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杜家的立場

“皇上想成為千古明君，成為第一個征服草原的皇帝？”杜家高層之中，有一人出言說道。

杜輝聞言搖搖頭，臉上有些失望，他看向四周，“有想法的，都可以說出來，不要怕說錯。”

杜輝雖然這麼說，但是杜家這麼多人裏面，大部分都是面色茫然，少數幾個有想法的，說的也是千差萬別，根本沒有說到點子上。

杜輝把目光重點落到了杜銘的身上，眼裏含*着一點期待，杜銘是他的嫡長子，未來的家主，若是一個庸才，就算是他的兒子，也絕對不能成為家主。

“草原肯定是征服不了的，我大玄人不知草原氣候，水土肯定不服，單是草原上尋找不被天蒙人下毒的乾淨水源，就極其艱難了，根本難以深入，最多可以打敗天蒙，想要征服天蒙，千難萬難，若是大玄貪功冒進，那反而會有大敗，我想皇上肯定也看得清楚，他的目的絕對不是征服天蒙，我估計他只是想打敗天蒙，讓天蒙元氣大傷，以後至少二十年內，不敢再挑釁大玄，”杜銘思考了良久，然後才緩緩地說道。

杜輝臉上綻開笑容，杜銘的回答，顯然讓他非常滿意，雖然杜銘話沒有說完，但是後面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

“此戰若是大玄勝，那再一個十年以後，大玄恐怕就要對大楚用兵了，到時候我就也到了建功立業的時候，”凌雲躺在床*上，心裏默默地盤算着，玄乾的目的，明眼人都是可以看出來的，這一戰對付天蒙，只是為了以後對付大楚的時候，少一個後顧之憂而已。

“大玄此戰若勝，那十年最多二十年以後，大玄肯定會對大楚用兵，皇上想要的不是征服草原，而是征服整個中原，南北統一，”杜銘繼續說道。

“這天下戰亂不休，而中原又能人輩出，除了當年曇花一現的大秦以外，就沒有帝國再統一過整個中原了，大秦二世就亡了，統一的景象轉瞬就沒有了，當今皇上，心思不小啊，”杜輝開口說道。

“那家主，這不是好事嗎？我杜家在大玄境內也是根深蒂固，和朝廷上下都是旁枝錯節繞在一起，可以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大玄要是可以統一中原，那我杜家的實力，豈不是可以再度擴張，家主為什麼要派人去通知消息給天蒙呢？”下面有人開口問道。

“銘兒，你現在想明白了嗎？”杜輝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向杜銘問道。

“父親大人問我首先是大玄人還是杜家人的時候，我就已經明白了，大玄此戰若是勝利，對於大玄來說，自然是好事，但是對我杜家來說，未必是好事，”杜銘心中想明白了一些東西，臉上浮現出自信，興奮地說道。

“按照皇上目前的安排，若是此戰勝利，那肯定會任命楊振駐守洛城，威懾天蒙，那我杜家，就不得不受到楊振的節制了，”杜銘接著說道。

“這也沒有什麼吧？往日裏洛州總督，我杜家也不是照樣要受到節制，不過我杜家也不是可以輕辱的，那楊振雖然深受皇恩，但也不能無緣無故來找我們杜家的麻煩，到時候整個洛州動蕩，這個罪他還承擔不起，”一個滿臉傲色的杜家老頭說道。

“三叔，若是以前，那杜家自然是無人敢輕辱，就算是皇子親王來到這洛城，也必須要高看我們杜家一眼，但若是此戰勝利的話，那杜家就有些危險了，以前杜家之所以無人敢輕動，不是因為杜家在朝廷里有多少關係，說實話，我們這些門閥大族，在朝廷里關係越大，受到皇上的猜忌肯定就越重，皇上不是不想除掉我們，只是因為我們在洛州影響太大，若是無故滅了我們，那整個洛州的士族階層都會動*亂起來，這些貴族地主，都裹挾着無數的平民作為奴僕，這一動蕩起來可是非常小可，其他州里的門閥大族，也會人人自危，到時候整個天下都會亂，”杜銘笑着慢慢解釋道。

“你說得不是很清楚了？就算是皇上，也不敢隨意動我們杜家，”那老頭的臉上，更加驕傲起來。

“可若是此戰勝利了，那大玄北面沒有了威脅，皇上又想十年以後對大楚用兵，肯定是要休養生息的，想要休養生息，肯定是要分利給百姓，可是朝廷不管之前有多殷實，對付天蒙，這肯定是消耗巨大，國庫空空，那到時候，皇上肯定會把目光盯到貴族地主階層，而要對付貴族地主階層，就要先對付我們杜家這種門閥大族，只有震懾住了我們，皇上才好從下面的小地主小貴族手裏割肉，分給那些百姓，也就是說，此戰若是勝利了，大玄有利益，百姓有利益，但是唯獨我們這些地主貴族，是沒有利益的，反而還會失去到手的利益，”杜銘一點點地解釋着。

那老頭也不是胡攪蠻纏的人，聽着杜銘的解釋，心裏也在思考起來，不再說話。

“可是這樣的話，天下不會動蕩嗎？”杜輝笑着問道，他要聽杜銘繼續說下去。

“挾着大勝之威，百萬大軍戰勝天蒙，這一戰下去，就是國力鼎盛，民心所向，還得有百萬雄兵，那時候皇權至上，真正是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哪個地主貴族敢輕易裹挾百姓，恐怕都是滅頂之災，朝廷大軍一到，那些百姓肯定不敢反抗，地主貴族只有抄家滅族的份，所以那時候，若是有人不識相，那大軍動起來，雖然大玄會短暫動*亂一下，但是從長久來看，大玄會更加強大，皇上恐怕那時候還巴不得貴族地主都造反呢！抄家滅族正好充實國庫，”杜銘得到了父親的鼓勵，更是從容不迫地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一旦勝利，我杜家為了自保，楊振又親自坐鎮這洛城，那恐怕就要將大部分的利益，都交給楊振了，否則楊振必然會來刁難，楊振手下軍士有戰功者要賞，戰死沙場者要撫恤，這些都是錢，國庫根本管不過來，楊振肯定會打我們杜家的主意，”杜銘最後再說道。

“不錯，不錯，銘兒，看來往日裏我要你練武之餘，也多看一點書，看來你是聽進去了，你要記住，你以後是家主，你和其他人不一樣，其他人可以全心全意地練武，多一個高手，我杜家就更厲害一分，但是你作為家主，武功不需要多高，但是這眼光審時度勢，就必須要好了，否則哪怕你武功再厲害，除非你達到武聖之境，不然就算你是個大宗師，要是沒有腦子，照樣也會害死整個杜家，”杜輝笑意盈盈地說道。

“所以我才會讓你去派人把楊振出軍的消息告訴天蒙，大玄是兵分兩路，皇上統大軍五十萬，出興天大都北上，在定平鎮駐軍，與天蒙的五十萬鐵騎對峙，天蒙也是皇帝親自帶軍，拓跋風雖然有些本事，但畢竟還年輕，肯定不是皇上的對手，那一路大玄勝，那楊振這一路就必須要敗了，楊振帶十萬鐵騎偏師出三虎口，若是天蒙大意的話，那很有可能會被楊振在草原上殺個腥風血雨，楊振必須要失敗，只有這樣，北方的威脅依然在，那皇上就還必須倚重我們這些門閥大族，不敢輕動，一旦動了我們，天下不安，天蒙尚有餘力的情況下，一旦鐵騎南下，大玄裡外受敵，那就危險了，”杜輝緩緩而談，將自己心裏的想法慢慢說出來，雖然這些心思都有些大逆不道，不過在場的都是杜家人，倒也不擔心告密什麼。

家國天下，這個時代，是把家族利益凌駕於國家利益之上的，這也沒有什麼好說的，皇家也是把整個天下看成是他們家的，算是最大的一個家族，他們為了自己的利益的時候，也會犧牲國家利益。

杜家人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經這麼一說，他們對未來杜家的定位，也清晰起來。

大玄不能太強大，太強大就沒有杜家的生存餘地。

“也不知道天蒙會怎麼應對？”杜銘開口詢問了一句。

杜輝搖搖手，“這個不需要多操心，天蒙若是事先已經得到了消息，楊振要從三虎口主動出擊，他們若這還是大敗的話，那隻能說是天要大玄興盛，那到時候，我們杜家就乖乖順從下來，天意不在我們這邊，但不會永遠不在我們這邊，慢慢等待時機就是了，到時候就算大玄真的勝利了，只要我們自己姿態放低，家產直接給個一半，朝廷也不可能再對我們動手了，否則給一半家產朝廷都不放過，那其他門閥大族，恐怕都要被逼反了，天蒙也不是簡單的，能夠統一草原，奇人不知道有多少，就一個武聖離梟，我看楊振就極難對付了，搞不好楊振就要死在離梟的手裏。”

戰事雖然還沒有正式開啟，但是天蒙大玄兩國分別屯兵對峙，小摩擦已經不斷，天下間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這裏，各種陰謀陽謀也在紛紛上演，玄乾拓跋風楊振離梟這些人，更是日理萬機，忙得焦頭爛額。

凌雲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心中真是無奈，外面風雲聚會，正是英雄建功立業的時候，奈何他才四歲，只能置身事外。

只是凌雲卻沒有想到的是，他真的會置身事外嗎？那些只在耳邊聽說過的人物，真得離他很遙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