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月幕下的追殺
“早知道就不把那馬放生了。”
皎皎月光下，姜婻一屁股坐在山林小道間的石壁上，嘴裏埋怨着。
昨日上冰原時，他將那匹重金買來的騷包白馬直接給放生了。
當時他想的是自己可能會在冰原上待上幾天時間，白馬如果拴着，可能會直接餓死，於是便直接放生了。
可誰曾想到自己的速度會如此之快，僅是半天時間便一切搞定下了山。
馬肯定是沒有馬了，走自然也是走不動了，躺一會吧！
姜婻撲騰一聲便直接躺倒在屁股下的大石壁上。
幕天席地，倒還就別有一番滋味。
北莽以北，深秋的風已經開始夾雜着些些寒氣。
姜婻有金剛體魄，倒也不覺得冷，只覺風吹着有些舒服。
自昨日從太平城逃走後，姜婻好像就沒好好休息過。
此時，好景好色，姜婻頓時也有些覺得乏了。
迷迷糊糊間，他好似聽到遠處有什麼窸窸窣窣的聲音的響起。
同時還有一道隱約的殺意朝着自己這邊侵襲而來。
呼。
伴隨着一聲氣浪劃破空氣的呼嘯聲。
姜婻身體下意識的猛地竄起，朝着旁邊的位置，竄跳了出去。
轟！
就在姜婻跑開的瞬間，原本他躺着的那塊石壁，轟的一聲，破碎炸開成了無數碎石塊。
倘若不是姜婻反應足夠敏捷，他便要給這塊石頭當人肉盾牌了。
“靠！”
看着身旁徹底碎裂成小石塊的大石頭，姜婻怒吼了一聲。
這道劍氣，姜婻可不陌生。
就在姜婻咒罵時，不遠處也傳出一道怒罵聲：“小王八蛋反應倒是夠快。”
在皎潔月光下，一道魁梧身影，手持一柄三尺長劍，目光兇惡的瞪着對面的姜婻。
男子便是追擊了姜婻一路的拓跋菩薩。
今日白天，當他得知自己煉製的神兵被姜婻偷走後，他便暴怒的追下了冰原。
可還沒走多遠，他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從當時山洞中下降的溫度，他能知道，當時的姜婻並沒有逃多久。
而當時山下自己也有不少人盯着，並沒有發現有人下山。
當然，拓跋菩薩顯然不可能會指望那群草包能抓住姜婻，但從他們的話中，他能藉此推斷出姜婻的大致行蹤。
那便是定然還在冰原之中。
想明白這點后，他便沒再繼續去追擊，而是讓冰原中的守衛撤出一半人，將冰原下的所有出口全部暗中盯上。
果然，苦心人天不負，姜婻的身影還真就讓他找到。
他是怎麼也沒想到，姜婻竟然能在山上憋那麼久。
得到消息之後，拓跋菩薩便馬不停蹄追了過來，終於在月升東方時，追上了姜婻。
於是便有了剛才的一幕，月下偷襲。
至於什麼無恥不無恥的問題。
如今的拓跋菩薩，已經徹底不在意了。
面對姜婻，如果還守什麼江湖道義，那他這輩子都別想手刃這個混蛋。
看到拓跋菩薩凶神惡煞的出現，姜婻沒有絲毫的猶豫，轉身就跑。
對於姜婻的反應，拓跋菩薩也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訝，畢竟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追殺他了。
這小子是什麼性格，他可太清楚了。
於是，拓跋菩薩當即便也拔腿追了上去。
姜婻腳下踏雲速度極快，身後的拓跋菩薩速度也催到了極致。
兩人瞬間便化作兩道流華，在皎潔月下奔襲。
他逃他追，他插翅難飛。
拓跋菩薩銜尾追擊，兩人之間的距離被逐漸拉近。
片刻之後，便已是相距不足百米遠。
拓跋菩薩追擊了姜婻一天，如今再度追上，自是不可能再會被他逃掉。
姜婻彎腰如豹，不敢有半分鬆懈。
抬頭抬頭看了眼頭頂的圓月，有苦自知。
他倒是不怕拓跋菩薩，但被其追上肯定又免不了一場苦戰。
對方一時半會奈何不了自己，而自己也奈何不了對方，這種戰鬥，姜婻已經把自身磨練好了，無需再磨鍊了，這般糾纏下去，只是徒添煩惱，浪費時間。
拓跋菩薩自是與姜婻所想不同。
在他眼中，姜婻今日必死。
畢竟喪子之痛，可通天地。
兩人就這麼追擊了一個時辰后，拓跋菩薩死死盯着前方的速度絲毫不見減緩的姜婻，不禁皺了皺眉頭。
如此高強度的疾馳奔跑，前方的年輕男子似乎就沒有半分疲倦一般，還能保持速度不掉半分。
不過，拓跋菩薩也就只是短暫驚訝而已，眼中的殺意確實更盛了幾分，心中想要殺死江南的決心也更加堅定了。
許是拓跋菩薩追的有些乏了，腳下猛然一蹬，身體瞬間爆發出一道恐怖速度，整個人騰空而起：“小子，可敢再與我大戰三百回合！”
姜婻聲音從前頭遠遠傳出：“我對你不感興趣，讓你女兒來！”
拓跋菩薩暴然躍起，最終還是沒有截住姜婻，倒是聽到姜婻那無恥的聲音后，愈發憤怒了起來。
從姜婻的聲音中，拓跋菩薩能聽出，姜婻的聲音似乎並沒有半分氣喘，氣息依舊渾厚綿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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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追逐下來，兩人的距離還保持着一百來步。
拓跋菩薩忽然地似乎就又不着急了，只是保持着原有的速度，追在姜婻身後。
他也看出來了，姜婻的內力渾厚，顯然是比尋常大天象境強者要多上不少，但即便他內力再多，終究還是一名大天象。
而他則已是一名陸地神仙，體內的內力已經有一部分開始轉化成仙靈之氣了。
在絕對的質量面前，數量的多少，並不能改變什麼。
所以，拓跋菩薩堅信，眼前的小子力竭只是時間問題。而現在，只要不讓他再次逃脫就行，至於時間，在北莽大地上，他有的是。
不過，儘管他在耗着時間，但也不是真就什麼都不做，等着姜婻力竭。
終於，待兩人的距離縮短至一百步時，拓跋菩薩手中長劍被其緩緩御起。
一道流華閃過。
拓跋菩薩這一劍速度之快，可比流星墜地。
一道劍氣接着一道劍氣，劍氣爆射雖有先後，但卻奇迹般的同時追擊上前方的姜婻後背。
姜婻感知外放，在兩道劍氣即將命中自己後背時，身體猛側歪，驚險將這兩劍躲了過去。
兩劍未中，拓跋菩薩揮劍再射，直刺姜婻後頸。
姜婻反手也是一道劍氣揮出，於此同時腦袋後仰，身體驟然貼地滑行，身體一個靈巧翻滾，藉助劍氣揮斬出去的反推力，朝着前端又滑行出了數十步。
拓跋菩薩見自己的攻擊再度被擋，臉色愈發陰沉了下來，漆黑的雙眸泛着腥紅。
他驟然停下腳步，右手長劍微微抬起，身上氣機朝着手中長劍瘋狂匯聚。
只聽得他口中一聲暴喝：“殺！”
拓跋菩薩此刻石真的徹底暴怒了，竟不惜以自己身氣血為代價，引天道威壓附加己身。
他右手微抬，手中破敗長劍此刻驀然爆射出一陣極其耀眼的亮光。
亮光一起，周遭方圓數里都被其瞬間照得宛如白晝。
手臂微屈，雙腳於地上踏出一個深坑，最後猛然竄起，右手帶動手中閃着耀眼光芒的長劍，朝着百步外還在全力奔跑的姜婻，一劍揮砍而出。
只聽一陣刺破耳膜的空氣切割聲響起，一道足夠有百丈之長，數丈之高的透白劍氣巨牆劃破夜空，劍氣所至，無一不是出現真空波紋，如彗星掠過，直至姜婻後背。
拓跋菩薩開天一劍，自也是他的成名之劍。
如今竟然被姜婻逼得就這麼直接甩了出來，可見這位北莽軍神心中對姜婻的殺意是如何的強盛。
姜婻在剛才見到拓跋菩薩的瞬間，便就在等他的這一劍了。
一路雖在狂奔，但他體內的氣機卻是一直在積蓄，除去剛才為了躲避於抵禦拓跋菩薩隨後的幾劍外，姜婻一直都是積攢氣機，為的就是這一刻。
拓跋菩薩這一劍，躲是不要想躲了。
百丈長，數丈寬，高大宏偉如北莽皇城般的巨型劍氣，這要如何躲？
更何況，這一劍揮出后，還被拓跋菩薩用氣機牽引着。
很顯然是勢必要轟中姜婻才肯罷休的。
姜婻體內氣機也在瞬間噴發，混沌之海中的所有混沌之力也在第一時間被他盡數調動。
既然躲不過，那便戰了！
姜婻手腕轉動，手中長劍在身前甩出了幾個劍花，混沌之力瞬間在姜婻身前構建出了一個巨大的圓形盾牌。
劍與盾，攻與守！
拓跋菩薩此時無疑是憤怒到了極點，他所揮斬出的這一劍，無疑是絕對可以媲美當時也處於陸地神仙境時的李淳罡全盛狀態下的劍開天門。
劍氣主攻伐，最在意一個氣勢與劍勢。
很顯然，拓跋菩薩的這一劍，無論是劍勢還是氣勢，都已是他人生的頂峰。
也就可以說，如今這一劍，是拓跋菩薩此生以來，最強一劍。
姜婻雖只有大天象的實力，但勝在體內有一個浩瀚無垠的混沌之力，混沌之力可以源源不斷得供給己身，倒也不是完全就沒有可能抵擋下來。
劍盾相撞，圓盾被劍氣一擊炸裂，被圓盾抵消大半的恐怖劍氣，擊碎圓盾后，仍舊繼續朝着圓盾后的姜婻爆射掠來。
劍氣鋒利，直接刺入姜婻右肩肋骨之間。
刺穿姜婻之後。
劍氣瞬間炸開。
轟的一聲巨響。
地面被炸出一個數丈深坑，塵土飛揚。
拓跋菩薩這一劍，也算是給他兒子拓跋春隼報了被賈家嘉刺了一手刀的仇了。
劍氣命中，拓跋菩薩長呼了一口氣，身體如釋重負。
那傢伙實在是太難殺了，竟然讓他花了這麼久的時間，最後還是拼上消耗自己的氣血之力才將其擊中，簡直太難殺了。
拓跋菩薩停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氣，消耗氣血斬出這開天一劍，也讓他的身體承受了不小負荷。
“這次總該死了吧！”他半癱的坐在地上，雙目死死盯着遠處塵土滾滾的深坑，有些不太自信的呢喃了一聲。
就在他說完這句后，深坑中的姜婻，猛地伸出一隻手，而後兩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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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扒拉着深坑邊緣的泥土，艱難的從坑中爬了出來。
原本掙扎着想要站起來，卻發現雙腿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了，竟是站不住了。
姜婻只好拄着手中古劍胸臆，身體靠着劍柄的位置，強撐着沒讓自己整個人癱倒在地上。
口中一口烏黑的鮮血噴出，也實在無力再去擦拭嘴角的烏黑血漬，一頭長發在劍氣激蕩的狂風中瑟瑟飛舞。
當年剛拜師的時候，他便問過那個老頭，天下劍修千千萬萬，可有能與他可開天門的一劍比擬的。
當時的老人很是自信的說絕對沒有，而後又有些心虛的說大抵有那麼一兩個吧，比如北莽的某些人。
那是姜婻以穿越之後的姜婻這具身體，第一次聽說過北莽軍神拓跋菩薩的名聲。
姜婻自然知曉拓跋菩薩的厲害，但看着那被自己拜為師傅的老頭一臉嚴肅的介紹那個名叫拓跋菩薩的男人時，姜婻心中更多是好奇。
姜婻好奇北莽軍神到底有多強，能讓不可一世，冠壓江湖的李淳罡都這般鄭重對待。
如今，他終於是見識了。
那一劍的威力，確實很大。
哪怕是他運轉了體內半數的混沌之力化作圓盾去抵擋，也僅是抵擋了半息的時間，便徹底破碎了。
而那殘餘的劍氣，竟還能直接擊穿的自己趨於圓滿的大金剛體魄所形成的護體金光。
不可置疑，拓跋菩薩的這一劍很強。
強到姜婻從未像今天這般，受這麼重的傷。
肩骨碎裂，肋骨被震斷了四根，後腦也有輕微的腦震蕩。
姜婻身體徹底靠在立於地上的劍柄上，顫巍的伸手捋了捋自己隨風飄散的頭髮，用盡全身力氣將它們系在了一起。
此時的姜婻確實很慘。
可對面的拓跋菩薩又能好到哪去。
如此威力一劍，又怎麼可能真就不需付出半點代價呢。
倘若真沒有半分代價，那他拓跋菩薩早就憑着手中劍，馬踏離陽江湖了，哪還輪得到那個瘸子徐驍。
氣血自損大半，這一劍，拓跋菩薩少說得少活十年。
用十年時間來一個剛出江湖的年輕後生。
今夜一戰，即便被傳滿江湖，姜婻也絕對是雖敗猶榮。
而就在姜婻與拓跋菩薩兩人都幾近油盡燈枯，拼一個誰先恢復時，從山林之後突然傳出一陣嘀嗒的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