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在威脅我?
蘇傾玥嗤笑一聲,一字一句如實回道:“如此,那便只能書信一封給我那丞相爹爹,求他在聖上面前一五一十的將北安侯府欺人太甚等事,盡數告訴陛下了。”
不等陶夫人說話,蘇傾玥自顧往下說:“兒媳乃是丞相之女,家父乃是朝中重臣,家中更有待字閨中未曾說親的女兒。若是兒媳答應母親,那便是自降身份,自甘墮落,既讓自己成了京城世家的笑話不說,更會連累丞相府那未出嫁的小姐們。”
“且——”蘇傾玥涼薄一笑,那眼裏儘是嘲弄與譏諷,“北安侯府,也會落得一個恃寵而驕,寵妾滅妻的罵名。且今後世子在朝堂之上,只怕也會舉步維艱,處處受人排擠為難。”
陶夫人何曾被人這般不留情面的拂面子,她臉紅一陣白一陣,變化豐富極為精彩。
陶夫人攪緊手中手帕,一雙眼微微眯起,“你在威脅我?”
“兒媳不敢。”蘇傾玥哪怕是晚輩,可周身氣場卻遠勝於身為長輩的陶夫人,她皮笑肉不笑道:“母親是聰明人,兒媳也只是就事論事,為侯府考慮,不存在威脅一說。”
陶夫人看蘇傾玥的眼神,帶了探究與打量,她這兒媳,她一向是極滿意的。
只因其聽話,懂事,孝順,不作妖,且母族勢力強。
可今日,她像是才看清眼前人一般。
難道從前的服從,竟只是演出來的嗎?
陶夫人自是知道讓蘇傾玥鬆口,以平妻身份抬衛泱泱入府乃是異想天開。
原本她對那衛泱泱不喜,可架不住潛兒喜歡,且那衛泱泱又懷有身孕。
蘇傾玥嫁入侯府三年未曾有孕不說,還連累潛兒新婚夜便帶援兵出征。
這衛泱泱腹中孩兒一旦生下來,便是府里第一個孩子,且又是在潛兒大勝而歸時懷上的,真真是錦上添花。
平妻身份自是不能想的,但是貴妾身份,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好好謀划,秋嬤嬤便擅作主張壞了她的計劃,她如何不氣?
只是再氣,也明白眼下不是算賬的時候,而是該怎麼安撫蘇傾玥。
“傾玥可是糊塗了?”陶夫人見蘇傾玥一臉不解,她笑着解釋道:“你當真以為母親是那種眼皮子淺,不懂世家規矩之人?”
蘇傾玥一副你不就是的樣子坦然的看着陶夫人,看得後者心口憋了一口氣。
陶夫人當然不怪蘇傾玥,她只怪秋嬤嬤給她惹麻煩,深吸一口氣,她道:“衛姑娘出身卑微,又是孤女,沒有仰仗,不過是以色侍人罷了,如何擔得起平妻身份。”
秋嬤嬤聽到陶夫人這話,猛地抬頭起來。
意識到這樣不妥,她慌忙低下頭去,垂下的眼裏湧現恨意。
陶夫人並未注意到秋嬤嬤的異常,她還在安撫蘇傾玥:“平妻身份,不可能給,平起平坐更是天大笑話。只是,她到底懷了潛兒的孩子,總不能讓孩子流落在外。我看啊,不如以貴妾的身份,一頂小轎抬她入府。這人養在府里,也能省了她作妖。”
“待她日後生下孩子,便抱在你名下養着。”
陶夫人自認為給足了蘇傾玥面子,如果還是不滿意,那就是人不知足,就是妒婦小氣。
蘇傾玥心下冷笑不止,面上卻是不顯山水,“母親說笑了,既是世子的孩子,那斷然沒有流落在外的理。”
陶夫人聽到這裏,面上一喜,“玥兒,母親就知道你是個善——”
“母親出點銀子,在外置購宅院,安排幾個僕人伺候着衛姑娘。等她生下孩子,便將孩子抱回侯府養着。”蘇傾玥欣賞着陶夫人那垮下去的臉,繼續誅心:“至於抱在我名下養着?母親真是哄堂大笑,我是不能生了還是世子不舉了?堂堂正妻,上趕着為一個沒名沒分的妾室養孩子。這傳出去,笑話的可不是兒媳,而是侯府沒有體統!”
陶夫人瞧着蘇傾玥,她這個兒媳,怎地如此陌生?
她知道蘇傾玥是個聰慧明事理的,但這般牙尖嘴利得理不饒人,還是第一次領教。
從未被蘇傾玥如此對待過的陶夫人,一時之間竟有些招架不住。
蘇傾玥可不管陶夫人臉色有多難看,她大費周章來這錦繡閣,本就是來給人添堵的,自然是要完成任務而歸,才能對得起這炎炎夏日走一遭不是嗎?
“母親怕是上了年紀記性不大好了,竟忘了世子曾信誓旦旦放下豪言:我陶潛今生只能有衛泱泱一個妻子,我與她要一生一世一雙人。”蘇傾玥替陶夫人回憶起那令原主聞之肝膽俱裂的話來,眸子冷了幾分:“北安侯府與丞相府的秦晉之好,乃是駕鶴西去的北安侯與我祖父親自定下的。”
“我今日也把話撂在這裏:這個北安侯府,有我蘇傾玥便沒有她衛泱泱。”
蘇傾玥起身,她優雅大方的整理儀容,居高臨下的看着陶夫人:“母親,與其將心思放在我身上,不如好好勸勸你那昏聵被迷了眼的好兒子。別讓他作出有辱門風之事來,別連累了我跟你們一起惹得一身騷。”
“兒媳告退。”蘇傾玥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出了院子,蘇傾玥還能聽到茶盞摔落在地的聲音,伴隨着陶夫人歇斯底里的怒吼聲。
這聽在耳里,別提多悅耳了。
衡蕪院。
“小姐,你今日這招先發制人,真是大快人心。”清婉立在一旁,滿面笑意,眉眼彎彎,心裏別提多暢快了。
小姐三年前嫁到北安侯府,還沒來得及洞房花燭夜呢,姑爺便出征了。
這一等便是三年,終於等來姑爺凱旋而歸。
原本以為小姐苦盡甘來,誰想卻等來姑爺移情別戀,帶回懷有身孕的女子。
本就是姑爺不對在先,可面對小姐時,竟能厚顏無恥到逼着小姐自請下堂,讓出世子夫人的身份。
小姐雖是好脾氣,可也不能這麼欺負吧!
清婉好似今日才發覺她家小姐也是有血性的,“小姐,我還怕你委屈了自己呢。你懟世子,懟夫人時,奴婢聽得那叫一個酣暢淋漓。若不是顧及場合不允許,我都想要拍掌叫好了。”
不過,清婉嘟嘟嘴,她試探着朝蘇傾玥看去:“小姐,你現在心裏是不是很難受?”
話問出口,清婉眼睛便紅了。
怎會不難受呢?
小姐待姑爺一片情深,滿心歡喜,日日盼着姑爺歸。
若不是被世子傷了心,一向待人溫和有禮的小姐,又怎會像個刺蝟般豎起尖刺,懟了世子,傷了秋嬤嬤,還敲打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