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就當死了爹
銀耳湯里飄着紅棗,湯勺沉在碗底一動不動。
謝立婠雙手交疊放在腿上,看向正在說教的顧遠帆,這個男人知道他在說什麼嗎?
“你祖母打聽過了,徐家很不錯,雖然事情辦得倉促,但她也是為你好。”
“對外面就說,你跟徐家小姐兩情相悅,是你自己執意要入贅的,也算是全了臉面和孝道。”
“也是為父不善經營,讓你祖母為了你們的婚事操勞。她身子不好,你不要違拗她的意思,惹她生氣。也算是為家中弟妹做榜樣。”
“什麼榜樣?”謝立婠冷笑道,“入贅的榜樣嗎?”
顧遠帆沒想到謝立婠會這麼快反駁自己,他垂下眼眸,想起母親說的話:謝立婠心裏只有兒子,沒有侯府,沒有這個家,也從來不把婆母放在眼裏。
更別說孝道!
“立婠,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顧遠帆看了眼還在吃飯的段七,有外人在,有些話不能說的太直接,“等會你同我去母親那裏,我們再商量。”
“不去。你們不是商量,是決定了要君生入贅。母親便也罷了,你是君生的親生父親,為何要這般糟踐他!”
謝立婠的眼裏噙滿了淚水,當初君生剛生下來的時候,顧遠帆逢人就說君生是他的命根子,是侯府的未來。
自從君生殘了雙腿,顏浣西生下顧承一,就都變了。
他的命根子,侯府的未來都成了顧承一。
“除非我死了,否則你們休想讓君生入贅!”
顧遠帆額頭粗筋凸起,壓低聲音低吼道:“你不要太過分,我與你好言相說,你何苦逼我!”
到底是誰在逼誰!
謝立婠一掌拍下,打翻了飯碗,一顆淚滾了下來,“侯爺,小龍丟了你可着急過?他被救回來你可關心過?”
“從昨天到現在,除了我院子裏的人,誰來問過小龍!”
“婆母利用小龍下落不明這件事情,討價還價要五萬兩把君生賣了!明明你們逼着他入贅,現在為了所謂的臉面和孝道,對外面說是君生要入贅?”
顧小龍挪着小身子,緊緊挨着段七,下唇咬着上唇,倔強地低着頭。
他知道爹爹不喜歡他,可是他好難受啊,他也想要爹爹疼的。
段七拍着顧小龍的後背,語出驚人,“就當死了爹吧,這樣的爹還不如沒有,以後清明燒紙都不用管他。”
顧遠帆驀地睜大眼睛,出言不遜,鄉野小兒安敢如此!
一看爹爹的臉色不好,顧小龍小手慌忙的想要捂住段姐姐的嘴,還求救地看向哥哥。
只見顧君生別過臉,努力扯平嘴角,免得自己笑出聲。
段七出其不意,着實是讓人驚嘆。
“段姑娘,這是本侯家事。姑娘若是吃好了,就讓小龍帶着姑娘在侯府轉轉。”
顧遠帆想着到底是救了小龍的人,不與她計較,等到來日多給些銀錢,遠遠地打發走。
“我還沒吃好。”
段七收回手,繼續夾菜,“侯府伙食就是比外面的好,我想多吃些。侯爺不會捨不得糧食吧?”
“人們常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我多吃一點東西,侯爺不會與我計較吧。”
“本侯豈是如此狹隘之人,姑娘吃便是。”
顧遠帆氣得飯也吃不下,話也不想說,坐了會兒就拂袖離開。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謝立婠緊繃的身體終於放鬆,整個人都有些晃,王嬤嬤在背後扶着她,“夫人,老夫人那邊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知道。”謝立婠看向顧君生,“君生,你放心,有娘在,不會叫你去入贅的。”
顧君生神情有些哀傷,“是君生無用,勞累母親。”
他說完就離席,段七想了想決定跟上去。
她覺得顧君生有辦法,他應該不像表面看上去無用,起碼他有很多暗衛。
“今天上午的事情,暗衛都跟你說了吧。”
段七開門見山的話,讓顧君生心中一驚,她知道暗衛的事情,那自己的事情她知道多少?
他看了眼嚴武,嚴武領會後,手中多了把匕首,警惕地護在顧君生身側。
“我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顧君生照常露出往日裏神情,無辜、無害、無用,“我不過是個殘廢,要暗衛何用?姑娘莫不是看錯了。”
“錯不了。”
段七指了指屋頂,“上面有兩個,外面三棵樹上各有一個。大夫人的院子裏也有幾個,暗中跟着小龍的有兩個。”
然後指了指自己,“跟着我的有一個。”
其實昨天一進侯府,她就發現了這些暗衛,顧君生能及時出現在墳地,想必就是暗衛遞的消息。
只是,為什麼暗衛不直接救顧小龍呢?要不是她,顧小龍可能就死了。
想不通就直接問。
顧君生驚嘆段七的觀察力,防備心更重了,聽完段七的問題,他換了姿勢,雙手拱前行禮:
“這些暗衛都是外祖父留下來保護我們母子的安全。”
“非必要時刻,不能讓外人知道,會惹來麻煩,姑娘在侯府一日,想必也知道這些麻煩指的是什麼。”
“小龍被埋時,暗衛暗中留有氣孔,一時半會死不掉的,能撐到我去救。”
段七連連點頭,覺得顧君生真是好啊,不扭捏。
殘了雙腿又如何?他還長了嘴,事情說的明明白白。
“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只是關於入贅的事情,你有辦法嗎?”
顧君生有辦法,但是不想跟段七說,她看着大大咧咧的,一句話卻能把水攪渾。
不知道她是無心還是有意。
“以死明志。”顧君生胡謅了一個辦法。
段七坐直了身體,摸着下巴思索辦法的可行性。
見她認真模樣,顧君生覺得好笑,她不會覺得自己真的要用這個辦法吧?
看着段七一會皺眉,一會兒嘆氣,終於,她一拍掌,“好辦法!”
顧君生抬頭詢問嚴武:她信了?
嚴武點頭:她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