生不能領略——當然嘍,人類既可以在天上飛,也可以到水中游,可以滿世界的到處亂竄:從地面竄到地下,從水上竄到水裏,從空中竄到太空,從地球竄到月球,甚至,還從太陽系竄到了特倫斯——人什麼都可以,人哪裏都能去!所以,只有人才是萬物的靈長,才是世界的統治者,才是宇宙的主宰!
——主宰?!噢,還有澤格爾哦……澤格爾族的那個恐怖的怪物頭子也被稱作主宰,雖然前一任已經在艾爾星上灰飛湮滅了,可是,新的主宰據說現在已經在查爾行星上誕生了,地球遠征軍此行除了要去克哈摧毀那個帝國以外,另一個目的就是要趕赴查爾去看個究竟,如果新主宰真的在那裏,那就消滅它,當然,最好還是能活抓它……靠,沒事我盡想着那些噁心的東西幹嗎。
“尼莫”在水下一路前行,我眼前的世界也早已變成魚的王國,各種各樣叫不出名字的漂亮魚兒成群結隊地從船畔經過,不時有絢麗的珊瑚礁叢出現在眼前,五顏六色的魚蝦和千奇百怪的海星、水母漫遊其中,各種顏色的長達數十米的海草緊貼着海底,在波浪的涌動下前後搖擺,翩翩起舞着……這番景象是多麼的美麗。這不,還有一隻調皮的貝殼居然騎到“尼莫”背上來了,莫非是想乘着免費暢遊南海?
南中國海擁有世界上最寬廣的大陸架區,其面積佔據整個海域面積的1/2以上,在南海的海底有深邃的海溝、高聳的海山、起伏的海丘、綿長的海嶺和坦蕩的深海平原,總體上它呈階梯狀,由平坦的大陸架明顯地轉為一陡坡,水深急劇加大,陡坡下有深溝,地形又轉緩,那就是寬達數百海里、海嶺橫亘島礁眾多的海底高原,而在海底高原以外又由一陡坡降至中央海盆底部——這是南海的最低點。我們的目的地就建在這南海深海平原上,位置是在中沙群島和南沙群鳥的大陸坡之間。
“尼莫”轉了一個彎繞過一座海山,從前面下方的黑暗中驀地鑽出了一片燈火輝煌的建築群,這就是此行的終點站——北半球最大,世界排名第二的“海洋之心”大酒店亞洲店了,據說它是地球上唯一一家能量供應完全取自於地底熱能的豪華連鎖酒店。遠遠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棟拔地而起的高樓,它就象“定海神針”一般從深深的海底鑽上來,雄偉地挺立着;而在它周圍,懸在半空中的……不,是浸在海水中的,則是無數個鵝蛋形的建築。片刻之後,當我離“定海神針”更近了一些的時候,我才發覺那棟高樓其實也不是金箍棒那樣的一個圓柱體,而是……一個糖葫蘆串:一個個巨大的球體垂直排列,彼此間等距分開,中央的觀光電梯把它們從上到下連成了一串。又過了一會兒,眼前的景象愈發清晰起來:那些鵝蛋並不是孤立的,它們與主樓之間有通道相聯;而主樓那些巨大的球體也不是圓形的,而是扁扁的一瓣一瓣的,彷彿是一個個燈籠——“大紅燈籠高高掛”么?冷刀今晚倒是真用得着。
就象穿過花果山的水簾洞一樣,“尼莫”穿過了厚厚的氣泡狀的隔離保護層,穩穩地在主樓頂部的着陸塢上停住了。我們魚貫而下,在人群里我的目光很快就找着了小鹿,她背了一個好大的袋子,正走向酒店侍應生推出來的行李車,在一些高級的酒店裏,行李甚至能比房客更早進入房間。我光顧着看她,冷不防腳下卻被一個什麼東西拌了一下,定睛一看,原來是冷刀家裏的那兩條胖胖的大麥町犬——它們怎麼也來了?混得不錯嘛,這輩子總算也到過海底了,比海面上的那些鳥兒可強多了,只是不曉得冷刀把這哥倆帶來是何用意,莫非它們是吉祥物?
“尼莫”在把我們放下以後就離開去了停車場,不不,是去停船場了,而我們則坐着極速電梯進到了酒店的裏面。小鹿和新郎新娘還有另外三個伴娘說要換裝要打扮所以去了客房——冷刀把婚宴定在這兒舉辦,所以酒店贈送了一間客房給他。我本來也想跟着去的,可是冷刀不讓,他說:“不要緊的,你們幾個直接去宴會廳把那件事情辦好就行了。”
婚宴設在第188層的“紫薇閣”,這一層共有三個廳,“紫薇閣”是最大的一個,佔了一半面積。走到裏面,只見二十多米高的大廳里寬敞明亮,角落裏的幾株棕櫚樹和一些灌木叢成功地營造出一派旖旎的熱帶風光;從透明的環形牆壁望出去,可以看到屋外黑乎乎的海景;大廳的天花板也是透明的,給我以仍在“尼莫”號甲板上的感覺,舉頭向上時我還能看到長在上面那層樓底部的海花海草;大廳的遠端,主婚桌設在了喜台上,後面是大大的“恭祝冷刀先生盛雪小姐喜結良緣永結同心”和紅色“雙喜”的激光字幕;而在大廳中央,幾十桌酒席早已準備完畢,與我們同船而來的賓客們有的已經坐入席間閑談,有的正在流連牆外的景色,還有幾個則在走來走去不知道幹嘛……我們幾個伴郎指東道西了一番之後,就在主婚席上明目張胆地開始辦起“那件事情”來——製造“假酒”。等一會兒坐滿人以後,這幾十張酒席每一張新郎官都得過去一一敬酒,而嘉賓中也肯定會有人站起來向新人們敬酒賀喜,這一來二去你敬我我敬你的,冷刀今晚上就甭想洞房了,所以新郎喝的酒可不能太純正。通常我們在白酒里摻的是“雪芬”——一種透明的碳酸飲料,往紅酒里摻的是“和老吉”——一種與紅酒差不多顏色的涼茶,啤酒里……啤酒裏面當然就什麼也不摻了——做人可不能太CCTV。
我們剛忙完的時候,冷刀也走進廳來,在服務台前他把一樣東西遞給了服務員,然後很快,環形的牆壁就不再透明,那上面從左向右滾動播放起冷刀和小雪的一張張結婚照片來,我一眼就看出,其中有些正是今天下午他們在百鳥公園裏拍攝的,不過最吸引我眼球的,還是其中的一套四幅動態照片:在一個風雪交加的異星上,冷刀在打死了N多的刺蛇后(好誇張!)受傷仰面倒在地上,這時小雪穿着一套白色的救護服前來救援,於是冷刀又掙扎地爬起來,還把左手搭在了小雪肩上……真是有意思,槍兵和MM,那可是天生的一對啊。照片中,冷刀穿在身上的是一套CMC戰鬥服,居然還是紅色的,那是地球遠征軍中所有陸戰隊員在戰鬥時穿着的一種帶有全封閉頭罩的單兵戰鬥盔甲,這種盔甲雖然表面摸上去有彈性,但在受到強烈衝擊時,盔甲會在千分之一秒內變得堅硬無比,依靠其中的生命維持系統和三防系統,士兵們可以適應外星從-170攝氏度至+130攝氏度的嚴酷環境,而藉助傳感器,動力裝置能夠靈敏地感知穿着者的一切動作並適時提供助力,士兵所攜帶的彈藥也是全部都貯存在戰鬥服的裏面,通常是臂部和腿部(不同型號有所不同),雙肩圓鼓鼓的凸起物則是單兵4×4相控陣雷達和視訊儀……與C-14一樣,CMC戰鬥服原本也是特倫斯聯邦星際陸戰部隊的標準裝備,由於在彈道學試驗中它竟然能夠承受以每秒920米的速度射來的子彈的衝擊,這可是將近2.7馬赫啊,因此它隨即就取代了地球聯邦原先的太空戰鬥服,當然現在專家們早已察明了個中原委:在CMC戰鬥服的表層有一層特殊的膠狀物,它是由基於氟和剛玉型結構氧化物的粒子結合而成……其實簡單地說,這就是一台具體而微的機甲;而在這種CMC戰鬥服基礎上改制而成的即是小雪身上的那套戰地救護服:去除了戰鬥裝置,加入了醫療設備,雙肩刻有大大的“紅十字”標明身份,右前臂上是綠色的急救針筒,左臂外側是堅固的合金盾牌,在戰場上這面盾牌發揮了巨大的作用,有小道消息稱在CMC戰鬥服上今後也會加裝這樣的盾牌——照片上的這一幕在戰場上的確常有發生,只可惜冷刀和小雪兩個人四目相對,含情脈脈,這也太入戲了吧。
“都搞好了嗎?……不錯不錯,辛苦了辛苦了啊。”冷刀走過來表揚了我們一番,他沒換裝,還是那身西服,只是頭髮上又噴了些定型水,難道這樣就算已經打扮過了?不過男人嘛,的確也是沒什麼好打扮的。
“都好了。舅舅,我們要什麼時候開始站崗?”他的外甥問道。
“快了快了,等她們下來就開始,我們從5點鐘起站一個小時,到6點鐘……我看,我們先到門口去吧。”
所謂“站崗”,其實就是迎賓,新人要在晚宴開始前站在大廳門口迎接先後到來的親朋好友(順便收一下紅包),而伴郎伴娘們則得陪在左右,壯其聲勢。在紫薇閣門口等了約10分鐘后,新娘和她的夥伴從中庭區的感應門裏走了出來,我頓覺眼前一亮。
頭髮已經盤起,挽成了一個公主髻,一襲抹胸束腰的白色拖地婚紗,映襯着一張精緻的笑臉——這,是小雪嗎?上午可不是這一套,好象比先前更漂亮了……我掃了一眼冷刀,卻見他早已張大了嘴,連眼睛都直了。是啊,這麼漂亮的新娘,居然還是他的,這個的確是可以小得意一下的。不過,我還是覺得我的小鹿更好看,雖然她和別的伴娘一樣都換上了禮服,也沒多大化妝,可這一霎那卻又使我的心猛地跳動了一下。她環着小雪的胳脯一起走來,旁若無人,臉上掛着淡定的笑容……哎呀,我又要短路了……不過,她真不該挨得小雪那麼近,這樣不好的,會喧賓奪主的,象我就比較注意這一點,所以我就很自覺,站得離冷刀比較遠……
小雪從我眼前走過,雍容華貴,嫵媚動人,她的背白得耀眼。而就在這個時候,胖子突然開口對冷刀的外甥說:“小傑啊,你這麼瘦,以後可一定要多鍛煉鍛煉身體,喏,去請教請教那個阿姨,問問到底要怎麼樣才把腿練得和大象的一樣粗。”
大象?什麼大象?我還沒有反應過來,胖妞卻敏捷地殺了過來,抬腳就朝胖子踢去,“你真踢啊”,胖子連聲驚呼,狼狽地向冷刀身後逃去……
“哈哈哈哈……”我們笑成了一片,說實話,胖妞的face也是還可以的,就是身材……太豐滿啦。
最後冷刀和小雪一起出面才把他們兩個拉開了,然後,我們十個人一字排開,在大廳門口擺出了長蛇陣,恭迎嘉賓。
可是時間尚早,等了好一會兒也沒一個人來,於是我就提議道:“喂,冷刀,我們這麼多人一起來張合影怎麼樣?現在正好沒什麼人。”
“好啊好啊”,冷刀說:“……可是,咦,照相機呢……啊呀,落在房間裏了……我開始還記得的……要不你去拿?”
“啊?要我去拿?……”
“噢,房卡在我這裏。”小鹿說話了,她低下頭往包里掏着。原來房卡在她手上……
“一個人啊?一個人我不去的,我又不知道在哪,要麼你和我一塊去……或者找個人……”我對冷刀說。
——“就在桌上,那小鹿你和他一塊去一下吧。”小雪說。我一陣竊喜。
——“你這人怎麼這麼麻煩啊,刷刷卡就行了唄,你一個人去去么好了……要不用我這個小的揍和着拍一下?”胖子也說話了。這種人!胖妞何在,辛苦再幫我扁他一次!
——“哦喲,你真麻煩”,冷刀開口了:“小的拍不好的……算了算了,小鹿你就和他一塊去拿一下,快去快回,過一會兒客人們來了就不好拍了。”唔,還是冷刀夠哥們……什麼快去快回,好象我能和她做什麼似的,真是……
“那……好吧。”也許是2票贊成1票反對之故吧,小鹿也沒有推辭。
圓形的中庭區是酒店的交通樞紐所在,除了聯通裏層和外層的幾扇感應門外,周圍還有一圈共36處極速電梯在聯結着上下各層,那裏面據說有1200多座大大小小的電梯正不停地到處穿梭。我和小鹿走到一處沒人的電梯門前,她掏出了房卡,對着電梯門邊的一個感應器甩了一下,“28……27……26……”,電梯的門上隨即閃動起數字來,這就是還需等候的時間。
“只要這樣刷一下就可以直接去房間了嗎……其實剛才我是想讓胖子跟我一起去……真不好意思還要你走一趟。”
“是啊……不要緊,沒關係的。”
我觀察着她的表情,看來她是真的不介意,hoho~~。
“3……2……1……0”,電梯來了,我們走了進去。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叫‘海洋之心’呢”,我邊說邊用腳點着電梯的地面,示意小鹿也看看。
地毯上綉着的是整座酒店的3D俯瞰圖,那無數個“鵝蛋”構成了一個漂亮的“心”形圖案,而主樓就象丘比特之箭一樣從“心”上穿過,“心”的周圍則是一片藍色——怪不得人們喜歡在這辦婚事,先前乘電梯的時候人太多了,我沒看到。
“我知道的,先前看到了,其實他們西爾頓的酒店都是這樣的,這是他們的傳統。”她說。
“哦……”,在一份商務雜誌上我曾經看到過一篇文章,那上面把“西爾頓酒店集團”戲稱為地球酒店業中的“千年老二”:在它旗下的三大豪華連鎖酒店裏,海底的“海洋之心”比不上南半球新建的“大西洲”設施先進;陸上的“假日”及不了杜拜的“阿拉伯帆船”歷史悠久;而太空的“玻璃之城”又因為被恐怖分子襲擊了一次而人氣大跌以致被“黃金十二宮”超過……不過話也要說回來,西爾頓的這三大系列酒店可全部都是“世界一流酒店組織”(Leading-aotels-Of-The-World)的成員,此外,西爾頓也是地球上唯一一家在海陸空三界均有入列“Top10”名單的酒店集團……
電梯平穩地移動着,忽然,它離開主樓轉進了一條透明的通道,然後慢慢地向著前面的一個“鵝蛋”平推過去,這讓我產生了一種坐在纜車裏的錯覺,只不過這纜車是浸在水裏。當電梯貼住“鵝蛋”的時候,房門打開了,我和小鹿被送進了屋裏。
房間約有百來個平米大小,以喜慶的紅色為主色,大大的雙人磁力床周圍,一邊擺着桌椅沙發茶几,一邊是一排櫥櫃,還是一邊則是開放式設計的衛浴區,引人遐想,很是xy。在深深的海底,氣壓比在陸地上要大得多,比如在10000米深的海底,水壓就高達1000多個大氣壓,因此生活在這裏的動物身體會有特殊結構,它們的表皮多孔且具滲透性,海水可直接滲入細胞里以保持身體內外壓力平衡——可是在房間裏的我卻沒有感到任何的異樣,於是我伸出手在牆壁上摸了摸,想稍微研究一下,可是不知碰到了什麼,天花板突然變得通透起來,把我嚇了一大跳——我以為這天花板被我的誤操作打開了,海水就要灌進來了~~……
在緩過神來以後我舉頭望去,卻發現頭頂並不是我想像當中的一片漆黑,相反,有着無數個發光體在熠熠生輝——那鵝蛋狀的客房自不必說,它們散發著一圈朦朧的紅光,可是,還有一些更微弱的光在迅速地移動着——我仔細分辨,才看出那些發光體原來是魚:有些魚在發射白光和藍光,有些魚在發射紅、黃、綠光,還有些魚不僅從大的發光頰器官中射出了藍光和淡紅光,還從全身的其他微小發光點中射出了黃光……我看到了燭光魚,它的腹部和腹側有多行發光器,猶如一排排的蠟燭;我看到了光頭魚,它那扁平的頭部背面,覆蓋著好大一對發光器,我還看到了數不清的能夠發光的微生物,它們成群結隊地從海底游起,形成一股光的巨流……水下的1000至4000米通常被稱作半深海層,這裏總是一片黑暗,在這裏生活的魚類為適應這樣的環境,眼已經逐漸退化變小,甚至成為了盲魚,但這裏有44%的魚類具備自身發光的本領,這使得它們能夠在黑暗中看見其它物體,識別獵物,尋找伴侶。在那些會發光的微生物身上都長有發光腺,它們通過收縮軀體肌肉,把能發光的特殊化學物質排泄出來在海水裏產生化學反應,從而發出了艷麗的光彩……仰望着頭頂,我一時意識模糊不知身置何處:那明亮些的人工光源仿如恆星,那移動着的暗淡些的魚燈蝦火則似行星,而那數量眾多的發光微生物所匯聚的就象是銀河——這終年不見天日的深海,簡直就是又一個宇宙!
“是這個嗎?”還是小鹿喚醒了我。她遞給我的是一部去年前熱賣一時的135激光全息相機(當然現在已經out了),上面標着一個字母“N”,下方還有一個大大的勾形logo,這是一部奈克相機。相機正面一角的性能標籤還沒有撕掉:SIO防抖、激光測距系統、長焦中焦廣角三枚裝定焦鏡頭陣列、自由對焦式傳感器、M6圖像處理晶片、支持飛行模式……飛行基座倒是新買的,上面掛着的除了遙控器,還有一左一右的兩個閃光燈。
“沒錯,就是它……我們走吧。”
在房門前我輸入了“188”,門上又跳動起數字來:“42……41……40……”,在等待的時候,閑不住的我就打開了相機的電源,想接入作業系統拍兩張試試,不料卻看到了一個提示輸入框——靠,這冷刀還設置了密碼!
電梯終於來了,載着我和小鹿再次進入了通道。
“我們好象在動。”小鹿突然對我說。
這……不是廢話嗎,我們當然在動啊,我疑惑地看着她。
她笑了起來:“我是說,我們這個電梯,還有這個通道,好象都在繞着那個大樓轉。”
有嗎?我把頭湊到她那一邊向外張望……真的,真的是在動,不僅是我們這兒,水中的那麼多“蛋”和它們與主樓相聯的通道,都在以主樓為中心象“旋轉木馬”一樣緩緩地轉動——難道這樣能起到平衡作用?這需要多麼精準的計算啊,不僅要考慮到海流的影響,而且還得讓所有的“蛋”組成一個“心形”!——這真是人類的一大傑作。
我和小鹿正仰着頭嘖嘖稱奇,突然,在視野中從通道外的下方猛地浮起一個巨大的黑影,它離我們是那樣的近!“啊——!”小鹿嚇得花容失色,連叫聲都在發抖,她轉身抱住我。
是——魔鬼魚!
……哎,不要走啊……
“沒事的,只是一條魚而已。”我盯着向斜上方游去的它,一邊輕拍小鹿的肩安慰她,一邊兀自惋惜。
魔鬼魚就是魷魚,不不,鰩魚。它是一種體形扁平的軟骨魚,在遊動時靠胸鰭作優美的波浪狀擺動前進,不過許多鰩魚都是不愛遊動的底棲魚,一般不傷人,只要別去招惹它,有些鰩魚還能夠放電保護自己,也就是電鰩了——可惜現在不能拍一張,這冷刀幹嘛要設密碼呀。
“不用怕,有我呢。其實鰩魚不可怕,魷魚才可怕——被炒了可就慘了。”
小鹿被我逗笑了,驚魂已定的她這時才意識到還抱着我呢,於是連忙放開,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攏起秀髮來。我看着她那張一下子變紅的臉,心裏一陣說不出的開心……
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站回到迎賓的隊列里了,耳邊有兩個人在對我說話:
——“你們怎麼去了這麼久,在搞什麼呀,嗯,嗯?”胖子朝我擠眉弄眼。
“去你的。”我不理他。
——“win,這個相機就交給你了,你今晚就負責拍照么好了。”這是冷刀在交代我。
“哦,好……哎,密碼呢,密碼?”
“密碼?……哦,密碼就是‘我’。”
“‘我’?‘我’是什麼:‘I’?‘me’?‘wo’?……”
“啊呀,我就是‘冷刀’,你把我名字輸進去就行了。”
我如法炮製,順利地聯上了相機的無線取景系統,三支鏡頭一起探出,與此同時在我的左眼中也出現了三幅不同的情景,嘿嘿,我還從來沒有用奈克相機玩過LOMO呢。這台相機的取景率是98.8%,這麼高本來是件好事,可是很快我就發現了白璧中的微瑕:那支長焦鏡頭伸出后,有時會把廣角鏡頭的視野遮住一點點……唉,沒發現倒也罷了,知道了可真讓我難受,世界上為什麼就不能有完美的相機呢,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是我的,將就着用吧。我取下飛行搖桿似的相機遙控器,指揮着相機飛起來,一大一小的兩個閃光燈也脫離了基座,飛舞在相機周圍。
“咔嚓”、“咔嚓”,在前來赴宴的親朋好友陸續到來的時候,我把他們對新郎新娘說恭喜的場面、冷刀向男賓遞煙的場面、小雪與閨蜜相擁的場面統統拍了下來,同時還錄了影;而在暫無人來的空當,我還得伺候周圍的這些小夥子大姑娘——他們也吵着要和新郎新娘合影:先是大夥圍着他倆一塊來一張,再是男儐相女儐相分別圍着他倆拍,接着是他們分別圍着新郎或新娘拍,然後是單個逐一上前合拍……就在胖妞和新郎新娘拍合影的時候,胖子還躡手躡腳地繞過去想在她腦後豎起兩根手指,可惜被胖妞發現了,她回身就是一個大肘子……
我們一直在門口站到6點多鐘賓客來得差不多了才收起陣仗,冷刀和小雪並肩站到了門口的紅地毯處等待婚禮儀式的開始,接下去就是他們兩個人的時間了,他們共同的人生之路將從這裏起步。
大廳里的燈光暗了下來,瓦格納的《婚禮進行曲》也終於響了起來,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門外,冷刀和小雪手牽着手進場了,他們迎着耀眼的聚光燈,在玫瑰的花瓣下,在歡騰的泡泡中,在熱烈的掌聲里走向喜台。冷刀明顯有些緊張了,腦門好大一滴汗,唉,他這軍官是怎麼當上的;小雪倒還好,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顯得比較鎮定。
“囡囡,你看新娘子漂亮吧”,“哇,新郎倌好高啊”,“咦,這個不是老冷家的那個娃嗎,他就是新郎啊?”……眾人在席間品頭論足的時候,我遙控着相機對全場來了一張360度環拍,可惜光線太暗,沒能拍好。咦,什麼東西蹭着我的腳過去了?
“有狗!媽媽我怕,我怕。”原來是冷刀的那兩條大麥町犬嚇到了一個孩子。
“不用怕,只要你乖就不會咬你的……其實它們是機器狗,就是你最想要的aBo狗啊,看出來沒有,是不是和真的一樣……只要你考試考100分,媽媽就給你買……”
原來這是機器狗?嚯,還真的是,我居然沒認出來。尼索公司的機器寵物犬型號是世界上最多的,有上百個系列……
新郎新娘沿着紅地毯登上喜台站在中央望着台下,這時又上來一個身穿唐裝的中年人——他是這場結婚典禮的司儀:“各位尊敬的來賓,歡迎大家來到‘海洋之心’大酒店為冷刀先生和盛雪小姐今天喜結良緣作共同的見證……”
——“喂喂,你看見沒,冷刀已經緊張得不行了,腿都在抽畜了。”我們擠在喜台邊上,胖子小聲地對我說。
抽——抽畜?……應該是抽搐吧。我暴汗。
“是不是,看見沒有?”
“呃……是,是。”我想想還是算了,還是不要點破他了吧。
“什麼抽畜!是抽搐!懂不懂,你們倆小學畢業沒有?”胖妞狠狠地教訓道。
唉,天意不肯憐幽草。我轉過頭看胖妞,不料卻迎面撞上了小鹿的目光,她正沖我抿着嘴笑——這下糟了!她一定會認為我也沒什麼文化……這該死的胖子!
這個時候,證婚人的致辭已畢,司儀又開口了:“感謝證婚人,那麼,新郎倌,我們的新郎倌又有什麼想說的話沒有?”
嘻嘻,輪到冷刀發言啦。
“咳咳,咳咳……”停頓了一陣,冷刀終於硬着頭皮上了:“我只想說一句話……”
什麼話?好期待。
“……今天是我一生中最高興的日子,希望大家能分享我的快樂,謝謝!”
完了?這麼就完了?逃得還蠻快……看着他的窘態,我們笑得好開心。
“一拜天地……二拜父母……夫妻對拜”,冷刀和小雪乖乖地循着司儀之令而行,然後,在所有人的注目中,他倆一起點燃蠟燭,一起切開蛋糕,一起開啟香檳,而暫停播放照片的透明環形牆壁外,無數漂亮的煙花正在海中盛開……從今往後,他們將有無數的事情要一起去做,一起去完成,還要,一起慢慢變老……
“下面,請新郎新娘喝交杯酒,也請大家一起舉杯,共同慶祝”,司儀指揮着大家站起身來,全場的燈光也亮了,我們這些儐相們趕緊衝到主婚桌前給自己斟上酒。
“讓我們共同祝願新郎新娘白頭偕老,永結同心!”這是這個司儀的最後一句話,嘿~~,和我想的一樣哎。對他,我給的評分是60分,因為他的表現太普通了,不過雖然只有合格分,但比起有些自以為幽默只知突出自己戲弄新人的司儀可還是要好多了。
喜筵開始了,在主婚桌上大家都在一個勁地狂吃猛喝,除了我還在檢視剛才拍的照片。“大家先多吃點,等她們回來我們就去敬酒。”冷刀一邊吃着白斬雞一邊含糊不清地對我們說,“她們”指的是小雪和兩個伴娘——她們又回房間換裝去了,按中國規矩,在結婚晚宴上,新娘是要換好幾次裝的。
“哎冷刀,你們結婚就只在這兒擺酒席嗎?”坐在我對面的小鹿邊吃邊問。
“不,當然不,過幾天回部隊還要大擺一場呢。”
“那你……行不行啊,要不要我去幫你啊?”胖子也問他。
“不用不用,到那兒我會自己搞定。”
“這樣啊,那要不今天你也自己搞搞定算了?我現在正好有點不舒服。”
“啊不行不行不行,這情況不一樣的,部隊裏有誰敢跳出來的,改天我罰他做1000個掌上壓!……你小子能有什麼不舒服的,難道你也有‘那個’來了么?”
席間發出一陣鬨笑,我朝胖子轉過頭去,同時把相機偷偷地對準了小鹿——她低着頭強忍着不笑出聲來,可我還是捉到了她臉上的笑意,美麗而又燦爛。她的笑容真切地映現在我眼中,然而就在這時,我的腦海中卻突然莫名其妙地浮起“她”淡淡的臉龐,它們一下子重疊在一起,我猝不及防,胸口一悶。
小雪很快就回來了,她換下白色的婚紗穿上了一身酒紅色的旗袍,於是大家起身,跟着新郎新娘走下喜台。中國人的規矩我是知道的:新娘斟酒,席間的每個人他們喝什麼那就再添什麼,新郎敬煙,不過一般只向男士,每人兩支(至於女士則是巧克力兩塊),斟酒敬煙的同時,新郎新娘還得向客人好好地稱呼一聲——臂如冷刀的姑媽,現在也就是小雪的姑媽了,而小雪的娘舅,這一刻自然也就成了冷刀的娘舅——結婚可不只是兩個人的事,那也是兩個家族的聯合,最後則是新郎新娘一起舉杯與這一席的諸君共飲。這裏的每一席冷刀小雪都要這樣走過去敬酒,而我們這些伴郎伴娘則得始終跟着他們,直到最後一席結束。
儀式在順利地進行,可是在只剩下5、6席,在新郎新娘來到小雪的朋友那一桌時,波瀾驟起——一個被叫小雪叫做“竹竿”的瘦高個端着一大杯紅酒站了起來,說是“今兒高興”,要和冷刀“認識認識”,可怎麼認識呢,方法就是喝酒。關於紅酒,以宇宙之大,卻也只有兩種喝法:一種是法國式的,往高腳杯里斟半杯,再一口一口慢慢喝細細品;另一種則是中國人發明的:拿個大大的啤酒杯來斟滿,然後一口乾!這“竹竿”選用的就是中國式的牛飲法。雖然冷刀的酒量也是很不錯的,可剛才在前面那幾十桌他已經喝了不少了,眼下這一桌除了三位女賓在喝飲料,其餘的七位男士擺在面前的可全都是紅酒,而後面還有剩下的四席同事、同學在等着,所以為免喝醉,冷刀就在抿了一口后(這麼著他也算是喝過這杯了)把目光向這邊投來,我趕忙舉起相機遙控器往旁邊一讓。
——“胖子,你來”。
胖子於是走上前接過了冷刀的那杯酒,一飲而盡——這,就是伴郎的妙用所在。
“竹竿”坐下去以後,又站起了“小馬”,“小馬”坐下去以後,又站起了“阿峰”……胖子於是連干七杯,把一個伴郎的價值體現得很充分。
男人們在喝酒的時候,女人們也沒閑着。“竹竿”身邊的一個圓臉MM站起來激動地用手圈住了小雪的頸——斷背的出來了?她喃喃地在小雪耳邊說著什麼,於是我靈機一動,分出一個中焦鏡頭對準她,讓她留下了祝福的話:“小雪,明年是狗年,你可要加油哦,要生個可愛的小狗狗出來哦。”
“一個怎麼夠”,“竹竿”也探過身來,他一揮拳頭:“冷刀,要雄起啊,生兩個!”
雄起?那不是足球場上的口號嗎,放這兒是什麼意思啊……算了算了,中國語言喻意太豐富,我是聽不懂的。
行百里者半九十,敬酒的儀式在最後幾席朋友同事同學那裏幾乎停頓了下來,這些人難搞得來,每個人都要和冷刀幹上一大杯才肯放行,好象不知道冷刀還要洞房似的,真是very的不識相,幸好有胖子他們三個死命攔住,替冷刀喝了好多酒……
“文鹿!”一個男聲響起來,我循聲望去,卻看到了一個穿着休閑服,長着一張國字臉,還戴了副眼鏡的斯文靚仔。
“文森特!”小鹿驚笑起來,朝他走了過去。這個傢伙是什麼嘀幹活?來冒充本家么?
“今天你做伴娘啊。”
“是啊,你也來了……”看着小鹿和文森特聊得熱火朝天的,顯是熟捻得很,真叫我不爽。這人是誰啊……哦,他坐在小雪的同學那一席上,那麼……他也是小鹿的同學?
“win,你站那幹什麼,跟過來呀。”
“哦——”我依依不捨地慢慢走過去,同時把手伸到耳邊打開了降噪,大廳里遠處的喧囂立刻消失了,而近旁的聲音卻依舊清晰可聞,我鎖定了小鹿和那個文森特的位置,加強了採集。
“……我說小鹿啊,你怎麼了,好象比上次又瘦一些了。”
“是嗎,不會吧,我還好呀。”
“還說不會。你不用急的,現在一切順利,不是都打到克哈了嘛……。”
——什麼!原來小鹿也在玩星際啊,真是沒想到,呵呵,我正愁和她沒有共同語言呢,哈哈哈哈,天助我也……
這個天大的利好消息令我一陣激動,而文鹿也很快結束了對話走過來跟到了小雪身後。
“哦喲,冷刀啊,叫了你好幾遍你都沒聽見……恭喜你了,我們還有點事情,要先走一步了。”這時,一對情侶過來告別。
“啊,要走了?不好意思實在是不好意思,剛才忙,一點都沒聽見,實在是照顧不周……那我們下次再聯繫啊。”冷刀忙不迭地應道。
唉,這個獃頭獃腦的單細胞啊,做了一樣就顧不上另一樣了,哪象我,照相錄影和準確偷聽就能同時進行,還啥都不落下——誰讓俺是雙核的呢,長得聰明就是沒辦法。
儘管戰鬥激烈而又慢長,但終究還是結束了,在好些客人已經道過別回去了的時候,冷刀小雪和我們總算得以回到主婚桌繼續填充空蕩蕩的胃——在中國式的婚禮裏面當個伴郎伴娘的可真是辛苦啊。
冷刀的表弟和外甥在我身邊拚命地狼吞虎咽,他倆剛才替冷刀喝下了無數杯啤酒,現在臉已經紅得不行了。胖子的臉色可一點都不紅,他開始時為冷刀包銷了所有的紅酒——這時是白裏透紅與眾不同,後來又喝了大半瓶白酒——面色紅潤有光澤了,最後再喝了一小杯黃酒——真是神奇啊,瞬間他的臉色就變得比紙還要白。所以胖子不坐在這裏,這會兒我估計他已經在回家的路上,我看着他的女朋友背他出去了,別看胖子的女朋友這麼嬌小,卻是一把背起他,毫不費力。不過我想,如果胖子聽見胖妞對他的評價——“這種人,這麼大個,可怎麼這麼沒用啊,才喝兩杯就不行了”——那他一定會氣得醒過來的。
胖妞的臉色在幾個伴娘當中是最紅的,看來是喝了不少酒,她在猛吃猛喝了一陣后,就在冷刀向小雪提議回房間休息時,突然大聲喊起來:“大家都不要走啊,新郎倌說還要我們去鬧他們的洞房——”
“什麼鬧洞房,我什麼時候說過!”冷刀驚跳起來喝止她。
可胖妞還在繼續高喊:“新郎倌說大家動作快一點,現在就去房間——”
“喂喂喂瑪麗你不要這個樣子……”
“新郎倌說大家誰怕誰……”原來她叫瑪麗,瘋狂的瑪麗啊。
面對場內的一片呼應聲,冷刀和小雪對視一眼,無奈地站了起來。
唉,又要鬧洞房。
鬧洞房我以前見過一次的,其實也沒什麼花頭,無非就是“鬼子進村”啊、“天地對接”啊、“高山流水”啊……總之就是要新郎新娘一親二摸。古時候的中國講究“男女授受不親”,新人們要一直到結婚這天才可以牽個小手啊什麼的,可如今,到了結婚這一天,新娘早已珠胎暗結的都多了去了,這親親摸摸的算個啥呀,中國人就是因循守舊,不懂與時俱進,這鬧洞房我就不去了……不過,走之前還有件事一定得搞定……
我們也都站起身來跟着冷刀小雪向外走去,小鹿整理手袋落在了最後,我抓住時機走過去:“小鹿,呃……你的星際號碼是多少?”
“嗯?……CN860573230。”她猶豫了一下,不過還是告訴了我。
“唔,我不去鬧洞房了,我要回去了,你幫我跟冷刀說一聲吧。這個還給他。”說著,我把相機的遙控器塞到她手裏。
在主樓頂部的着陸塢,我隨手招了輛碟形的出租車(或者叫船,管它呢)過來,鑽進去四仰八叉地一坐。這麼順利就拿到了小鹿的號碼,我實在是佩服自己的勇氣,而且我還留了點事情給她做做,這樣一定能加深她對我的印象……
“喂喂,你要去哪?”司機問我。
“美國,甘迺迪航天中心。”
“什麼,這麼遠!太遠了,誰去啊,我不去的。”司機一臉驚訝,他有點氣惱地說。
噢,我忘了這是地球,地球比月球可要大得多了。“那……這兒附近有什麼航天港?”,這可不能怪我,上次我回月球就是在甘迺迪,所以也只記得甘迺迪了。
“鹿兒島,日本鹿兒島……還有文昌。”司機後面的話輕了下去。
“哪個近?”
“文昌……海南文昌要近一點。”
“那就去文昌啊,我趕時間,你給我開快點!”我的嗓門不由地大了起來:真是的,想幹嘛呀,打個的當然是哪兒近就去哪兒啦,這海南島可比日本島近多了當我不知道啊……日本么,只有白痴才會去……想多賺我的錢是不是,哼,地球佬真奸詐,就知道欺負俺們外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