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糊餅
周婆婆聽到這話，身子一僵，轉過身來，看着宋青檸那張艷麗的小臉上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心中不由得一陣發虛。
"夫人想吃什麼?"周婆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問道。
"老奴給您做。"
宋青檸淡淡地說道："紅燒魚、燉排骨、豬蹄膀、大羊排，最後再給我弄個王八湯補補。"
隨着她一道道報出菜名，周婆婆的臉色越來越黑，她搓了搓手，有些窘迫地說道：
"要不咱們分開做?這樣做的太多了您也吃不完呀，這麼好的東西總不能糟蹋了吧。"
宋青檸卻是一臉冷淡，說道："我就樂意看着一桌子飯菜，吃一半扔一半。"
"怎麼，不會做嗎？"
宋青檸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周婆婆。
周婆婆聽到這話，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連忙說道：“行，那老奴現在就去集市買東西，晚上就給您做。”
說完，她便匆匆回到屋子裏，換了一身乾淨整潔的衣服，然後又將頭髮梳理整齊，這才準備出門。
宋青檸則是靠在門框上，並沒有動彈，目光一直落在周婆婆離去的背影上，順口問了一句：“孩子爹呢？”
周婆婆聽到這句話，腳步突然停住，小心翼翼地轉過身來，看着宋青檸的臉色，輕聲問道：“夫人，您是不是記起來了？”
宋青檸微微眯起雙眸，眼中閃過一絲警惕，“你怎麼知道我忘了？”
周婆婆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您當初遇了意外，頭上碰了好幾個血窟窿，光看着就嚇人，大夫說過，您可能會忘記以前的事情，所以老奴才這麼猜測。”
宋青檸緊繃著臉，眼神越發犀利，語氣也變得冰冷，“那你倒是挺會猜。”
周婆婆更加不自在了，她低頭乾笑兩聲，不敢再直視宋青檸的眼睛，“夫人歇着吧，灶房裏有做好的飯菜，您可以帶着小公子一起吃。老奴要去集市買東西了。”
宋青檸沉默不語，只是靜靜地看着周婆婆離去的方向，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她緩緩地抬起腳，朝着周婆婆的屋子走去。
走進屋內，一股陳舊的氣息撲鼻而來。周婆婆的屋子十分簡陋，除了一張床之外，甚至連張桌子都沒有。床上的被子破舊不堪，看起來已經用了很久，但還勉強能夠使用。
房間的一角立着一個柜子，上面掛着一把鎖，顯然這裏面存放着周婆婆認為重要的東西。宋青檸簡單地翻找了一下，卻並未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或物品。
無奈之下，她只好離開這間小屋，轉身前往廚房。
推開廚房門，一陣熱氣撲面而來。她打開鍋蓋，只見鍋裏面放着兩個饅頭和一碗雞蛋羹。那兩個饅頭應該是給自己準備的飯食，而雞蛋羹則是專門留給小元寶吃的。此外，灶台上還擺放着一些扣着的鹹菜。
廚房的柜子同樣加上了鎖，那是周婆婆用來放置糧食和其他食物的地方。然而，整個廚房裏除了鍋中的食物外，幾乎一無所有。
宋青檸再次看了一眼那個柜子，猶豫了一下之後，她伸出手輕輕扒拉了一下鎖子。然後，她用力拽動鎖子，只聽“咔嚓”一聲，整個鎖子竟然被她輕易地拽了下來。
打開柜子，她看着裏面沒多少吃的，一點都不意外，小半灌豬油，小半灌鹽，十二個雞蛋，大概四五斤的麵粉。
角落裏整整齊齊放着十幾包葯，散發出一股子味。
這點家當，真沒多少，正常人，也就三五天的事。
這時，剛睡醒的元寶揉着眼睛從房間走出來，臉上還掛着未消的睡意，但他的眼睛卻紅紅的，一看就知道受了委屈。
他身上穿着單薄的衣裳，腳下也沒有穿鞋，褲子還是反着穿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狼狽。
“娘……”元寶低聲呢喃道。
宋青檸聽到聲音，轉過頭看向他，見到孩子這副模樣，心中不禁湧起一絲無奈和憐惜。
她輕輕嘆了口氣，溫柔地問：“是不是餓了？娘給你做好吃的。”
元寶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連忙點頭應道：“好。”
宋青檸走進廚房，從櫥櫃裏拿出四個雞蛋和半碗麵粉，將它們倒入一個小盆里，然後加入一碗清水攪拌成麵糊。
接着，她走到外面的小菜園子裏，摘了一把嫩綠的韭菜回來，洗凈后切碎放入麵糊中。
她回到屋裏，將鍋刷得乾乾淨淨，拿起放在一旁的豬油罐子，打開蓋子，用勺子挖了一些豬油放在鍋里。
然後，她點燃灶火，灶膛內仍有火星，只需放上一點柴火便能引燃。
隨着火勢漸旺，鍋里的豬油開始融化，散發出陣陣誘人的香氣。宋青檸舀起一勺麵糊，小心地倒入鍋中，再用鏟子輕輕地將其攤平。
宋青檸將碗裏的麵糊倒進去，鍋底就被糊滿了一層，白色的麵糊迅速凝固，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這味道讓元寶有些饞，他好奇地踮起腳尖想看鍋里的情況，但無奈個子太矮，怎麼都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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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檸看着好笑，將他抱起來單手舉高，讓他可以看到鍋裏面。
不過就在這時，宋青檸發現鍋里的餅似乎已經成型，可以翻面了。
於是她放下元寶，開始翻煎餅子。
然而，由於動作不夠熟練，她一不小心用力過猛，導致餅直接斷開成了好幾截。
“娘，破了。”
“沒事，破了也能吃。”
“嗯，吃。”
元寶天真地點點頭，顯然對食物並沒有太多挑剔。
第一個餅終於出鍋了，宋青檸撿起一塊嘗了嘗，卻發現沒有味道。
她恍然大悟，原來是忘記放鹽了！
趕緊把元寶放到一旁的馬紮上，讓他自己先吃，然後又往麵糊里加了些鹽，繼續烙下一張餅。
可惜，那小半碗麵粉做成的麵糊實在太少了，根本做不了幾張餅。
而且鐵鍋吃油，即使放了很多豬油，還是會粘鍋。
最後，七張餅里竟然沒有一張是完好無損的，還有幾個甚至燒焦了。
看着一堆爛餅，她不服氣，又和了一碗。
元寶吃的小嘴黑乎乎的，看着宋青檸還做，也沒說話，繼續大口吃。
而這濃烈的香味引來了十幾個光着腳，骨瘦嶙峋，衣不蔽體的小孩。
他們趴在廚房門口，也不開口要，就那麼眼巴巴的看着。
這些小孩有大有小，大的還穿着衣服，笑的就直接光着屁股。
身上瘦的更是能數清肋骨。
老百姓的日子不好過，他們一年到頭也吃不得什麼好東西。
家裏的飯菜都是水煮，根本沒有油水。
像雞蛋餅這種奢侈的東西，更是沒有。
不管是雞蛋，麵粉還是豬油，都是金貴物，怎麼可能嚯嚯。
聞到香味后，他們就巴巴的湊了過來，也不指望能吃點，聞個味就行。
宋青檸忙着看鍋，還沒注意到他們。
元寶端着碗出去，小手抓了一個給了最近的一個男孩，“狗子，吃餅。”
又把碗送出去，“你們吃。”
叫狗子的男孩臉色微變，趕緊後退，“不，不用，我不餓。”
在他的意識里，家裏吃的不能是給人，那是敗家，要是被爹娘看見，會被打死。
相比元寶的白白胖胖，他又瘦又小，頭髮如枯草。
其它小孩咽着口水，不敢拿。
紛紛畏懼的看着宋青檸。
又捨不得走。
他們還想多吸吸這香味。
宋青檸頭都不抬，“要是不嫌焦，就吃吧。”
孩子們面面相覷，狗子從元寶小胖手裏接過餅，試探性的吃了一口，濃濃的雞蛋味是他從沒有嘗過的味道。
他抓着手裏的餅捨不得吃了，想回去跟家裏分着吃。
其他小孩見狗子拿了，全都忍不住伸手。
一大碗雞蛋餅，瞬間沒了。
而宋青檸終於把餅烙新了，不再是翻面就破。
這次她和的麵糊多一點，烙了十二張。
見院子裏的小孩都拿着餅不吃，心裏不解，“你們怎麼不吃?”
一個穿着破草鞋，扎着麻花辮子的小姑娘小聲道，“我帶回去給弟弟跟娘。”
宋青檸瞭然，自己也拿了一個餅。
吃了飯，收拾了廚房。
她閑的無聊，就把唯一的椅子搬到院子裏，坐在涼陰下看着孩子玩。
不知不覺，她給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聽到了周婆婆的叫喊，“你們這些小崽子幹啥，快快快，快回去，這裏不是你們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