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古怪的老頭兒
我這個人呢，特別會看人家臉色。我剛進院子，一眼就看出這個老頭兒對我不滿，嫌棄我的樣子，所以我還是會有點緊張。
“爺爺！我姑奶奶院子裏結的黃瓜，讓我給您拿兩根兒來。”我把黃瓜給他遞給他。他沒接，瞪了我一眼說：“上次的茄子也是你拿來的？”
“嗯。爺爺您別客氣。姑奶奶家的院子大，種了好多菜呢。”我擠着笑臉說道。
老頭兒轉身拿了一把鐵鍬，開始整理院子裏的雜草，把我晾在了一邊。
我就跟做錯了什麼似的，莫名的感覺有些尷尬的看着他。
他彎着腰，低着頭兒，用鐵鍬咔咔的鏟着草，一臉烏雲的樣子。我覺得這個老頭兒不好相處。我還是先走為妙。
“爺爺，那我把黃瓜給您放窗台上，我。。。我先走了。”我轉身就把黃瓜給他放到了廂房的窗台上，然後就要走了。
“你等等。”老頭突然直起了腰。一臉嚴肅的看着我。“我裏屋的葡萄是你拿走吃了吧？”
我使勁點了點頭：“嗯嗯嗯。謝謝爺爺。特別甜！”
“那葡萄是我從大老遠從老家帶來給我老伴兒吃的。她都沒吃呢，這倒讓你給吃了。”老頭兒耷拉着臉不高興的說。
我這下才明白，肯定是奶奶自己沒捨得吃把葡萄給我了，所以老頭兒不高興。
“爺爺。對不起啊！我不知道是您給奶奶的。奶奶說讓我嘗嘗，給我，我就拿走吃了。我下次不要了。”我趕緊抱歉的說道。
“奶奶給你的？”老頭兒看着我眼神很奇怪，一臉不相信的樣子。
“是啊！她說你們老家院子的葡萄樹，據說是有兩百多年了。您別說是真甜！可好吃了。”我尷尬的笑着。
“啊？！”老頭突然面色一變，可能覺得自己剛才的態度有點不好吧。突然就不知所措的站在了那裏。
“那爺爺，我先走了。再見哈～”我趕緊跟他打着招呼扭頭兒就跑了回去。
我回了姑奶奶家，給老頭兒一頓告狀。說他摳門兒吝嗇，古板不近人情。吧啦吧啦的批判了半天。姑奶奶也說一看那老頭兒就不是隨和的人，一看就是不好相處，怪不得和他家孩子相處不來，大老遠的從老家搬到這裏呢。
“嗯，以後咱們不和他玩了。哼！”我氣哼哼的說道。“他們家老奶奶人特別好，跟這個糟老頭兒不一樣。”我總結着。
“好！咱們以後離他遠點兒。”姑奶奶笑着說。我從姑奶奶家玩了一會兒就要回家吃午飯了。我剛一出門，就看見一個身影鬼鬼祟祟的在大路上東張西望。
我用我5.3的小眼睛眯着眼一看。哎呦喂，這不是就是剛才那個糟老頭兒嘛！
老頭兒也看見剛從姑奶奶家出來的我，趕緊就迎着我走來了。我去，我心頭一緊，這不會是想讓我賠給他葡萄吧。早就進我狗肚子了，我可沒法還給他。我站在那裏，不敢動了，直愣愣的看着他。
老頭兒急匆匆的走到了我的面前，突然笑了起來，“丫頭啊！這是你家啊？”老頭兒指了指姑奶奶家的大門。
“不是，這是我姑奶奶家。我正剛暑假來陪她住。等過兩天開學了，我就回自己家了。我家在那邊。”我用手指了指我家的方向。
“哦哦哦。這個給你。”老頭兒突然從身後拿出了一個布包，其實也不是布包，就是一件棉布的衣服，裏面包裹着什麼東西。他打開一條縫隙，我一看裏面是白花花的衛生紙。
“啊？什麼啊？衛生紙嗎？”我不解地問。
“不是，不是。是家裏的葡萄。”老頭兒有點尷尬的說：“我剛才說了你幾句，我老伴兒生氣了。我就把家裏的葡萄都給你拿來了。你吃，你喜歡吃就吃。”說著就把衣服包遞到我懷裏。我也不敢接啊！他這翻臉比翻書都快。我還沒反應過來呢，姑奶奶聽到我們倆在門口說話，就走出來。
“哎呦。您好啊！”姑奶奶客氣的和老頭兒打着招呼。“您這是幹什麼啊？”
姑奶奶看我不敢接，她就從老頭兒手裏接過了衣服包。
“啊！我老伴兒給孩子的葡萄，我們老家院子裏種的。這不，放了些日子了。都有點蔫巴了。我看孩子喜歡吃，我就都給拿來了。”老頭兒就像變了副模樣，突然親切了不少。但是我還是害怕，我可是見識過他耷拉臉，要打人的模樣的。
“啊呀！謝謝您。您這客氣！來來，進家來。我把葡萄放屋裏去。”姑奶奶笑着請老頭兒去家裏。倆人一前一後的進了家門，只留下大門口一臉懵逼的我，屹立在門前的台階上。
姑奶奶把包里的葡萄都拿了出來。看得出老頭兒保存的很仔細，每串葡萄上都包裹着乾淨的衛生紙。雖然葡萄有點蔫吧了，但是都是完好無損的，一點都沒有潰爛。
“哎呀！您家的葡萄是真甜！我們大寶兒說您老伴兒告訴她，這葡萄樹有兩百多年了？！好傢夥！那不是得是文物了。”姑奶奶熱情的和老頭兒閑聊着。
“嗯，是是是。我老伴兒喜歡吃這葡萄，這不，我們搬來的時候，我特意給她摘了幾串帶過來。”老頭兒笑呵呵的說道。
我站得遠遠的看着他，他一笑我竟然還有點毛骨悚然。他這是幹嘛？在家挨呲兒了？
“您老伴兒喜歡吃，您留給她吃吧。給我們留一串就行。剩下的您給她拿回去吧。”姑奶奶客氣的推辭着。
“家裏有！家裏有！我拿回去老伴兒就不高興了。”老頭兒執意把葡萄都留給我。
姑奶奶抖落趕緊包着葡萄的衣服，並沒有直接還給老頭兒，而是來到了院子裏。“我給您割點韭菜，回頭您拿回去包餃子，你別看我這韭菜又細又矮的。我這可有韭菜兒味兒了。可香了！”說著姑奶奶就拿起小刀子開始割韭菜。
“別麻煩了！謝謝。不用了。”老頭兒擺着手，拒絕着。
因為姑奶奶一直拿着老頭兒包葡萄的衣服，所以老頭兒想走也沒法走。終於姑奶奶咔咔咔順着菜齊割了一大把韭菜，連同懷裏的衣服，一起遞給了老頭兒。老頭兒連連作揖感謝。拿着韭菜和衣服就和姑奶奶告了別。
姑奶奶送他出了大門口，他突然站住了腳，回頭看着我：“丫頭，你叫。。。”
“她叫大寶兒！家裏的還有皮猴弟弟，叫小寶兒。是我大孫女。”姑奶奶來到我身邊，摸着我的後腦勺子笑着跟他介紹我。
“哦哦哦。大寶兒啊！好。白白胖胖的好孫女。你有空就來我家玩。”老頭兒笑着邀請我。
姑奶奶拍了我一下，我這才回過神兒來。發現我一直站在那裏，詫異的看着這個怪老頭兒，從始至終的沒講過話呢。
我感覺有點沒禮貌了，畢竟人家是給我送葡萄的。我趕緊清了清嗓子，笑着說：“呃，呃。謝謝爺爺！我知道。我有空去您家玩。您家奶奶也跟我說您家太冷清。回頭我去就熱鬧了！”
“嗯。”老頭一臉期待的看着我。
“回頭兒也歡迎您和您老伴兒來我家做客！”姑奶奶也笑着說。
“哎哎哎，好。我回去跟她說。”老頭兒擺着手和我們再見之後，就抱着韭菜回了家。
“這老頭兒，真怪。。。”我慢悠悠的說。
“怎麼了？你看人家多好，老家拿來的葡萄，一說你愛吃都給你送過來了。”姑奶奶不同意我的看法。
“那也不是他好！那是他家奶奶好！切～您沒見我給他送黃瓜時候他擺的那張臭臉呢！”我心有餘悸的說道。
“一看這個老頭兒就老實人，人不錯。”姑奶奶一邊說一邊轉身回了家。
誒～剛才還說一看他就不好相處的也是我姑奶奶吧。。。。。。
平時這個怪老頭兒除了買菜，很少出來。他家的奶奶更是見不到蹤影。倆人就這麼把自己關在家，我感覺這一下子搬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挺苦悶的。
過了幾日，一天傍晚突然下起了大雨。我正好從姑奶奶家出來，打算回去吃飯。為什麼？因為今天晚上我媽燉肉，機不可失，即便下着大雨，作為吃貨的我也不能讓自己錯過。
我打着傘剛出姑奶奶家的大門，就看見了大路上一個瘦弱的身影，正在我前面急匆匆的走。這背影一看就是個老頭兒，他沒打傘，用一隻手支在額頭擋雨，另一隻手拿着一個板凳。我拿着傘追了過去，把傘舉到他頭頂。他發現我之後，停住了腳步。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歪頭看了我一眼。
我倆四目相對，我才看清，是新搬來的那個怪老頭兒。
“爺爺！您忘了帶傘了吧？”我問道。
“呃。”
“走，我送您回去。”我自告奮勇的說道。沒辦法，這好人好事兒我必須做，誰叫我是紅領巾呢！
老人有意推辭，但是架不住我做好事兒心切，死乞白賴的非要送他回去。主要也是前段時間吃了人家兩百多年葡萄樹結出的葡萄，心裏略有過意不去。
我舉着傘，怪老頭兒把小板凳抱在懷裏，我們家撐着雨傘，滑滑擦擦的就回到了他家。
他家大門上着鎖，老頭兒伸手從兜里掏出鑰匙打開了大門。
“爺爺，奶奶在家您怎麼還鎖門啊？”我好奇的問。
“呃。人生地不熟的，圖個安全。”老頭兒進了院子，回頭跟我說：“你進去躲會兒雨嗎？”
我想了想，我應該進去感謝一下老奶奶，上次她讓爺爺給我送了那麼多葡萄。
“行！我進去和奶奶待會兒！”我收了傘，捂着腦袋就跑進了他們家的院子裏。爺爺也跟在後面，他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了，他說先讓我進屋，他去廂房換洗一下。
我推開門進了堂屋，奶奶沒在堂屋。我喊了一聲奶奶，就走進了裏屋。果然，老奶奶正坐在裏屋的炕上。她看着我進來，高興的挪過身體對着我。
“哎呀！大寶兒！你來了。快！快！炕上坐。淋濕了沒有啊？”奶奶關心的問。
“沒有。但是爺爺淋濕了，他去換衣服了。”我指着外面的廂房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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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去街上修板凳了。”老奶奶望着窗外說道。
“什麼板凳啊？！街上有修板凳的地方嗎？”我問道。在農村，誰家還沒幾個破木頭的板凳啊？！壞了就扔了，沒聽到過誰還拿出去修。那不得花錢啊？
“這板凳跟了我們四十來年了，剛結婚那會兒用做傢具剩下的邊角料打的。他呀！捨不得那個板凳。”老奶奶望着廂房說道。
“奶奶！謝謝您讓爺爺給我送的葡萄。特別甜，我還給了我媽和我弟弟吃了。”我向她說著感謝。
“不客氣。我家老頭兒還從家裏剪了幾根葡萄枝，插在那邊牆角了，等他插活了，過不了兩年就能結新果了。”奶奶指了指外面的院子。
突然一陣電閃雷鳴，雨一下子下得更大了。我着急的看了看外面。奶奶說：“你來，脫鞋上炕，等雨小了再走。”
我猶豫了一下，坐到了炕邊，因為不太熟，我實在不好意思脫鞋上炕。
“我們家這傻老頭兒，也不知道晚上吃什麼，天天凈湊合。”老奶奶擔心的說道。
這會兒功夫那個怪老頭兒換好了干松衣服，從廂房跑進了堂屋。
他進門四下找了我一下。“爺爺！我在裏屋呢，我跟奶奶聊天呢。”我跟他打了聲招呼。他這才探着頭看向了裏屋，看着我坐在炕上。
“哎，那你跟她好好聊吧。她天天見不到人，肯定很悶。”爺爺語氣里有幾分心疼，說著就一屁股坐到了堂屋的凳子上。
“奶奶，等天好了，您來我們家串門兒。我姑奶奶家也行，我姑奶奶一個人住，什麼時候都歡迎您。”我笑着對老奶奶說。
“好，好。我這。。。出不去。我在家。。。陪着我們老頭兒就行。他也悶啊。”老奶奶也心疼的看了看堂屋裏坐着的爺爺。
“您們二老怎麼想着搬到我們家這邊來了？人生地不熟的。”我問奶奶。
“嗯。。。還不是因為家裏那個孩子不孝順，天天不是打就是罵。”老奶奶緩緩的說。
“誰打您？！您兒子嗎？”我問。
“不是，是兒媳婦。”老奶奶委屈的說。
“啊？！兒媳婦打您？！您都這麼大歲數了，她打您？！她太不孝順了！”我生氣的說道。
“嗯。。。她不是個東西。”奶奶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