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求知，本就是一輩子的苦行
魚塘尷尬地笑了笑：
“額哈哈，那傢伙看着那麼新，原來用了六十多年嗎？”
“哼哼，當然是吾保養得……等等，你怎麼會知道它長什麼樣子？”
迎着矮人質疑的視線。
魚塘眼不眨心不跳。
“我猜的，之前我去哥布林的倉庫，看見了個跟你描述差不多的鐵鎚。”
然後在對方問出其他問題前，先一步轉移話題。
“對了，別說得那麼模糊啊！當初發生了什麼，你具體怎麼一朝頓悟，脫離那鎚子教會的？”
“是熔煉之錘！”
霍克斯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這可是所有矮人夢寐以求的聖地，你這個小輩好沒禮貌！”
“切，你都被趕出來了，還為他們說話呢？”
魚塘嫌棄地撇撇嘴。
“而且我就對它不感興趣，怎麼能算所有矮人？”
霍克斯瞪着眼睛看了對方好一會兒，又自己消停下來。
“唉，你這個小輩……”
老是被對方氣着，愣是把他的暴脾氣治好了不少。
他望着走廊透來的火光。
繼續陷入回憶……
“噗！”
聽完后，魚塘喝到一半的水都吐出了出來。
他嗆到咳嗽了幾聲后，將杯子甩進遊戲背包，震驚地抬頭。
“就因為你要研究蒸汽，鎚子教會就把你停職了？”
“蒸汽？”
霍克斯將這兩個字暗自回味了幾遍，目露讚賞。
“好形象的名字！”
他從草垛上起身，走到熄滅的火堆面前。
嗡！
一簇火苗將木柴重新點燃。
看着散發著暖意和光亮的火苗，霍克斯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一點常識都沒有，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活到現在。”
“火焰和鍛造，是父神給予我們最寶貴的天賦，也是我們矮人延續至今的根本。”
“蒸汽的力量屬於水之神艾琳·阿爾維斯，一旦成功，動搖的是整個矮人的根基！”
當決定用蒸汽魔器作為叩開傳奇鍛造師大門的鑰匙后。
他就知道，自己註定要站在整個族群的對立面。
想到這，霍克斯心中倍感蕭索。
火堆的暖意怎麼也吹不到他的心中。
啪嗒！
兩個土豆滾進火堆。
火焰抖動了一會兒，又變回原樣。
魚塘過來蹲到霍克斯旁邊。
“我還以為什麼呢，矮人是天生的工匠，難不成你們以前只做火系魔器？”
霍克斯的表情更加愁苦。
“一開始，吾也是這麼認為的。”
“但越是研究，越是能感受到蒸汽力量的不凡，那是連毫無魔法根基的普通人，也能掌握的力量！”
“是神明隕落後遺留的偉力！”
“要是由矮人開發出來，等水之神復蘇，我們該如何自處？我們製作的蒸汽魔器該何去何從？”
到時候。
他們怕是整個族群，都要和水之神綁定在一起！
這樣，又該如何面對創造他們的父神？
魚塘整張臉皺起。
“不至於吧？”
氣氛怎麼哲學起來了？
霍克斯長嘆一口氣。
“熔煉之錘早就發現了蒸汽的不凡，甚至幾百年前，還有先輩踏出過第一步……”
“然後呢？”魚塘追問。
“然後……他當然失敗得很慘！”
霍克斯用一根木柴刨出土豆，乾巴巴地咀嚼。
說起矮人的黑歷史，他的語氣更加不好。
“要不是吾正好也發現了蒸汽的奧妙，並着手研究。”
“他在吾心裏面，還是一個背叛父神，貪生怕死，空有天賦毫無底線的叛徒！”
他從胸腔里發出兩聲悶哼。
“也不知道他當年在犟什麼？明明真相這麼好說出來……”
魚塘：“聽起來，你對那人還挺有好感的？”
“怎麼可能！”
霍克斯反應極大，噌得一下跳起來。
“吾只是對一個愚蠢的同族，抱有最後的憐憫！”
“行行行。”魚塘敷衍道。
他看了眼遊戲面板上又增加10點的額外經驗值。
對面前的人形經驗點非常寬容。
“你繼續，順便提醒你一句，土豆生吃容易鬧肚子。”
“吾心裏有數！”
自認解釋得非常清楚的霍克斯重新坐下。
從魚塘手裏接過一個烤熟的土豆，繼續吃。
“在那人被驅逐出教會之前，他確實製造了不少好用的蒸汽魔器……”
“那不是挺好？”
“然後導致了涵蓋7個大國，4個種族，波及三分之一個艾爾提亞大陸的大型戰爭。”
“……”
“最終，這七個國家，全在上一個三百年一次的全大陸魔潮中覆滅。”
“……這都只是被驅逐？”
“本來是死刑，他用自己做的魔器跑了。”
“哦。”魚塘直接戳穿，“原來是打不過，只能對外說是驅逐啊！”
“你小子！”
霍克斯作勢要打人，手抬到一半，又給放下。
他望着虛空，神色悵然。
“這些全記載於熔煉之錘書閣的禁書區。”
“後來，他製造的魔器全在魔潮中失落，知道這件事的人全將秘密爛在肚子裏，沒人再知道蒸汽魔器的事……”
“可熔煉之錘無法遺忘曾經的教訓，上層對書籍的管理愈發苛刻，甚至蔓延到了許多和蒸汽無關的技術上！”
“這無疑是在限制我們矮人一族的發展！”
霍克斯捏緊拳頭，表情嚴肅。
“吾承認，這種魔器有許多缺點，但不該一杆子打死！”
“魔物越發猖獗，我們矮人卻在固步自封，躲着魔物遷移……”
“想要改變現狀，只有不破不立！”
他咬了一口土豆，聲音含糊。
“吾不知道自己走的路對不對，甚至大概率走不到終點，看不懂結果……”
“但是，這條路總要有人走一走！”
空間中。
只有木柴噼里啪啦的燃燒聲。
魚塘看着對方眼中的感情，怔愣了好一會兒。
現在的遊戲npc，情感已經進化到這種程度了嗎？
他帶着敬意伸手。
“你一定會成功的，霍克斯大師！”
這是來自未來人底氣。
他期待對方找到方向，在魔法世界發動工業革命的那一天！
“謝謝。”
霍克斯哈哈大笑，同樣伸出右手。
“不過，不要做出一副吾犧牲很大的樣子。”
“鍛造師的夢想，是鍛造出一件完美的魔器，註定一生都會在求知中度過。”
而求知，本就是一輩子的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