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懷念

“啊？！進派出所了？！”我吃驚的問道。轉念一想，進派出所也好啊，我就有機會去看黃磊哥哥了。

“我爸怎麼了？”這時候作為我爸親生的孩子，我想我還是得有必要關心我爸一下的，做人畢竟不能太重色輕爸了。

“天還沒亮你姑奶奶就跑過來說你爸把靈媒給打了。。。”我媽生氣的說道。

“為什麼啊？！”

“不知道，等解決完問題再問吧。”我媽有點煩躁，又開始嘮叨：“都賴你，非得讓你爸去，你看，不夠惹事兒的呢。”

我爸是沒頭腦，有點傻愣，但是我爸不是那種惹事兒的人，肯定是因為點兒什麼。

“去問問姑奶奶。”我說道。

我拉着我媽就往姑奶奶家去，正巧我姑奶奶已經從派出所先回來取照片，我爸和那個靈媒都在派出所解決問題呢。

“到底怎麼回事兒啊？”我媽問姑奶奶。

姑奶奶眼裏都是血絲，一看就是一宿沒睡。“嗨。。。老二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和靈媒打了起來，非薅着人家的脖領子去派出所。”姑奶奶皺着眉頭說道。

“為什麼啊？！”我媽問。

姑奶奶看了看我媽，小心翼翼的說道：“他說靈媒抱來的骨灰罈子有問題。”

“啊？！什麼問題？不是要娶的那個女孩的嗎？”我追問。

我媽驚訝的看着我：“嗨！你是不是冒傻氣兒啊！都燒成一把灰了，能認出是誰的嗎？”

我感覺我媽說得也挺有道理的。

“晚上值班的就一個小警察，這警察剛上班，這會兒讓我把這女孩的照片拿過去。”姑奶奶說著就把照片和女孩八字的那張紙一起從小光表叔那屋拿了出來。

“哎呀！我還以為這事兒挺簡單的呢。本來說好了晚上一合墳就行了。怎麼突然就鬧成這樣了呢？“姑奶奶帶着哭腔說道。

“你別著急，咱們娘倆過去看看。”我媽拉着我姑奶奶一起去了派出所。我也默不作聲的跟在她們後面，看我爸是一回事兒，順道也是去看黃磊的。

哎，不巧，黃磊又沒在。他因為上去借調辦案中的表現出色，又被上級單位連續借調走了。

黃磊不在，我只能先關心我爸了。

派出所上班了，所長爺爺和幾個警察一起在處理我爸的案件。好在我爸沒把人打的很厲害，就是靈媒要走，我爸拉着他沒讓他走，把他衣服撕扯壞了，還騎在他身上給了他幾個嘴巴。

我爸連拉帶扯的把他推到派出所，然後氣憤的把骨灰罈子裏的“骨灰”倒在了桌子上，把警察都嚇得夠嗆。

“你這根本不是骨灰！是她媽的白面！”我爸怒氣沖沖指着桌子上的那堆白面面說道，“別他媽的想騙人，我給麵粉廠拉了三年的貨了，這白面離多遠我都一聞一個準兒！我問你，你是不是騙錢來的？！”

值班的小警察聽我爸說是麵粉，這才壯着膽子走過去看看。但是晚上烏漆麻黑的，也看不清楚。這會兒到白天了，一眼就看出來，這真不是什麼骨灰，就是白面了。。。

姑奶奶也挺意外，就講了和他們通過姑奶奶師姐家的親戚認識的來龍去脈。並表示她花了5000塊的彩禮。

是的，姑奶奶花了5000塊錢，給我小光表叔娶回來一骨灰罈子白面。

幸好被我爸發現了，這才及時阻止了。據我爸說，他第一次見靈媒就覺得他很可疑，和他一起來的人抱着骨灰罈子，一直不撒手。

後來把骨灰罈子裝紙花轎上抬到地里燒到時候，罈子不小心蓋子開了。我爸一鼻子就聞出來是白面了，所以攪亂了挖墳合葬的計劃，還把靈媒給抓住了。雖然另一個同夥跑了，但是幸好還抓住了一個。

這裏提一下，這天我才知道，原來我異於常人精準的嗅覺基因是來自我爸。

姑奶奶得知真相之後，一直坐在派出所大哭特哭。

我也很擔心，姑奶奶搞這個會不會犯法啊！會不會蹲監獄啊？

我追着所長到了他辦公室，開始不斷的給姑奶奶求情。我跟他說小光表叔當年也是因為見義勇為被淹死的，姑爺死的也早，姑奶奶現在就一個孤家寡人了，已經很可憐了。

老所長看着我笑了笑，把辦公室的門換上，小聲的對我說：“她這個是封建迷信！是不道德的，但是不違法。回頭嚇唬嚇唬她，就讓她回家了。”

聽到這裏我才鬆了一口氣。“那兩個騙子呢？”我追問道。

“那倆騙子就另外一回事兒了，這個算詐騙啊！”所長臉綳的可嚴肅了，看我怎麼治他們，逃走的那個也跑不了，遲早給他抓回來。”所長信心滿滿的說。

“那我爸呢。。。”我還是挺擔心他的。畢竟出手打人的是他。

“他沒事兒，回頭了解清楚了就讓他跟你姑奶奶回去了。”所長笑着說。“你們家不夠你操心的了。”

我也笑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

“嗯。。。。。。”我趴在所長叔叔的桌子上，看着他。

“幹嘛？！還有事兒？”老所長問我。

“嗯。。。黃磊哥哥。。。”我有點扭捏，畢竟我現在大了，知道寒磣了，不像小時候那麼無知無畏了。“黃磊哥哥什麼時候回來上班啊？他要走很久嗎？”

“不久，他這是抽調，過段時間就回來了。”老所長笑眯眯的對我說。

“哦。”我鬆了一口氣。

“但是。。。”老所長突然說了但是。

“但是什麼？”我追問道。

“但是小夥子表現出色，上級已經安排他明年去公安大學脫產進修學習了。。。等他回來以後。。。可能以後我這小小派出所，就容不下他了。”老隊長拉着長音兒說道。

“啊？！”我吃驚的瞪大眼睛。

“呵呵呵呵”老所長笑了起來。扭頭眯着眼睛問我：“大寶兒，你今年幾歲，上初中了嗎？”

“嗯。我上初一了。”

“哦哦哦哦哦”他連續說了好幾個哦，一臉的壞笑。“那快點長大吧！！你不是還要來我們所里上班嗎？你趕緊來，回頭我退休了，你接我班。”

“那我不來了。。。”我不高興的說。

“啊？！不來我所里了？！”老所長眯着眼睛，拉長聲音逗我：“為啥？！改變夢想了？”

“沒有。夢想一直沒改變。就是。。。反正我也不來了！”我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心想廢話，肉包子都不在，拿什麼引狼來。還是我這條專一的色狼。。。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所長往椅子背上一靠，大笑了起來。

雖然我啥也沒說，他啥也沒問。但是我也知道，我現在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姑奶奶的事兒最後立案了。但是姑奶奶哭了好幾天，她的心還是沒有落下來。我媽說她太惦記小光了。

這天晚上，臨睡前，我媽和我商量，說讓我明天去哄哄姑奶奶，就說我晚上看見小光了，就說小光讓我告訴她，他現在在那邊挺好的，不要讓姑奶奶擔心了。

“這不是騙人嗎？！您不是說小孩不能騙人嗎？！”我翻着白眼兒說道。

“廢話！要不是你非讓你爸爸去給人家搗亂，能出這麼多事兒嗎？！”我媽埋怨着我。

“啊？！你糊塗了嗎？！要不是我爸爸去及時阻止，姑奶奶就被人家騙了！拿那個罈子白面當骨灰和小光表叔合葬了！”我瞪大眼睛，和我媽掰扯着。

“那又怎麼樣？！”我媽看着我的眼睛問道。

“什麼那又怎麼樣？！”我問。

“就算是拿白面合葬了，那又怎麼樣？！那個冥婚，你以為是給你小光表叔配的嗎？！啊？！那是給您姑奶奶配的！那是她當媽的能做的最後點兒聊慰了。那是給惦記小光的活人配的！”我媽略有激動，渾身有些顫抖。

聽到這裏，我也愣在了原地，久久沒有緩過神兒來。

是的，我太小，我不懂。

我媽這幾句話，戳到了我的心窩子，如果我不執意叫我爸去，如果將錯就錯神不知鬼不覺的合了葬，姑奶奶是不是心裏就會好受一些，就不會像現在一樣，眼睛都哭腫了。。。

所以，到底什麼是真的？什麼又是假的呢？

什麼是對？什麼又是錯呢？

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靜，晚上又失眠了。我記得那晚上的月亮特別圓。我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月亮，摘下了胸口的山鬼花錢。。。

“月亮啊月亮，如果你能聽見，請你把小光表叔帶到我的身邊，我想。。。問問他，現在好不好。。。我想。。。告訴他，姑奶奶很惦記他。。。我想。。。讓他知道，我們。。。都很想他。。。”我流着眼淚，哭着哭着就睡著了。

“大寶兒。。。。。。”一聲記憶里熟悉的聲音響起，我抬頭望去，院子裏站着兩個人，小光和一個年輕的女孩。他們身上披着皎潔的月亮，在黑暗中螢螢發光。

“小光表叔！”我大聲的呼喚他，趕緊起身跑到了院子裏。

小光看到我之後，和女孩就後退了幾步。

“大寶兒，你長大了？你剪頭髮了？”小光表叔笑着問我，他的笑容依舊那麼陽光，那麼親切。。。

“小光表叔，我們很想你。姑奶奶很惦記你。。。你在那邊好嗎？”言語之間，我已淚流滿面。

“好，我很好。。。你告訴我媽，不要惦記我，你看！”小光拉着一個年輕的小女孩，豎著高高的馬尾辮。長得和小光有幾分相似。

“這是你的女朋友嗎？”我含着淚光驚訝的問道。

小光笑着緩緩的搖了搖頭。“這是我親妹妹。你告訴我媽，我找到妹妹了。你告訴她，我和妹妹還有爸爸在這邊都很好，不要讓她惦記我們了。。。”

“妹妹？！哪兒的妹妹？”我追問着。

“我媽知道，你就告訴她，在爺爺家門口弄丟的妹妹。。。”

我哭着點了點頭，笑了一下。

於是，他們就那樣漸漸的消失在了我的淚光里。。。。。。

第二天，我睜開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把放在窗台上曬月光的山鬼花錢，又帶回了身上。連牙都沒刷臉都沒洗，就跑到了姑奶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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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啪啪啪”的拍着姑奶奶家的大門，這會兒我媽出現在我身後，手裏端着一碗剛從街上買回來豆腐腦。

過了好久姑奶奶才慢慢的把大門從裏面打開。她一頭蓬亂的頭髮，臉色蠟黃，紅腫的眼睛已經沒有了光。。。

“姑，我給您買了一碗豆腐腦。您吃點東西，養養精氣神兒。”我媽端着豆腐腦兒說。

“哦。哎。”姑奶奶敷衍的應和着，轉身就往在屋子裏走，晨光中的影子，有幾分無力，有幾分啷嗆，有幾分讓人心疼。

“大寶兒。”我媽碰了我一下，給我使了個眼色。

“姑奶奶！”我趕緊追上她，拉着她的手說：“小光表叔昨天來找我了。”

“啊？”姑奶奶看着我，眼神里閃過一道光，但是又瞬間熄滅。

“嗯，他讓我告訴您！他在那邊可好了。您不要老是惦記他。他叫您不要傷心，不要難過。”我抬頭看着姑奶奶說。

“乖。”姑奶奶什麼都沒說，就摸了摸我的頭髮。拉着我，邁着沉重的步伐往屋子裏走去。

“哦，還有！他還帶着他的妹妹。他讓我告訴您，他找到妹妹了，他和姑爺爺還有小姑姑都在那邊很好的。”我使勁拉着她的手，我希望我帶來的這個消息能安撫她痛苦的心靈。

“啊？！什麼妹妹？哪兒來的小姑姑？”我媽把豆腐腦兒放到了屋裏的桌子上，回頭兒問我。

“小光表叔說，姑奶奶知道。說是在他爺爺家門口弄丟的妹妹。。。”我敘述着。

“真的嗎？！真的嗎？！”姑奶奶激動的攥着我的手，大聲的問道。

我的手被她攥的生疼，我忍着疼痛，點了點頭。

“啊～～～～～”姑奶奶一聲嚎叫，撲向了小光的房間。抱着小光的照片哭得不能自已，我和我媽不斷的給她揉搓着後背，安慰着她。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嗓子沙啞，發不出一絲聲音。

那過了很久之後，姑奶奶告訴我們，她在小光表叔5歲的時候，還懷過一個孩子，當時已經懷孕八個月了，但是被小光爺爺家的門檻拌了一下，當時摔倒在地，出了血，動了胎氣。由於那時候醫療水平有限，她流着血，生了一天一夜，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已經窒息死亡了。那，是一個小姑娘。

所以，小光表叔真的有一個妹妹。。。

自打之後，姑奶奶總是問我，小姑姑長得什麼樣子。我說她和小光表叔有一點點像。

直到有一天，我拿起了鉛筆，按照我模糊不清，馬上就要淡忘的樣子，畫了一幅肖像，告訴她，這就是小姑姑的樣子。

從那天起，小光表叔的遺像旁，多了一張素描肖像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