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扳本
紫禁城中近兩日也不太平，弘曆離京，太后也覺得宮中煩悶去了圓明園小住。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頂着皇后虛銜的如懿又有些蠢蠢欲動起來。
據眼線提供的消息，那個吳鋒最近去翊坤宮去得愈發勤快，每次都是空手而去，滿載而歸，想來是如懿給的不少。
近來許是要的勤了，如懿捉襟見肘之下竟大膽到將皇上御賜之物往外送。
要不是有宮中人暗中放水，恐怕吳鋒早就被扭送官衙了。
單是對自己的情郎慷慨解囊還不夠，如懿似是十分不滿自己如今在宮中如同透明人一般的待遇，竟挺着肚子恢復了妃嬪請安的規矩。
魏嬿婉從有孕以來就愈發沒有耐心，皇上和太后也不在宮中，她自然更不耐煩早起去看如懿小人得志的嘴臉。
如今宮中唯她馬首是瞻，她都不去，蘇綠筠和意歡自然不會去。
於是，當如懿雄赳赳氣昂昂的甩着膀子挺着肚子準備接受妃嬪參拜時，來翊坤宮參加早會的妃嬪寥寥無幾，高位的妃嬪也只有海蘭一個。
如懿環視一圈，沒見到想見的人，頓時氣得瞪大了眼睛，胸腔開始劇烈起伏。
她撅着嘴坐在主位上，臉上儘是刻薄之色，等幾個妃嬪們給她行完禮后才看着海蘭啞聲開口問道。
“令貴妃為何不來？”
海蘭微微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知情，如懿有些不滿的瞪了她一眼，又轉頭看向身後的雲福，希望能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雲福看着她發號施令的樣子在心中翻了個白眼，罵了一聲顛婆。
如今翊坤宮什麼事都要她操心，今早起來自己也一直和她在一起，她不知道的事情自己又怎麼會知道。
沒能得到回答，怒氣在如懿心中迅速累積，她揚聲怒斥道：“本宮是皇上親封的皇后！魏嬿婉只是貴妃而已，怎麼能對本宮不敬！來人，去永壽宮傳話，讓令貴妃立即來見本宮，否則本宮定要將她押到慎刑司問罪！”
她這番怒吼的氣勢十分足，殿中卻沒有一個人搭理她，甚至連一個請她息怒的人都沒有。
畢竟在眾人眼中，皇后只是一個空架子而已，誰會傻到為了她得罪令貴妃。
可惜如懿並不明白自己的處境，她見無人應聲，殿外的小太監也像是沒聽到一般，頓時用凌厲脅迫的目光看着海蘭。
海蘭微微偏頭，對身後的澤芝吩咐道：“你去永壽宮一趟，請令貴妃過來...做事穩妥些，別打擾了她休息。”
最後兩句是在澤芝耳邊悄聲說的，殿中沒有第三個人聽到。
澤芝領命正要出殿，如懿卻叫住她不依不饒道：“妃嬪向皇后請安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今日本宮身子好些，也是時候好好正一正這宮中懶怠的風氣了，你告訴令貴妃，本宮會一直在這等着她來請安！”
待澤芝領命而去后，海蘭沖如懿展露了一個安慰的笑容，溫聲道：“令貴妃懷有身孕，過來也需要些時間，姐妹們早起請安腹中空空，不如備了茶點先墊着肚子。”
如懿死死盯着殿門口的方向，聞言一口回絕道：“不用了，本宮不餓。”
海蘭：...
誰問你了。
如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沒有注意到隨着時間推移，眾妃嬪們看着她的目光愈發不滿。
海蘭眸光微閃，給角落裏的一個小宮女使了個眼色，那個宮女微微低下頭，趁沒人注意悄悄出了翊坤宮。
......
永壽宮。
澤芝靜靜候在廊下，直到聽見裏頭有動靜傳來才上前對門口的王蟾道：“公公，奴婢替愉妃娘娘帶話，皇后此刻還候在殿中等令貴妃娘娘請安，還說今日一定要等到貴妃娘娘，不然...”
王蟾挑眉好奇問道：“不然怎麼？”
澤芝咽了口唾沫，只覺得這話從口中說出來都有些燙嘴。
“不然就要將貴妃娘娘押到慎刑司...問..問罪..”
王蟾：......
他今早是不是沒睡醒？
......
魏嬿婉懶懶的坐在梳妝枱前，只覺得心情煩惱。
許是習慣了那人的存在，如今分隔不到半月，她只覺得哪哪都不舒服，做什麼都提不起勁。
瀾翠快步走進殿中，附在魏嬿婉身旁低語了幾句，將翊坤宮的事盡數告知，除了澤芝傳的話，還有宮女來報，說皇后打算就在翊坤宮中死抗，連口吃得也吝嗇給人準備。
魏嬿婉看了看快要升到半空的日頭搖頭輕笑。
每次她覺得如懿已經蠢到人類極限的時候，如懿總是會出其不意的給她新的驚喜，真是寶藏大娘。
“給了賞錢將人送出永壽宮，皇後身邊的宮女也是可憐，若不靠通風報信賺點體己銀子，恐怕填飽肚子都費勁。”
瀾翠和春蟬對視一眼，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雖然魏嬿婉說的有些誇張，但當皇后當成如懿那窩囊樣的也真是世間少有了。
魏嬿婉端詳着鏡中的自己，緩緩露出一個壞笑，對春蟬吩咐道。
“好好替我梳妝，這麼些日子沒見皇后了，得打扮得體才好。”
春蟬立即領會了魏嬿婉的意思，也露出了同款壞笑，應和道：“您說的是，這送上門的樂子不看白不看，您得盛裝出席才對得起皇后盛情相邀。”
......
半個時辰后，魏嬿婉身穿着一身做工考究得金色宮裝，頭上戴着全套的寶石純金頭面坐上了步輦，還不忘配上了快要落灰的貴妃依仗，整個人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她一改往日的溫婉和氣，對外散發著絕對的自信和從容，端莊優雅，氣質高貴，將帝王寵妃四個字演繹的淋漓盡致。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從永壽宮到了翊坤宮，路上宮人無不俯身跪拜，口呼千歲。
貴妃依仗走過之後，一個沒人注意的宮牆角落，凌雲徹滿臉恍惚的抬起頭來，愣愣的目視着隊伍走遠。
他身邊吳鋒壓了壓帽檐，臉上露出一個十分猥瑣的笑容，用手肘碰了碰凌雲徹道。
“兄弟，你看見沒，貴妃娘娘頭上戴寶石珠子扣一個下來就足夠我扳本了，也不用再日日哄着那個老女人。”
凌雲徹低垂的眸中閃過異色，低聲道。
“瞧您說的，那可是皇上最寵愛的貴妃娘娘，吳大哥膽子可真大，連她頭上的寶石也敢肖想。”
吳鋒自得一笑，嘟囔道：“貴妃算什麼，比貴妃大的皇後娘娘我都...”
後面的話他壓低了音量，凌雲徹屏息才勉強聽清。
他眼中閃過詭異的光芒，似是突然想起什麼般拉住吳鋒道。
“吳大哥，我忘了和你說了，京郊西邊新開了一家賭坊，據說是京中紈絝子弟開來玩的，裏面的轉莊家水得很，大魚有多，以大哥你的運氣，去那兒扳本還不是輕輕鬆鬆的事？”
吳鋒聞言十分高興，隨手丟了一把銅板給凌雲徹，拍着他的肩膀道：“你放心，等我贏得盆滿缽滿，定會帶上你出宮去過好日子？”
話音還未落，他火急火燎的大步朝宮門外走去，那架勢，彷彿去晚了就少賺了銀子一般。
凌雲徹看着他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漸漸隱沒，臉上的表情也逐漸扭曲。
......
翊坤宮。
魏嬿婉步態優雅的走到殿中，微微福身行了個問安禮，不卑不亢道：“臣妾給皇后請安。”
如懿幾乎要被她的光彩奪目和年輕貌美刺痛了眼睛，她一言不發居高臨下的斜眼瞪着魏嬿婉，眼神里的嫉妒和恨意藏都藏不住。
魏嬿婉也沒有等她說話的意思，自顧自落座后就揚聲沖殿中的妃嬪們道。
“本宮來遲，辛苦各位姐姐妹妹們在此等候，本宮準備了花茶點心，諸位姐妹不嫌棄的話可以先墊一墊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