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知識貧乏

“公子勿怪，宮中慣例如此。”

“我不信，朱元璋也這樣吃……”

小德子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連忙糾正：“公子不可直呼陛下名諱，這是大不敬！”

在這個時代，直呼名字近乎侮辱，更何況是對皇上的稱呼！

李偉愣住，他原本只是隨口一提，想起昨日險些喪命，便不敢再多言，默默地拿起碗筷。

“這味道也太差了，你們宮裏的御廚就這水平？”李偉邊吃邊低聲抱怨。

“並非御廚所作，我們哪有機會品嘗御廚手藝，這是光祿寺的菜肴。”"

小德子輕聲解釋，解答了李偉的疑惑。

“光祿寺？不是御膳房嗎？”李偉不解追問。

小德子聞言一愣，他在宮中多年，從未聽說御膳房這名字。

實際上，此時的皇宮並無御膳房，那是清代才有的概念，那時的膳食主要由光祿寺負責，相當於皇家的大食堂。

每個大食堂都有其特色菜肴——大鍋飯，明朝本地人稱其為光祿寺的風味。

那味道，只有嘗過的人才能體會，即使是皇家食堂也不例外。

“宮內並無此地，我們的食物皆出自光祿寺，陛下有專屬的御廚烹飪，偶爾也會讓奴僕外出尋找特色小吃。”

小德子耐心地解釋，解答了李偉心中的疑問。

昨天的事情后，他們三人，包括宋忠和吳勇，與李偉的關係更為親近，這樣的事情大家心照不宣，提及也無妨。

李偉有些驚訝，對於歷史知識貧乏的他，不明白為何宮中沒有御膳房。然而，皇帝專享美食的現象自古就有，令人心生憤慨！

在心中，李偉無聲地詛咒朱元璋一番！

“大個子，昨天的事真的謝謝你！”

勉強吃完早餐，待小德子收拾好離去，李偉向宋忠表達了謝意。

他事後想明白，若非宋忠出手相救，後果不堪設想。

宋忠微微一笑：“公子無需客氣，主要是陛下開恩。”

嘿，虧得你昨天機靈，不然換成旁邊那個傻大個，我的腦袋早就搬家了！吳勇一聽就不高興了：我可不傻，是你傻！

你不傻，怎麼就沒看懂畢夏的意思？

你不是也沒看出來嗎？還催宋哥趕緊動手呢！

面對李偉的反駁，李偉一時語塞。

此時，朱元璋早已開始了新的一天，由於昨晚電腦沒電，他休息得相當不錯，今天精神飽滿。在朝堂上，還未等朱元璋開口，大臣們便情緒激昂地譴責胡惟庸的罪行，強烈要求立即處決！

內部背叛永遠比外敵更狠辣。

對待李偉，朱元璋採取寬容態度，但對胡惟庸等人則完全不同。秉持着順從民意的原則，他當日便下令處死胡惟庸、陳寧、塗節等人，此舉大快人心，群臣紛紛叫好。

殺人之後，朱元璋迅速發佈命令，撤銷中書省，提升六部，並拆分大都督府為前、后、左、右、中五個軍都督府，一系列舉措令大臣們應接不暇，瞠目結舌。

然而，朱元璋的刀鋒猶在，儘管胡惟庸已死，但案件並未結束。若有人此刻不明智，那刀刃便會落在他們頭上。大臣們敢怒不敢言，只能暗中作祟，提交各種奏疏，無論大小瑣事，都一股腦兒地上報請示。

朱元璋毫不示弱，來多少批奏疏都一一接受，而且他也正在物色李偉建議的“秘書”，不久后就能到位。更狠的是，他廢除了過去的休假制度，全年無休，所有在京官員都必須每日上朝。他不爽，也不想讓其他人舒坦。

原本在京官員並非天天上朝，只有年節大朝、初一十五以及少數特殊部門才需要常朝。但現在，午門外每晚都會聚集大量官員等待開門，場面蔚為壯觀。

在朱元璋忙得不可開交之際，李偉的日子卻過得無所事事，幸虧宋忠和吳勇不再沉默，偶爾能交談幾句，但關鍵信息他們是不會透露給他的。

這種日子沒過多久，李偉就有些難以忍受，他開始想念家鄉。

都怪自己出門時用力過猛，如果輕一點，或許就能穿越回六年前，那時該有多好！那時正是國際形勢動蕩的時期，自己先知先覺，炒期貨、炒股市，豪車美女豪宅還不是手到擒來？

可如今，漫長的六百多年過去了，一無所獲！

六百年，滄海桑田，就連頑石都長滿了青苔，

長滿青苔，

……

渴望自由自在，

自由自在，

李偉緊貼着小窗，歌聲充滿了深深的哀愁，彷彿自己就是那隻被壓了千年的猴子。

宋忠斜睨了他一眼，心想這傢伙真的很奇特，不僅行為舉止與眾不同，而且總能做出讓人意外的事情，比如之前那個所謂的“秘書”，他也能察覺到那是個不錯的建議，現在這歌聲的風格更是前所未聞。

然而，宋忠看得出來陛下非常看重這個人，他之前與之結下的善緣或許將來會對自己有利。

當李偉沉浸在歌聲中時，一個身着華麗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從不遠處的小徑上經過，身後跟着兩位宮女，手提膳食盒。

小女孩遠遠聽到若有若無的歌聲，好奇心驅使她探頭張望，原本前行的步伐也偏離了原路。

“公主殿下，您走錯了路！”

後面的宮女連忙拉住她，按照規矩，皇宮中的女子不得隨意進入乾清宮。

但這小公主生性活潑好動，後宮的生活對她來說太過拘束，於是藉著送茶點給陛下的名義，又一次溜了出來。

“小紅，我好像聽到有人唱歌，你聽見了嗎？”

公主的聲音清脆悅耳，她伸長潔白的頸部，大大的眼睛朝歌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我沒有聽到，公主您可別亂跑啊！”

其實小紅也聽見了，但她此刻不能附和公主的話。

“哼，明明有嘛，走，我們去看看。”

說著，她掙脫小紅的手，輕快地跑向聲音來源。

小紅驚慌失措，急忙大聲喊叫着追趕。

兩人還沒跑遠，就被不知從何處冒出的侍衛攔了下來。

“公主殿下，這裏禁止通行！”

在看守李偉的小屋，明面上只有宋忠和吳勇，但實際上暗中還有其他人密切關注着李偉以及宋忠、吳勇和小德子的一舉一動。

小公主停下腳步，精緻的臉龐微微皺起，隨即熟練地從身上掏出一塊令牌：

“這是我母后的令牌，給我讓開！”

“這……”

侍衛愣了一下，神色顯得有些為難。

按照常理，他們當然要遵從朱元璋的命令，但皇後娘娘的顏面也不能完全不顧。

對他們這些武將而言，朱元璋的威嚴是首要的，而馬皇后則是他們的恩人，她的令牌依然具有效力。

然而，即便恩情再深，也無法忽視朱元璋的權威，他們必須堅守職責！

“公主，請不要！”

就在侍衛猶豫之際，小公主已趁機穿過人群。

“快去告訴陛下！”

侍衛對着暗處喊了一聲，隨後追了上去。

距離李偉的小黑屋已近在咫尺，小公主奔跑了幾步就到了。她一眼就看見了正在窗口唱歌的李偉。

“你是誰呀？”

小公主的聲音雖然稚嫩，但語調卻帶着一絲嬌蠻。

沉浸在歌聲中的李偉突然看到身邊跳出一個小女孩，一開口就質問他，眉頭瞬間緊鎖。

這讓他憶起初到時的情景，朱元璋同樣帶着質疑的口吻，想起那個老者李偉，心中便有些不快。

“你是何人？”

“拜見公主殿下！”

李偉剛想頂嘴，宋忠和吳勇已經行禮如儀，看來又是一個惹不起的人物。

李偉無聲地退至小窗邊，惹不起就躲起來，有何不可！

自打來到大明，所見之人，除了小德子，個個都威風凜凜。

朱元璋自不必說，毛驤也是，宋忠和吳勇起初對他毫不客氣，如今又冒出個公主，李偉覺得生活難以為繼！

“你別走，我是公主，你又是誰？”

小公主並未動怒，語氣中帶有一絲嬌俏，她並非那種任性的大小姐，儘管活潑好動常闖禍，但平日裏對身邊宮女太監都相當友善。

李偉無奈，只好再次探出頭來。

“我喚李偉，嗯，只是一個平凡的百姓。”

對於自己的身份，李偉不知如何解釋，隨口道來。

小公主沒有追問，而是接着問：“你剛才唱的是什麼曲子？”

李偉一愣：“那個，此事說來話長。”

“那就簡單點說吧！”

“可這事兒確實複雜。”

小公主陷入了沉默。

“公主，請公主殿下儘快回宮！”

守衛趕上前來，恭敬行禮。

小公主置若罔聞，片刻后略顯不悅地說：“好吧，那你講吧。”

李偉：……

眼看無法逃脫，李偉只好耐着性子講述：“這事要從一隻猴子說起……”

朱元璋退朝歸來，還未落座，便聽到了侍衛的報告。

“啟稟皇上，四公主殿下去了李偉那裏！”

“嗯？為何未阻攔？”朱元璋眉頭緊鎖，顯得不滿。

“我等一時疏忽，未能攔住公主，望皇上責罰。”

侍衛跪地不敢抬頭。

朱元璋冷哼一聲，隨後沉思片刻。胡惟庸已死，朝廷架構基本穩固，接下來只需調整各部門官職和事務交接，大局已定，不必擔心消息泄露。他想了想，決定不直接將女兒帶走，而是吩咐：“密切監視，記下那小子與我女兒的對話。”

他認為李偉有許多事情未告知，這段時間自己忙碌，沒機會套話。直接審訊，看這傢伙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不易對付。

這樣也好，讓李偉多接觸些人，或許能套出一些信息，但這些人必須是他信得過的人。

“微臣遵命！”

“事情辦完后，自行接受二十軍棍懲罰，哼，下次再犯，休怪朕無情！”

朱元璋冷聲說道。

侍衛離開后，急忙返回與同伴交流，守在小公主身邊的侍衛看到同伴的隱蔽動作，稍稍安心了些。

小紅隨後跟上，站在一旁，與小公主一起聆聽李偉的“滔滔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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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偉講述確實冗長，即便是《西遊記》這部巨着，也無法在短時間內說完。

然而故事的確引人入勝，一時之間，連小公主也不覺得冗長，連周圍的幾個人也被深深吸引。

原本她是來為朱元璋送晚餐的，此刻卻全然忘卻。

“只見孫悟空手指着鐵棒輕喚‘小’字，鐵棒應聲縮短一段，反覆如此，最終變成細小的繡花針，被孫悟空藏在耳內……抱歉，今天就說到這裏。”

李偉戛然而止，停下來喘息片刻。

“你接着講呀！”

小公主不滿地喊道。

“公主，不能再聽了，陛下等的茶點都涼了！”

小紅猛然驚醒，連忙提醒。

小公主微微一怔，秀眉微蹙，想到自己的父皇還在等待，只好勉強同意。

“那好吧，我明天再來，你繼續給我講故事。”

李偉心中一動，嘆道：“唉，我真可憐，被困在這個狹小的黑屋裏，明天能否再見尚且未知。”

小公主心思單純，並未深思，說道：“那我讓父皇把你放出來，父皇很疼愛我，一定會聽我的。”

李偉大喜過望：“那就太感謝你了！”

“嗯，我先走了，明天記得繼續給我講故事。”

“一定一定，再見！”

李偉愉快地揮手送別這位可愛的小公主，心中燃起了重獲自由的期待。

儘管直接釋放他不太可能，但至少能走出小黑屋，擴大活動範圍還是有可能的。

離開李偉后，小公主帶着宮女急匆匆去給父皇送餐，但抵達時，茶點早已冷卻。

“孩兒拜見父皇，父皇，這是母後為您準備的茶點，特地讓孩兒親自送來。”

在朱元璋面前，小公主顯得更加溫順。

“哼，你只不過是順路送來的罷了！”

朱元璋瞥了一眼已冷透的茶點，冷哼一聲。"

“父皇，孩兒沒有，我是專程為您送來的。”

“還在狡辯，說，又去哪兒胡鬧了？”

雖然早已知曉女兒的行蹤，他仍假裝不知。

小公主想起李偉，便在小臉上裝出一副同情的模樣。

“孩兒在路上遇見一人，他被父皇關在小黑屋裏，真的很可憐。”

說到此處，她憶起自己常年被禁錮在後宮，不禁心生共鳴，眼眶泛淚，顯得楚楚可憐。

朱元璋聞言，目光中掠過一絲冷冽，李偉的小小計謀，他一眼就識破了，這是讓女兒為他求情的手段。

“你只看到他可憐的模樣，卻忽略了他可憎的一面，別輕易被他人幾句話迷惑！”朱元璋冷峻地說。

“孩兒明白，可是那人真的很會編織故事，父皇不如將他賜給我，讓我聆聽他的故事吧！”小公主搖晃着朱元璋的手臂懇求道。

朱元璋面色一沉：“不行！除非……”

除非將他閹了！這句話朱元璋並未說出口。

“你也快長大成人了，再過兩年就要出嫁，別整日只知道嬉戲玩耍！”面對父親毫不留情的提醒，小公主頓時顯得不悅。

“好了，沒事就快去找你母后，別總找借口往外跑。”朱元璋吩咐道。

“遵命！”小公主放開手臂，一臉不高興地答應，然後憤憤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