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都是戲
神色激動的裴行儉，從人群最後面站了起來。
他語氣有些顫抖道：“臣謝陛下天恩！”
裴行儉向李世民躬身行禮后，目光感激地看了一眼杜荷。
如果不是杜荷舉薦他到東宮出仕，介紹侯君集這個權勢滔天的老丈人給他，再給他出使百濟的機會。
他現在恐怕還待在河東，為出仕而煩惱。
裴行儉還記得，當時接到太子殿下的邀請信件時，家族中的嫡系子弟對他百般嘲諷。
除了他的娘親，沒有任何一人看好他。
“呼！”
裴行儉輕輕地呼出一口氣，他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想道。
“嫡系子弟也不過如此！”
“娘親在家族抬不起頭，是時候把娘親接來長安享福了！”
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的裴行儉，在他剛被任命為鴻臚寺丞，就想把吃了二十來年苦頭的娘親接來長安。
裴行儉相信，以後的生活會越來越好，再過十來年，恐怕家族的人都要倚仗他。
沉穩俊逸的裴行儉站起來領旨時，不少大臣都回過頭，滿臉好奇地盯着他看。
少部分消息靈通的大臣，他們對着裴行儉指指點點，並小聲嘀咕起來。
“侯君集那個老匹夫，眼光真不錯！”
“據傳河東裴氏的這個子弟，還是太子麾下的紅人之一！”
“這種大家族的子弟，看起來比侯君集的前女婿賀蘭楚石好多了，這一回應該不會暴斃而了吧？”
對於侯君集的前女婿賀蘭楚石無故暴斃，這幫官吏一個比一個好奇，都想扒出背後的隱秘。
奈何陳國公府的下人嘴巴比誰都密，他們派人去打聽了許久，也沒打聽到有用的消息。
接下來的一個多時辰，內侍接連不停地宣佈封賞。
太極殿內的封賞，只是給立下大功的三十餘人封賞，其餘士卒的封賞則由各衛大將軍去頒佈。
左武衛將軍王君愕，升任為左衛大將軍！
將作少匠邱行淹，升任為將作大匠！
武衛大將軍牛進達，加封琅琊郡公！
右衛大將軍李大亮，加封武陽郡公！
程咬金雖然沒有被封賞，但是李世民將他的第三子程處弼，提拔為長安縣縣尉。
別看縣尉官階不高，萬年縣的縣尉可是七品官職，掌治安捕盜和分判諸司之事。
多少也是個實權官職！
最倒霉的將領就是薛萬徹，他率兵快馬加鞭去救援幽州，沒想到等他趕過去時，戰鬥已經結束。
白撿的功勞，就這樣沒了。
當宣佈封賞的內侍合上聖旨，並安靜地退到御台的一側時，太極殿內的文武百官瞬間愣住了。
“封賞頒佈完了？”
“營州都督張儉為什麼沒有獎賞？”
“難不成陛下要懲處張都督？”
太極殿內，所有大臣的目光，全都放在張儉的身上。
張儉作為遼東道行軍總管，而且又是一直監視和偵查高句麗的將領。
他的作用和地位，僅次於三位行軍大總管，以及杜荷和李道宗兩位副大總管。
就在這時，治書侍御史唐臨站了出來。
他雙手高舉笏板，臉色嚴肅地稟報道：“啟稟陛下，營州都督張儉率軍出戰高句麗，因其大意輕敵，指揮不力，導致麾下士卒死傷慘重！”
“臣懇請陛下嚴懲張儉，以正軍紀，告慰戰亡的士卒在天之靈！”
看到御史台的副官唐臨，親自下場彈劾張儉，文武百官瞬間明白怎麼回事。
陛下要懲處張儉！
唐臨的話音剛落，諫議大夫褚遂良接着站了起來。
“啟稟陛下了，大軍征戰有功則賞，有過則罰！”
“營州都督張儉麾下共計2萬士卒，卻傷亡了1萬6千餘人，這均是他個人指揮失誤所致。”
“如果不懲處張儉，我們沒辦法向戰亡士卒的家眷交代！”
還不等朝臣反應過來，大理寺卿孫伏伽也站了起來。
“啟稟陛下，我們的大軍和異族的征戰中，從未有過如此大的傷亡！”
“而且張儉的兩次大敗，嚴重影響了大軍的士氣，如果不是太子殿下沉着冷靜指揮有度，恐怕戰鬥會往不利的方向發展。”
“還請陛下嚴懲張儉，以示公正！”
三位大臣彈劾張儉的話，在太極殿內久久地迴響。
原本心存僥倖的張儉，聽到唐臨、褚遂良和孫伏伽一起彈劾他，懸着的心終於死心了。
這三個人敢在站出來彈劾他，肯定是得到陛下的授意。
李世民冷聲說道：“張儉，你可知罪？”
雙鬢斑白的張儉，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滿臉苦澀地回應道。
“陛下，臣...認罪!”
嘩啦~
太極殿內瞬間響起了一陣喧嘩。
沒想到張儉竟然沒有出聲為自己辯解，而是直接向陛下認罪，這實在讓人費解！
張儉雖然打了敗仗，可太子的戰報寫的很清楚，除了第一場大敗是個人輕敵所致，第二場的戰敗卻是實力上的差距。
在平坦的曠野里，張儉率領7千步騎，和萬餘精銳敵軍騎兵廝殺，戰敗也是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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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李世民重重地哼了一聲，隨後冷聲下令道。
“革除張儉營州都督一職，關進大理寺牢獄！”
什麼！
要將張儉打進大牢！
這懲罰未免有些嚴重吧！
不少大臣的臉色一變，他們認為李世民對張儉的懲罰，有些偏重了。
李績站起來求情道：“陛下，張儉雖犯下大錯，可也立下大功，還請陛下讓其功過相抵！”
他作為張儉的臨時頂頭上官，幫下屬求情也是他的本分。
褚遂良反駁道：“英國公此言差矣，功是功過是過，豈能混為一談？”
“況且張儉犯下的大錯，豈是他立下的那點功績可以抵消？”
御台上，李世民臉色嚴肅地皺着眉頭思考。
李承乾忽然出聲道：“陛下，兒臣認為張儉的兩次大敗，除了指揮稍有不當，敵眾我寡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況且張儉除了在高句麗死戰殺敵，平時也為朝廷坐鎮邊疆戍守國土，對大唐社稷有功。”
“兒臣認為將其革職以示懲處即可，還望陛下念其功績免去牢獄之苦。”
聽到太子為自己求情，張儉的臉上充滿了感激。
而褚遂良、唐臨和孫伏伽三人，看到太子為張儉求情后，他們並沒有繼續站出來唱反調。
活已經幹完，接下來就等陛下決定即可。
杜荷搖了搖頭，在心裏腹誹道。
“一個個都挺能演戲，明明是定好的懲處，非得演這麼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