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交通局局長
“書記，有些話我不知道當不當說。”黃海波又是之前那一句的重複，看着李東明的眼睛眨動了好幾下，不過這一次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有什麼你直說。”李東明站了起來，一隻手指向面前的椅子，說道：“黃局，你坐下來再說。”
“不用，不用坐。我說完就走。”黃海波有點受寵若驚。
“你先坐下來再慢慢說，因為我也有一些話想要跟你說。”
黃海波這才坐了下來，整理了一下思緒后，才又開口道：“李書記，我知道你的為人，你年輕有為，但是你來我們東林縣當書記，這……這真的不好當啊。”
“我也是這樣覺得的，確實不好當，因為東林縣的情況比我想像中的還要複雜。”
從政這麼多年，李東明還是第一次遇到黃海波這樣的人，口直心快，至少表面上來看，不是一個有心計的人。而這樣憨厚老實的人，能夠爬到交通局局長這個位置，簡直有點匪夷所思。
試問有幾個懷揣着升官發財夢想的人，沒有讀過厚黑學？就算沒有讀過這本書，那也必定在心裏面有着很多算盤，而不可能像黃海波這樣，對着李東明幾乎是沒有任何的隱瞞。
“李書記，你還這麼年輕。東林縣應該只是你的一個跳板吧，在這裏過渡兩年，你一定可以繼續高升。”黃海波想當然道。
“我可不想只在這裏呆兩年的時間，因為兩年時間幹不了什麼大事。”
“李書記，其實很多人剛來這裏當書記的時候，可能也跟你一樣，也想有一番作為，但是最後都……”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跟他們不一樣。”李東明的語氣無比堅定，一雙眼睛散發出無比深邃的光芒。
“……”黃海波卻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了，只是一直對着眼前這位帥氣的縣委書記看着。
兩人應該有差不多十年的年齡差距，黃海波看着林東明，卻又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在這之前，他見到上級領導的第一感覺都是陌生，還有那種明顯的高人一等的氣勢壓迫感，讓自己總是要低着頭哈着腰跟他們說話。可是對着李東明，他卻沒有那種感覺，李東明是第一個叫自己在其辦公室坐下來的領導。
“繼續給我說說宋書記孫女的事，我今天去慰問了他，沒多久，他就跳樓了，他有跟我袒露了對於東林縣現狀的失望，我相信你的感覺跟宋書記的是一樣的。”
“對，我對東林縣現在的情況也是失望的，因為沒有一個真正有擔當的領導，他們都是想着滿足個人的私利。”黃海波越說越激動：“交通局局長這個位置，本來是不可能輪到我的，因為我根本就不吃他們那一套，但是最後還是給了我，就是因為宋書記孫女的死。”
“接著說。”
“宋書記的妻子走得早，他的兒子一家人移民去了美國，只有孫女一直在國內生活。”黃海波開始了回憶，“我跟他孫女也認識，還一起吃過幾次飯。聽說她當時交了一個公司的老總的兒子，也就是一個富二代吧，兩人感情還挺好的。”
“只是宋秀梅不會想到的是，從她認識那個富二代開始，她就已經入了別人給她安排的局裏了。這是一個說出來都沒有人敢相信的騙局，那些畜生的膽子也真是大，為了達到他們的目的，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看到黃海波的情緒越來越激動，李東明便開口道：“黃局，你先平復一下情緒，慢慢說，不急。”說完，李東明還站了起來，走到茶几前，給黃海波倒了一杯茶水。
黃海波接下來告訴李東明的有關宋秀梅之死的內容大概如下：宋浩平的孫女宋秀梅，在被富二代騙入他們專門為其設的局后，因為戀愛腦，對方說什麼，她都深信不疑，當對方讓她去找爺爺宋浩平來拉一下跟當時的書記趙廣生的關係的時候，她也招辦了。因為趙廣生曾經是宋浩平得意門生，兩人以前是師生關係，所以，最終宋浩平執拗不過自己的孫女，只能幫孫女的男友搭上了趙廣生這條線的關係。
後面發生了很多事，富二代跟宋秀梅提出了分手，宋秀梅作為“良創有限公司”的法人，被告知負債800萬，而她當初之所以會成為這個公司的法人，都是因為聽了富二代男友的話，說她只需要當公司的法人即可，公司的運作什麼的都不用她來操心，到時賺了錢，那都是他們兩人的。
一年前的一天，也就是去年的4月3日，宋秀梅在將自己的處境告訴宋浩平后，原本已經做好了要自我了結的打算。
只是在她前往自己住所的路上，卻被一輛車給撞了，當場死亡。
當時的黃海波是以副局長的身份到了交通肇事現場，他在接到局長的電話后，就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然後看到宋秀梅已經斷氣了，而肇事司機則是一身的酒氣。
之所以認定宋秀梅的死是一起陰謀，是因為黃海波在對那名酒駕的司機進行問話的時候，對方的回答非常流利，仿若是早早的就備好稿一樣。
“喝了酒還敢開車，還將車開到了行人路撞了人，你知道你這已經是犯了故意傷害罪了嗎？”黃海波問道。
“我也不想的，我當時的腦袋都不受控制了。我以為行人路也是大路，就一直開一直開。”司機說話的語氣聽起來很平靜，仿若覺得這件事對他不會帶來什麼影響似的。
黃海波後來一直都有關注這起交通事故的後續，得知肇事司機最後賠了三十萬，在監獄裏蹲了不到半年就出來了。
……
黃海波後來之所以能夠當上交通局局長，就是因為那次交通事故，至少在他自己看來是這麼回事。因為孫女的死，宋浩平受到了很大的打擊，他立刻就給當時的縣委書記趙廣生打去了電話，讓他務必要給自己孫女的死一個交代。
趙廣生最後給的交代不過就是免了原來交通局局長的職，理由是局長當時沒有出現在現場，後來也沒有第一時間去找老書記宋浩平說明交通事故的來龍去脈，而這些工作都是黃海波去做了，因為黃海波跟宋秀梅認識的緣故，他也跟宋浩平見過幾次面。
至於那名富二代，則是依舊風流瀟洒，最近還有一家新的公司快要開張了。
聽完黃海波對於宋秀梅事件的闡述后，李東明的心裏產生了很多疑問，但是他沒有將這些疑問直接對着黃海波問出來，而是問了一個有關黃海波本人的問題。
“黃局，你當局長也快有一年的時間了，有沒有人向你行過賄？”李東明雙目定定的看着黃海波，既然對方肯跟自己說這麼多掏心掏肺的話，那麼自己沒有理由不通過這種發問來試探一下對方是否也跟自己一樣的是一個能夠堅守原則的人。
“有啊，肯定有的，你也知道的，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腐敗。我一個交通局的局長，雖然說權力不是很大，但是你要說它小吧，它也不小，對吧？當然，跟書記你的權力是沒法比。”
“然後呢？”李東明繼續盯着黃海波看着。
“直接對我行賄的人，包括我單位的下屬，應該有十人左右吧，具體有多少錢，我不知道，因為我全部都拒收了。”
“還有呢？”
“還有對我的家人進行行賄的也有不少人，但是他們的目的都達不到，因為從我當副局長開始，我就對我的家人進行了嚴重的警告，他們任何人一旦敢收取外面的人送的一分錢，我就跟他們斷絕關係。”
“你的家人沒有埋怨你？”
“不會，他們只會支持我，因為他們不想過那種整天提心弔膽的生活。”
確實，身為一名黨政領導幹部，一旦你伸手接受了他人的賄賂，那麼自此就要過上提心弔膽的生活了，因為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成為被查的對象。
當然，也不排除有一些領導幹部，在一次次的接受別人的金錢禮品等的賄賂中，已經麻木了，便將提心弔膽的生活過成了麻木不仁的美好幸福生活。
“只是你這樣做，你不覺得你往後的工作很難開展嗎？”李東明繼續問道。
“不會，我是局長，他們就必須要聽我的話，如果不聽我的話，那就別幹了，我可不會慣着他們。”
李東明笑了，這不也是自己的作風嗎？
“以後工作上遇到任何解決不了的困難，你都可以第一時間跟我聯繫，你現在已經是我這個陣營的人了。”李東明站了起來，將手伸向黃海波。
黃海波雖然有些詫異，但是也趕緊站了起來，跟李東明握了握手。
“記住我接下來說的話，請你務必繼續堅持你的原則，不管遇到任何困難都不要退縮。”李東明義正言辭的說道：“東林縣的未來是未知的，但是肯定是光明的，是有希望的。”
黃海波更加詫異了，他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來回應書記的話，只能是點了點頭。
“讓我們拭目以待吧，我需要你這樣的人來幫我，也是幫東林縣走出當前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