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也不能總陰大人你一人
夏桉頓了須臾,她顯然看得出盛枷並不信她。
她拾起一個乾淨的茶盞,為盛枷斟了一杯茶。
“不信,大人嘗嘗。”
盛枷垂下眉眼,拾起茶盞,喝了一口,聲音輕慢:“來喝茶?我還以為,你是故意來與杜文襄碰面的。”
夏桉神色微滯。
“大人說笑了,我怎麼會故意偶遇杜公子?人家那麼忙,我也挺忙的。再說我如何會知道他今日此時會在這裏喝茶?”
盛家輕哼了一聲:“我記得,你對京中各公子的習性品格,如數家珍。”
夏桉腦海中瞬間浮現出當初在永定侯府,她幫着蔡護兒挑選小郎君,被盛家在隔壁扒了牆角這件事。
心裏一陣懊惱。
她頓了須臾,眸子裏晶光閃爍道:“大人,即便我是故意在這裏等杜公子,也沒什麼稀奇的吧。我此前有事情總是找大人,大人便說,我陰你。我便想着,也不能什麼事情都勞煩大人,適當的也要找找別人,你說是不是?”她目光炯炯,“如此說來,這對豈不是好事?”
盛枷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
神情犀利,裏面明顯還涌動着莫名的火氣。
盛枷語氣加重了些:“別忘了,當初本官收夏舒寒為徒,你可是獨自承諾了兩個理由。說,你與杜文襄剛剛說了什麼事?”
夏桉解釋:“大人,我是承諾儘力為大理寺辦案提供有用的線索,可我與杜公子之間今日的談話,不涉及案情的。”
盛枷依然盯着她的眼睛,眼中暗芒涌動。
夏桉略顯心虛地喝了一口茶,然後明眸善睞地抬眸笑笑:“大人也喝茶,這紅茶味道是真的很正宗。”
盛枷沉默片刻,冷津津道:“你最好與他沒有什麼不該有的密謀,否則,我必追究到底。”
夏桉起身頷首:“大人慢走,小女就不送了。”
盛枷目光最後在她沉着平靜的面容上駐了駐,拂袖離開了茶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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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盛枷離開,夏桉心下微微鬆了口氣。
奇怪,找他怨她陰他,說以後不麻煩他了,他看上去還不高興了。
怎麼有點不知好歹。
她微沉下眸子。
腦中浮現出剛剛杜文襄靠過來時,他對她講的秘密。
“杜公子,錢莊的生意可不是那麼好做的。我與康順錢莊家的小女兒相熟,我聽她說,他父親最近在錢莊的經營上好像是遇到了很大的難處,一直憂心忡忡的。這樣大的老闆經營起來都如此費力,更何況是我們這種年輕人呢?”
杜文襄當時的反應有些愣怔,如此,他應該是聽懂了自己的話了。
她想用這樣的方式,提醒杜文襄。
夏桉今日之所以要在這裏等着他,跟他說這句話,其實是因為前一世,杜文襄便是這場驚天騙局的受害者。
康順錢莊因為經營不善,早已內里空虛,裏面有着常人難以辨別的銀錢窟窿。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上一世付建白在轉讓康順錢莊時,幾乎沒有大肆張羅着找買家。
杜文襄應是通過內部人的介紹,接盤了康順錢莊。
等他發現自己被騙時,付建白一家早已逃之夭夭,銷聲匿跡。
這件事在當時在京城轟動一時,鬧得很兇,乃大乾建朝以來涉及金額最大的一場詐騙。
她從前去杜尚書府醫病時,覺得杜尚書和杜文襄祖孫二人都是正直的好人。
實在不該經歷如此劫難。
但魏氏就不同了。
希望今日自己的話,能夠打消杜文襄想要經營錢莊的念頭。
前世他盤下康順錢莊以後,花了幾年的時間,費盡心血才使局面漸漸有所扭轉,更別是盈利。
若換成魏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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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日。
夏老夫人盼星星,盼月亮,終於將自己的小女兒盼回了上京城。
夏府大門外,闔家老少均等在大門口,夏老夫人由溫嬤嬤攙着,望向長街另一端,佈滿褶皺的眼裏盈滿期盼。
終於,一輛馬車出現在長街的另一端,一點點迎面駛來。
待看清楚車廂上印着的“聶”字時,夏老夫人幾步下了台階。
馬車緩緩在府門口停下,車帘子從裏面撩開,一個身着淡紫色錦裙的女子自車廂內走出。
女子身形高挑,面容清瘦,在看到夏老夫人的那一瞬,瞬間紅了眼。
“母親。”
說著,她趕忙下了馬車,一把上前握住了夏老夫人的手:“母親,您可安好?”
夏老夫人看着眼前思念已久的小女兒,淚盈於睫:“好,母親都好。”
夏姝身後,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子也隨她走下馬車。男子中等身高,長相普通,一雙三角眼微微耷拉着,整個人身上微微透着股沉鬱之感。
下車后,他朝着夏老夫人畢恭畢敬施了一禮:“小婿拜見岳母,岳母萬安。”
夏老夫人道:“快免禮,你們一路旅途勞頓,辛苦了。”
緊接着,夏姝和聶向榮又分別朝着夏光淳和魏氏見禮:“見過兄長,大嫂。”
夏舒緯、夏桉和夏舒寒紛紛道:“見過姑姑、姑父。”
一番見禮之後,眾人將兩位遠道而來的客人請進了府。
夏桉在後面看着夏姝一年比一年清瘦的背影,心裏不禁泛起心疼。
姑姑成婚之前,身形是有些豐腴的。
聶家的這些年,將原本一個健康爛漫的少女,變成了如今這般消減的模樣。
當中苦楚,只有她自己清楚。
在正廳坐了一會兒,夏老夫人便將夏姝帶到了自己的禧壽堂。
夏桉也一起跟着過來。
進屋的時候,夏姝在門口的位置,突然一時沒有站穩,朝一側摔倒。
夏老夫人警覺地拉了她一把,看了眼她的膝蓋,瞬間覺出了不對勁。
屋門合上,她立刻撩起她的裙擺,提起里褲。
一眼便瞧見了夏姝那紅腫的膝蓋。
夏老夫人心下一緊,還用說,這一定是跪出來的傷。
夏老夫人又一把擼開了夏姝的手腕。
上面青一塊紫一塊,都是用手擰出來的。
“作孽,作孽啊!”
年年如此,每次夏姝回來,身上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傷處。
夏老夫人回回都心疼不已。
夏桉上前看了那傷,只覺得眼中刺痛。
她趕忙道:“小姑姑,我有傷葯,我現在幫你抹上。”
夏姝道:“桉兒,不用了,我上過葯了。”
夏老夫人道:“你快到榻上坐下,桉兒的葯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