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愚者天真向幻境,不知前路幾重險

第134章 愚者天真向幻境,不知前路幾重險

一月,二月,就這樣熬過去了,三月的春風吹開了鄭府後院水塘的冰雪。鄭府里看守的暗衛時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沒有半分鬆懈。他們看着被冷處理關在府中的鄭長憶,心中不禁湧起一絲詫異。這樣一個人,在被如此長時間的囚禁下,居然沒有精神失常,實在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外院的僕從在一日日變少,鄭長憶不是沒有察覺,但他選擇了沉默。在這自顧不暇的時候,他又如何有精力去質問那些暗衛他們的去向呢?他的世界已經被壓縮到了這一方小小的庭院之中,外面的風雲變幻與他似乎已經隔絕。

他每日重複着機械的動作,清掃着後院水塘中漸漸融化的冰雪。那冰雪在他的掃帚下緩緩散去,彷彿他心中的希望也在這緩慢的動作中若有若無地浮現。

廊下的竹子被沉重的積雪壓斷了許多,曾經負責打理園子的僕從早已不見蹤影,鄭長憶便親自動手整理。他的動作冷漠而決絕,沒有絲毫的猶豫和抱怨。

金環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中滿是心疼,想要勸他回去歇着,但鄭長憶只是冷冷地拒絕。他的聲音如同寒夜中的冷風,“如果再不找些事情做,真的要熬不下去了。”

他按時吃藥吃飯,日子過得比平時更加規律,彷彿在這囚禁的生活中,只有這些日常的行為才能給他帶來一絲安穩。他盡量讓自己不去想那些紛繁複雜的事情,收拾完后,就如同參禪打坐一般閉目養神。他的面容冷峻而平靜,彷彿已經超脫了塵世的紛擾,進入了一個只有自己的世界。

金環知道,他這是在等太子回來。否則,被關的第一天,他可能就會選擇自盡。

永昌三十一年三月二十日,春分清晨。京城的街道上,震耳欲聾的鑼鼓聲和歡呼聲如同洶湧的浪潮,此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那激昂的聲音彷彿具有穿透一切的力量,肆無忌憚地盪進了那座彷彿塵封不知多久的鄭府。

鄭長憶在睡夢中被這喧鬧聲驚醒,他慌亂地胡亂披上衣服,便迫不及待地往外跑。

沒有人阻攔他,彷彿一夜之間,鄭府里那些如影隨形的暗衛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原先那些被遣散的僕從們也都回來了,他們興奮地看着鄭長憶,嘴巴張張合合,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然而,此刻的鄭長憶根本聽不進去任何話語,他的心被那外面的聲音緊緊牽引着,阻攔不住他往外瘋跑的步子。

沒有人再去攔他,鄭長憶就這樣披散着頭髮,衣裳凌亂地跑出了府。當他的腳踏上大街的那一刻,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幾乎無法呼吸。

只見大街上,凱旋而歸的大軍浩浩蕩蕩,那威武的氣勢、閃亮的盔甲和飄揚的旗幟,讓整個京城都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鄭長憶瞪大了眼睛,彷彿在做夢一般。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一切來得如此突然,如此讓人難以置信。

他站在那裏,任由人群在他身邊涌動,心中的激動和喜悅如同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將他長久以來的壓抑和等待徹底融化。

眾人的歡呼聲如同滾滾驚雷,震耳欲聾,那一聲聲“太子神武!天佑大齊!”此起彼伏,回蕩在整個京城的上空。這巨大的聲浪彷彿能衝破雲霄,讓天地都為之震顫。

整個京城都彷彿被這熱烈的氛圍點燃,陷入了一種狂熱的喜悅之中。

在這熱烈得近乎瘋狂的氛圍中,鄭長憶只覺得亦真亦幻。那歡快的氣息如同洶湧的海浪,將他緊緊包圍,讓他不由自主地被這氛圍激發,跟着笑了起來。

他急切地踮起腳,眼睛裏閃爍着熾熱的光芒,奮力地在人群中尋找太子的身影。在他的心中,太子必定是走在隊伍的最前面。

他緊張地朝西望去,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闖入了他的視線。

太子騎着高頭大馬,身披威風凜凜的披風,宛如戰神降臨人間。那一瞬間,鄭長憶的心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強烈的衝動驅使着他想要不顧一切地追上去,只為再近距離地看一眼那個讓他牽腸掛肚、日思夜想的人。

可是,他的身形實在太過瘦弱,他奮力地向前擠去,卻險些被洶湧的人潮擠倒。就在他搖搖欲墜的危急時刻,追上來的銀鈴眼疾手快,趕緊一把將他扶住。銀鈴的臉上寫滿了擔憂與焦急,急忙勸說道:“公子,方才百姓們都看見了,太子全須全尾的,沒事的。您這個樣子被人看到是個大麻煩!”說完,銀鈴忙不迭地拉着他往回走,想要儘快把他送回府中。

鄭長憶這會兒還沒完全沉浸在安心的高興之中。他的心中依舊有着一絲疑慮和擔憂,彷彿那巨大的歡快只是一層薄薄的面紗,隨時都可能被揭開,露出未知的真相。

傍晚時分,夕陽的餘暉灑在鄭府的每一個角落,為這座古老的府邸增添了一抹溫暖的色彩。府里的僕從們紛紛帶來各種從外頭打聽的太子在南疆英勇的神跡。

他們眉飛色舞地講述着太子的勇敢和智慧,那一場場驚心動魄的戰鬥彷彿在眼前重現。

鄭長憶靜靜地聽着,獨自走回內院。

就在這時,一隻白背鴉也久違地飛進了鄭府。它輕盈地落在鄭長憶的窗前,帶來了一封太子的親筆信。鄭長憶的心跳瞬間加快,他顫抖着雙手打開信封,那熟悉的字跡映入眼帘。

————

長憶吾愛:

吾於南疆,歷諸艱險,今乃凱旋。沙場之上,硝煙漫卷,生死須臾,然吾心恆有一念,必生歸以見汝。

今吾安然,勿慮。然此段時,吾遍尋汝訊,竟不得。不知汝於此間,過得如何?安好否?獨自於京,時日必難,每念及此,吾心惻然。

但吾信,吾輩終得復見,屆時,諸事皆善。願汝珍重,待吾歸,與汝長相廝守。

摯愛,太子手書。

永昌三十一年三月二十日。

————

鄭長憶雙手微微顫抖着,捧着那封太子的親筆信,目光緊緊地鎖在信上的每一個字上。那熟悉的筆跡,如同溫暖的陽光,瞬間驅散了他心中多日來的陰霾與不安。看着看着,他的眼眶漸漸濕潤,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下來,潸然淚下。這一刻,他那顆一直懸着的心,終於是徹底地安定了下來。

他迫不及待地走到書桌前,拿起筆,想要洋洋洒洒地寫下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所有思念與牽挂。筆尖在紙上飛快地滑動着,他盡情地傾訴着自己內心深處的情感,那些日子裏的孤獨、擔憂、期盼,一一躍然紙上。接着,他又開始對時局進行分析,闡述自己對當前局勢的見解,從南疆之戰對大齊的影響,到京城各方勢力的動態,不一會兒,就寫滿了兩頁紙,字裏行間滿是他的真情實感。

然而,就在他準備繼續往下寫的時候,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太子回京后將要面臨的諸多交接事宜。他知道,太子肩負着重大的責任,此時必定忙碌不堪。想到這裏,他輕輕地嘆了口氣,緩緩地放下筆。他小心翼翼地把剛剛寫下的兩頁紙收了起來

他重新拿起一張紙,再次落筆。

————

吾愛孤山:

展信佳。得君之書,捧而觀之,淚如泉湧,心方安焉。君於南疆,吾於府中,日夜憂思,每念及君處沙場之險,心皆揪然。

今聞君平安歸來,吾感君之勇毅,佩君之神武,欣喜之意,盈滿於心,難以言表。

吾今安然無恙,身亦稍愈。飲食規律,藥石按時,自覺精神亦佳。

吾常念君,思念如潮湧。白晝思君之英姿,夜晚夢君之笑貌。

然吾深知君歸京之後,事務繁多,交接事宜,千頭萬緒。

願君先理公務,不必以吾為念,以國事為重。

吾自會珍重,待君閑暇,再訴相思。

愛君,長憶手書。

永昌三十一年三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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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本官不是男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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