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美人，名動天下
皇甫山莊最高的建築是望月樓。而我們三人現正處在望月樓屋頂，對面正是皇甫雲裳的芍藥閣。
看着身邊的兩人，一面嘀咕個不停，一面啃着剛才順來的甜棗，我只覺好笑。
“你笑什麼？”他嚼着棗，扭過頭來問我。
我頗為感慨，說道：“沒什麼，只是覺得今晚似乎和屋頂特別有緣。”
他微一怔，笑的得更加厲害，帶着一絲看不透的神秘。
小言塞一顆棗在我手裏，問道：“神仙哥哥在笑什麼？”
我並不答話，摸摸小言可愛的小腦袋，莞爾一笑。
輕紗浮動。我起身摸摸臉頰，確定面紗完好的遮住了興奮的臉。側頭掃了一眼那一大一小，足尖輕點，人已滑出丈余，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此時，我帶着一股莫名的興奮。
我想我骨子裏頭定是瘋狂的，終是不願一直做觀看者，要參與到這‘趣事’中。
就像他說的：我辛苦表演了一晚，偷了你的紫星伴月簪，又拐了別人的小孩，怎麼著這騙搶的事也該由你出馬了。
那一大一小商量了半天，才勉強作出了決定。就是先搶了皇甫雲裳最喜歡的琉璃葫蘆，再放火燒了她的芍藥閣。
前段時間是皇甫雲裳生辰，就得了那件珍貴無比，裝着三顆不死丹的琉璃葫蘆。小言當時只隨意撇了一眼那小葫蘆，皇甫雲裳卻小心眼的防賊一樣馬上收了起來。
這就是理由。
而執行者，就是我。
當然，這也是我願意的。
芍藥閣有兩層，據小言所說，皇甫雲裳住在二樓中間的那間屋子。
我在芍藥閣附近觀察一翻，飛身去了廚房，偷來一大桶菜油和火摺子。
風輕撫着我面上的銀紗，清清涼涼的。稍稍平緩了我害怕緊張又興奮不已的心情。
我貓着身子遊走在長廊上，將菜油繞着芍藥閣倒了一圈，中途幾次遇到巡邏的護院，都被我巧妙的躲開了。
做完這一切，我便飛上二樓，向中間皇甫裳所住的屋子溜去。剛剛靠近，便隱隱到了一陣哭聲。
窗紙均是用的上好紙張。我用輕輕用食指在上面撮了個小洞，將右眼貼了上去。
屋子很大，佈置得美輪美奐，金碧輝煌。
我環視一圈，屋裏沒有人，只透過琉璃屏風看到兩個朦朧的影子。其中一個人影跪在地方，身子一抽一抽的，看樣子，是她在哭泣。
我後退兩步，足尖輕點，飛身上了屋頂。
估算着那兩人的位置，在一處停下，蹲下身子，輕輕的移開一塊小瓦，屋裏的一幕立刻出現在眼前。
原來屋裏不只是兩人，而是有三個人。還有一個綠衣女子，立在六尺高的落地琺琅花瓶後面，因此剛才我沒有看到。
那跪在地上的，是一個粉衣女子，頭低的快觸到地面了，看不到臉。身子控制不住的來回顫抖，偶爾還抽泣一下。她和那綠衣女子打扮的差不多，看樣子，兩人都是侍婢。
“哭什麼哭？本小姐委屈你了？”尖銳的女聲在這寂靜的夜空顯得異常刺耳。
我本能的撓撓耳朵。當看清楚說話人的相貌時，有一瞬間的呆愣。
因為，那女子實在太美了。
彎彎細細的柳葉眉。杏仁眼眼梢向上，透着一股飄逸。瓊鼻下，紅唇嬌艷欲滴，嘴角天然含着一絲嫵媚。
她應是要準備沐浴的，所以只着了一件半透明的絲制長裙，隱隱現出玲瓏有致的曲線。白皙光潔的脖子上用金絲線掛着一個金燦燦的小葫蘆，更襯得那性感的鎖骨充滿嫵媚誘惑。長長的青絲披散開來，在暈黃的燭光下泛着幽幽的瑩光。
天下第一美人，果然是名副其實啊！
我的目光緊鎖在那小葫蘆上。看來，這就是小言口中皇甫雲裳最喜歡的生辰禮物——裝着三顆不死丹的琉璃葫蘆。
只是，我要怎麼才能拿到它呢？硬搶，不是上策？還是先看看情況吧！
此時，皇甫雲裳正狠狠的盯着地上的粉衣侍婢，指着身旁的大浴桶，訓斥道：“你這賤婢，這麼熱的水，是不是存心想燙死我。要不是碧珠及時倒進涼水，我還不得脫層皮啊。賤婢，說，你是不是存心的！”一面狠狠在粉衣侍婢手臂上用力一擰。
粉衣侍婢並不敢躲開，只是不住的求饒，“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原諒我吧，小姐……”
皇甫雲裳並不消氣，不耐煩對着一旁的綠衣侍婢的說道：“碧珠，還不快將她帶下去，看得我心煩，快點——”
那叫碧珠的侍婢忙點點頭，上前便去拉那粉衣侍婢。
粉衣侍婢並不肯起來，跪行到皇甫雲裳身旁，仰視着高高在上的皇甫雲裳。
我這才看到那粉衣侍婢的臉。那是一張早已被打得看不出樣貌的臉。雙頰又紅又腫，深紅的五指印重重疊疊，想必被反覆打了好多次。眼底盛滿了極度的害怕，不時有豆大的淚珠從裏面滾出來。
她苦苦哀求道：“小姐，你饒了我吧，別賣我去萬花樓，求求你了，小姐，我以後一定會用心做事的……”一面去拉皇甫雲裳垂下來的真絲廣袖，卻被她狠狠推開。
我頗有些動容。猶豫着待會要不要出手相救。
那皇甫雲裳吼了一句，“連個沐浴水都調不好，你還能做好什麼？哭哭啼啼的，存心惹我心煩啊！”又吼向碧珠，“剛才看你及時倒進涼水，倒是挺靈機的。才一會就變成死人了嗎！還不快把她托下去，托下去——，給我扔去萬花樓做下等妓子。”
那碧珠一臉的害怕，趕緊拉了那粉衣女子的手臂，強制性往外拖去。
我猶豫不絕之間，她們拉拉扯扯已然出了門去。
我看一眼皇甫雲裳，天下三大美人之首。
心下唏噓不已，難怪小言那麼討厭她。就她這樣的性情，只因侍婢不小心將沐浴水準備的熱了些，就又打又罵，還要將好好的女子買去青樓，斷送一生。這樣的人，若非還有這樣一份美貌，恐怕誰也不願多一眼。
又想到自己的見死不救，心裏頗有一些內疚，自責。
或許我也沒比她好多少。我剛才在猶豫什麼，其實也不知道，只是出於一種本能。於是，自我安慰：我非聖人，天下可憐者太多，哪是救得過來的。我也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善良的人，頂多不算個壞人罷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