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要想富,先修路
九點五十八分,原定正金銀行吉時開業的時間。
先是樓頂巨響,隨後鑼聲、哨聲、警笛聲同時響起,尾音未落,身穿三種制服的隊伍分別從三個方向朝正金銀行急速奔來。
跑在最前方的是一隊身穿靛藍色制服,肩扛各類木質器械的壯漢。
李玉麟眼睛瞪的老大,來不及驚訝,立刻回身跑到岡村智也面前。
“岡村大佐,着火了!快跑啊!”
“什麼?着火?”
岡村智也與磯谷藍介對視一眼,快步跑到台階下,仰頭看向樓頂,他們所站的位置在銀行大門正前方,左右立有石柱,頭頂還搭建了雨台,只聽見上方傳來巨響,卻看不到具體情況。
這一看,才發現樓頂上方冒起了股股黑煙。
穿靛藍短打的壯漢們率先到達正金銀行樓下,帶頭的一名絡腮鬍漢子卸下橫木往地上重重一杵,扯開嗓門大吼一聲。
“兄弟們,開干!”
緊隨其後的數名大漢異口同聲。
“干他娘的!”
吼罷,眾人手腳飛快的組裝起扛過來的救火工具。
這邊正往橫木上裝木桶和活塞缸,另一方着明黃制服,前胸後背帶有“濱江防火團”標誌的人馬已經架起水龍向正金銀行大樓噴水了。
巨大的水流衝擊之下,噴出去的第一槍就將正金銀行的牌匾噴掉了。
燙金的牌匾從二樓高的地方掉下來,四個大字摔成八半,想二次修補都找不到地方下手。
參加剪綵的嘉賓登時慌亂起來,你推我搡往台階下跑。
人群里有腿腳不利索跑的慢的,被掉下來的木屑划傷了頭臉,不等喊疼,冰冷刺骨的水兜頭澆下來,激的人當場倒地。
同行的人正要上前一步去扶,一股濃烈的惡臭猛的竄進鼻子裏,熏的他扭頭狂吐。
“來人,嘔……快來人,救命……”
幾名銀行安保聽見剪綵嘉賓呼救,硬着頭皮回身去拉人。
正在這時,第三方人馬吹着警笛,舉着盾牌,踢踢踏踏跑上來。
到了近前迅速拉起警戒線,不管三七二十一,盾牌頂着一干安保人員全部推到警戒之外。
黃德發舉着大喇叭不斷重複喊道:“此地火險,行人避讓!此地火險,行人避讓!”
一輪接一輪的無縫銜接操作看傻眾人,李玉麟偷偷看了眼手錶,指針正正好指向10點鐘方向。
從爆出巨響到現才過去三分鐘……
三分鐘的時間裏,距離木蘭街十七公裡外的濱江防火團未卜先知,天降神兵。
南道外分局一向弔兒郎當不幹正事的副局長黃德發,衣裝整齊,護具齊全,適時趕到維護治安。
至於那一隊身着靛藍,扎着四口短打的漢子就更令人費解了。
這夥人馬不是別人,正是十年前便已解散的大清皇家水龍局。
那領頭的絡腮鬍漢子,在濱江這一畝三分地上也算是個有名有姓的人物。
白靈筠眼瞧着正金銀行的燙金牌匾摔的四分五裂,心中並無痛快歡喜,反而心堵酸澀。
國庫虧空,軍閥割據,經濟衰敗,致使國民政府不得不對外資銀行開放金融大門,各大外資銀行僅利用投資、借貸就牢牢掌握了華國的經濟命脈,大量的外資企業、洋工廠、聯合商會拔地而起。
這些外來企業在華國的土地上雇傭着最廉價的勞動力,為了不被餓死、凍死,華國人民在自家門前受盡壓榨和欺辱,從身體到心靈不斷遭受凌辱和摧殘。
改變現狀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也沒想在這個時候生出事端,畢竟眼下沈嘯樓帶兵攻破雅客州才是重中之重,可今天腳盆國的矮矬子都挑釁到他耳朵邊了,不回贈點什麼實在對不住那費盡心機的21響禮炮。
不是要開業典禮嗎,不是要鳴炮慶祝嗎,僅那仨瓜倆棗的嘉賓怎麼好撐場面呢?
乾脆他費費心,幫他們多請些人來熱鬧熱鬧。
不過人來到場,兩手空空的忒不好意思,咱這平頭百姓也沒啥能拿出手的東西,索性給您表演個拿手絕活:水龍噴!
水龍局此時也加入了滅火隊伍,他們的工具十分古老,一根橫木連接着十擔水桶和兩個紫銅活塞缸,使用時橫木帶動活塞,壓力將水從輸水帶中噴出。
噴水高度雖然沒有防火團的新式水龍高,但衝勁猛,一次性出水量大,沒兩下就把正金銀行外牆的一排西式射燈噴的稀碎。
這水龍局不知從哪裝的水,那噴出去的水比防火團還臭上十倍,將警戒線外圍觀的人群又熏退好幾米,一個個全捂着鼻子嘴巴不敢呼吸張嘴。
胡萊將腦袋伸出窗外查看,正金銀行為了仿古建築風格特意在外牆打造出凹凸不平,大小不一的坑孔,水龍噴出去的水聚集在這些人工鑿出的坑孔里流不出來,表面很快結上一層薄冰。
眼下這麼冷的天氣根本沒辦法清理外牆,坑孔里的水會越凍越結實,而且以黑省這種立冬早,入夏晚,立春還下三月雪的氣候特徵,坑孔里的水凍了化,化了凍,不等水分晒乾就要全部滲進牆體裏。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到了七八月的盛夏,大太陽當空一照,挺不過立秋,整個外牆必定鼓漲開裂。
胡萊越看越解氣,要不是他猜測白靈筠眼下不方便露面,還真想湊到跟前去呱唧呱唧鼓掌,這一招使的真是妙極!
岡村智也捂住口鼻忍着惡臭指向樓頂,“派人上去看看怎麼回事?”
樓頂冒了半天黑煙,按理說早該火光衝天了,可眼下不僅未見絲毫火光,黑煙也越來越稀薄,若風力再大些怕是不等煙霧聚攏就吹散了。
磯谷藍介伸手揪住李玉麟的領帶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
李玉麟被領帶勒住喉嚨,捂着脖子乾嘔流涎。
“磯、磯谷少佐……”
磯谷藍介噁心的甩開手。
“你,上去!”
李玉麟被甩的後退兩步,堪堪站穩腳跟,喘着粗氣哀求。
“水龍還噴着,上不去,上不去啊……”
“八嘎!”
磯谷藍介怒喝大罵,一把掏出腰間的槍,抵在李玉麟的腦門上。
“爬上去!”
李玉麟嚇的雙腿發軟,渾身打顫,不敢再拒絕,屁滾尿流的朝銀行後門跑去。
警隊裏有眼神好使的,小跑到黃德發身旁彙報。
“頭兒,李玉麟那小子往後門跑了。”
黃德發雙手卡在腰間的皮帶上,不屑嗤笑。
“不用咱們動手,自有人收拾他。”
正金銀行的後門拐角有直通樓頂的外置樓梯,是專門用來維修電路的,平時都用鐵鏈鎖着,李玉麟歪歪扭扭的跑來時發現上鎖的鐵鏈不見了,門也開了一條縫,心中暗道不好,扭頭便跑。
然而他腳才邁出去一步,砰的一聲,身後的門被踹開,厚重的木門直直朝他後背砸去。
“啊呀”一聲慘叫,李玉麟腦袋一歪,暈了。
門裏這時又跳出一個人,手裏拿着鐵鎖鏈,正是原本鎖在後門上的那套傢伙事兒。
來人照着李玉麟的小腿使勁踢了兩腳,見人毫無反應才放下戒心,胸膛一吸,鼻子一抽,往地上吐了老大一口痰。
“狗雜種,便宜你了!”
轉而問向大漢,“老大,這雜種暈了,現在怎麼辦?”
絡腮鬍大漢嘴角一咧,捏着手指骨獰笑着。
“暈了更方便,給他弄樓頂上去,別綁死,務必確保他醒了之後能自行掙脫開。”
“得嘞,明白。”
“這就交給你了,切記啊,別綁死。”
大漢不能停留太久,他人高馬大,外形顯眼,又是水龍局的領頭人,那群矮矬子眼神賊拉精,一旦發現他不在救火現場定要生出事端。
“咱辦事,您放心,丁點兒不帶差的。”
大漢又交代了兩句小心提防,注意安全,二人才分頭行動。
樓頂的黑煙越來越淡,李玉麟又一去不返,磯谷藍介沉不住氣,不顧岡村智也阻攔,衝上前去將一名水龍局隊員狠狠推開。
“停下!住手!住手!”
隊員正單腳踩在木箱子上壓水壓的起勁,冷不防被衝上來的磯谷藍介用力一推,重心不穩,上身前傾,一個大叉劈出去,單膝跪到了地上。
只聽“咔嚓”一聲,人沒啥事,褲襠給扯破了……
磯谷藍介氣急敗壞。
“我讓你停手,你竟敢不聽?”
隊員捂着褲襠從地上跳起來,一點沒慣着,對着磯谷藍介破口大罵。
“你他媽誰啊?你說停就停?”
“混蛋!”
磯谷藍介怒火中燒,可惡的支那人,竟敢對他出言不遜?
抬手往腰上摸去,又要拔槍。
突然,咣當一聲,水龍橫木掉下來,砸到了磯谷藍介的腳背上。
“嗷!”
劇痛激的磯谷藍介放聲哀嚎。
捂褲襠的隊員眼皮一動,幹什麼玩意?想訛他?呸,沒門兒!
粗獷的吼聲緊隨其後,直接蓋住了磯谷藍介的嚎叫。
“啊!我的大胯,我的腿!”
悶響是水龍橫木落地砸出的,嚎叫是磯谷藍介發出的,聲最大、最誇張的是捂褲襠的隊員吼出的。
三道聲音,三個方位,一時間,眾人不知道該看向哪裏好。
水龍局的滅火設備年代久遠,活塞鬆動,離了人手動支撐,重達幾十斤的橫木左搖右晃,沒兩下,“咚”一聲掉下來,一頭落在地上,另一頭好巧不巧正砸在磯谷藍介腳上。
磯谷藍介又疼又懵逼,金雞獨立,雙手抱腳。
被砸的不是他嗎?那個支那人在吼什麼?
隊員才不管那些有的沒的,扯脖子就是一個字:吼!
“山子!”
絡腮鬍大漢從人群中快步走來。
“沒事吧?”
周青山弓腰夾腿,一手捂前邊,一手遮後面,姿勢彆扭又滑稽。
見他們老大來了,馬上不吼了,齜出一口白牙。
“嘿嘿,沒事,就是有點兒凍腚。”
大漢解開上衣扔過去,穿着單衣走到磯谷藍介面前,人高馬大,身材魁梧,往那一站跟座小山似的,壓迫感直線拉滿,自上到下打量的眼神中滿是鄙夷。
“阻撓救火,妨害安全——”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大漢忽然抬高聲線,“黃副局長,這罪名夠不夠去你們南道外監房喝兩壺的?”
突如其來的點名,點的黃德發渾身一激靈,他哥只交代他維護治安,可沒說要抓人進監房啊?
“這……”
大漢怒目回頭,瞪視黃德發的眼中寒氣森森,冰冷徹骨,就如同那行刑的鍘刀,只等黃德發一個回答錯誤,立刻手起刀落,砍了他的腦袋。
黃德發咽了口唾沫,跟腳盆國的矮矬子嘴炮相比,這位是真能動手砍他的狠角色。
嗓子眼發乾的答道:“與、與結夥毆打、傷害他人同罪,需賠償一應損失,扭送監押……十五日……”
大漢對這個結果不甚滿意,才監押十五日?要他說,矮矬子在華國土地上吐口唾沫都得吃一梭子!
警察局監押的話都說出來了,磯谷藍介兩眼冒火,死死閉上嘴巴。
他再不長腦子也清楚這裏是黑省,是沈嘯樓的地盤,真鬧起來只有他吃虧受罪的份。
岡村智也指派了兩名小兵,一左一右將磯谷藍介架回來,心裏暗罵這個豬腦子廢物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礙事的人退出救火範圍,周青山腰間圍着衣服,湊到大漢身邊暗暗點了下頭,大漢眼皮微動,懶洋洋的抬手一揮。
“弟兄們,收工。”
老大發話,說收就收。
沒噴完的臭水直接掀桶往牆上澆,沒來得及揚的沙土一股腦往大門口倒。
主打一個:來都來了,浪費就是犯罪!
前前後後兩分鐘不到,水龍局嘁哩喀嚓撤了個乾淨。
防火團團長一見這滿地狼藉的慘狀,連忙舉起喇叭喊人。
“撤撤撤,防火團的帶上裝備,跟我撤!”
水龍局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一地臭水加沙土和成的爛泥,等這群矮矬子回過味兒來他們防火團豈不要背鍋?
話不多說,跑為上策!
防火團畢竟更加先進專業,撤退命令一下,跑的比水龍局還快。
水龍局還沒跑到街口,防火團的大卡車已經到位了,門一開,一車帶走所有人。
汽車尾氣轟出一股嗆人的黑煙,左突右晃繞過看直了眼的黃德發,急轉彎猛打方向盤,剎車都沒踩一腳就沖了出去。
黃德發整個人都傻了。
哎?等等,怎麼個事?
不是說好一起來,幹完一塊走嗎?他奶奶腿的,現在是什麼情況?一個兩個擱那比賽跑呢?
到了這地步田地,但凡長點腦子的都看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再聰明些的,例如受邀參加剪綵的某商界精英,趁着人多眼雜無人關注,在銀行牌匾摔成四分五裂之時就已經悄無聲息退場消失了。
岡村智也望着慘不忍睹的銀行大樓,兩手握拳,臉色鐵青。
什麼失火、救援、維護治安?今日種種皆屬人為,這是有人在故意破壞他們正金銀行的開業儀式!
不管背後搗鬼之人是誰,他一定要讓此人付出代價!
任憑磯谷藍介如何原地跳腳,岡村智也如何怒火中燒,總之,短期內正金銀行是無法再舉行第二次濱江分行的開業儀式了。
旁的不說,單那滿牆臭水也夠噁心他們一陣子的。
何況預備總裁磯谷藍介的一隻腳好險被砸成爛鴨掌,傷筋動骨的,沒個百十來天怕是離不了拐杖。
黃昏時分,莫爾道賓館會客廳內。
胡萊豪氣干雲的幹了一碗白酒,單手舉碗,仰天長嘯。
“辛苦遭逢起一經,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天氣冷,賓館內雖有供暖,比照東四盟保命神器的火炕還是相差甚遠。
白靈筠裹着皮毛大氅盤腿坐在沙發里,小口抿着當地特產的紅高粱酒,入口綿柔,回甘微苦,帶着股濃厚的糧食香。
他平常不好飲酒,但在這酷寒之地喝上一口熱酒倒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其中。
王虎將溫酒碗裏重新換上熱水,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問出心中疑惑。
“少爺,您到底使了什麼法子,怎麼就能令那正金銀行樓頂的廢料只冒黑煙不着火呢?”
他想了小半天也沒想明白,少爺怎麼就知道樓頂上那黑黢黢的廢料能燒起來,而且還不見明火的?
“唔……這我得想想。”
白靈筠單手支着下巴,這高粱酒的勁可真大,他才喝了小半碗,四肢發軟,思維遲緩,感覺整個人都飄了。
“那不是廢料,它的學名叫瀝青。”
“瀝青?”
王虎第一次聽說這個詞。
“啥是瀝青?”
仰天長嘯,詩興大發的胡萊聞言高高舉起雙手。
“我!我知道!”
胡萊兩腳畫弧晃晃悠悠走到茶几前,扔掉空酒碗,直接執壺對嘴,豪飲下肚。
一抹嘴巴,兩眼迷離,對着王虎嘿嘿傻笑。
“《岳飛傳》你可聽過?”
王虎老老實實點頭,北宋中興四將之首,民族大英雄,他最喜歡聽說書先生講《岳飛傳》了。
胡萊以酒壺做醒木,往桌面上一拍,收腹立腰,腳掌微分,並起兩指向半空一挑,擺出說書先生的架勢。
“話說,伍尚志回山,見了楊么,奏道:岳飛本事高強,不可力敵,只可計取,臣有一計,要水牛三百隻,用松香瀝青澆在牛尾上,牛角上縛了利刃,臨陣之時,將牛尾燒着,牛痛,自然往前飛奔衝出。”
胡萊有模有樣的說了一小段岳飛傳,點到重點,氣息一收,抬着下巴問王虎。
“明白了嗎?”
王虎迷茫的眨了眨眼。
“妹明白……”
胡萊酒氣上頭,腦袋反應遲鈍,說話也跟繞口令似的。
“問你明沒明白,沒問你妹明沒明白。”
“我妹說我妹啊,我說我妹明白啊。”
“你看,你看,還說你妹明白,總說你妹做甚?”
“我妹……”
王虎突然反應過來,“不是,我也沒妹啊?”
“噗!哈哈——”
王虎最後一句點睛之筆把白靈筠笑崩了,倒進沙發里直抹眼角擠出的眼淚。
在東四盟,聲調的抑揚頓挫有他們獨特的使用方式,就比如“沒”這個字,在不同語氣里的讀音也不盡相同。
問:吃了沒?
東四盟人答:妹有呢。
又問:咋還妹吃呢?
東四盟人又答:沒做好呢。
“沒”與“妹”的聲調轉換全看當時應用的場景,出了東四盟地界的確會引發聽音上的誤會。
胡萊雖然老家在東四盟,但打從他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南方,後來科舉制度廢除便一路北上討生活,若不是家中母親久病纏身,生活艱難,他也不會離開宛京來到黑省。
一來的確是降低生活成本,二來也是打算變賣此處房產,湊些銀錢寄回家中給母親抓藥治病。
胡萊見白靈筠笑的上氣不接下氣,也跟着放聲大笑起來。
今日攪黃了正金銀行的開業儀式,砸爛了磯谷藍介的狗蹄子,氣黑了岡村智也那張老橘皮臉,樁樁件件,一個比一個令人通體舒暢,如此天大的幸事,痛快至極!當飲一大壺!
王虎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不明白少爺與胡先生笑什麼,但見大家都這樣高興,嘴角不自覺的就揚了上去。
胡萊笑累了,歪在沙發上,帶着酒氣發出感慨。
“《綱目拾遺》記載,瀝青又名松脂,以松脂入葯,外敷可治疥瘡、皮癬,具收斂止血,消腫解痛之功效。《武經總要》中又提及火藥製作方法,硫磺一十五兩,木炭末五兩,瀝清二兩半。同樣的東西,左可入葯治病,右則裝硝要命。白少爺,如若您是那松脂瀝青,當選左亦或擇右?”
白靈筠坐正身體,攏了攏大氅,囫圇答道:“我選擇修路。”
胡萊沒聽清楚,擰着半截身子問,“您選什麼?”
“修路。”
白靈筠擲地有聲的說出那句名言。
“要想富,先修路!”
瀝青當然得鋪路。
胡萊愣了愣,良久后輕笑出聲,撐着沙發扶手站起來。
雙手互握合於胸前,向白靈筠行了個標準書生禮。
“白少爺一語點醒夢中人,時候不早,在下便先行告辭了。”
白靈筠起身相送,行至門外才發現夜色已染,回頭讓王虎拿了氣燈出來給胡萊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