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菊園,暢談理想
天山劍派授武。但多數弟子自小上山,三鏡真人怕弟子長大后目不識丁,所以請了一位姓秦的老夫子來為弟子們傳授文課。嚴諾的畫技就是這位秦夫子教的。
秦夫子住在菊園。
菊園是一個獨立的小院,院裏種着幾顆楊柳和一排排整齊的菊花。
柳樹下擺着一張用竹條編成的小桌,和幾張小凳。東側是秦夫子的住處和一間小書房,一間雜房;西側則建成約兩三間房大小的屋,專門用來為我們上課。
自我上天山劍派后,也跟着俗家弟子門一起上課。雖然我在詩書方面早已精通。
剛一踏進書香堂院門,就看到秦子夫坐在柳樹下的小竹凳上,一臉的悠閑。他一手捏杯,一手敲擊着桌面,嘴裏哼哼有詞。
“夫子,你哼什麼呢?”蕭雲兒剛進門就嚷。
秦夫子看了她一眼,只道:“你們一人去搬一張椅子過來。”
“老頭,”蕭雲兒被夫子瞪了一眼,馬上改口,“夫子啊,難道你要在這柳樹下給我們上課?”
秦夫子道:“怎麼,不行?”
蕭雲兒一笑,“行。挺好,夫子早該這麼做,那屋裏多悶啊。”說完,就屁顛屁顛的進屋去了。
秦夫子將杯中茶飲盡,隨手將茶杯置放在桌上。不知從哪摸出來一根柳條,在手心來回的撫。他調整了坐姿,頗為享受的靠在樹背上。似欣賞美景般,看着我們將椅子從屋內搬到屋外。
“紫樨,坐這兒。”程立不知什麼時候在我身旁放了一張椅子。
我奇怪,這小子什麼時候對我這麼客氣了。餘光瞥到蕭雲兒正搬着一張椅子過來,聽到程立的話后眼神微微有些不對勁。我忙將身子一讓,道:“大師兄先坐吧。”便將嚴諾拉到了椅子邊。
又順勢接過嚴諾手中的椅子,挨着蕭雲兒坐下了。
蕭雲兒得意起來,擠兌程立,“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程立見狀,臉上的失落轉化成氣憤,“閉嘴。”
“雲兒,別理這個花花公子。”張玉民也上來插一腳。
“你多什麼嘴?”程立說。
張玉民不退讓,“就看你不順眼,怎麼樣?”
兩人你瞪我,我瞪你。估計要不是有司馬兩兄弟坐在中間,夫子又在跟前,他們又得打起來。
我被眼前的狀況弄的有些發暈。看看夫子,見他眼裏有精光閃過。再看看一旁的嚴諾,他正低着頭,嘴角微彎,似有什麼高興的事。
幾人圍着夫子,形成一個不規則的半圓。
秦夫子道:“老夫昨天無意中讀到,講的是孔子和他的四個弟子,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坐在一起言志。一個人的志向決定他的成就。有了目標,才會更有動力。所以今天,老夫也學學聖人。和你們在這柳樹下,一起暢談理想。來吧,你們想什麼便說什麼。”說完,將眾人從左到右,從右到左掃視一遍。
司馬強第一個開口,“我爹是高手,師父和太師父都是高手,將來我也要成為武林中數一數二的人物。”
司馬明左右看看,也說了:“我將來要將我們司馬家的鏢局發揚光大。”
兩人說完,秦夫子點點頭,漫不經心道:“下一個。”
程立壯志凌雲,道:“我爹是禮部尚書,自然我以後也是要做大官的,”說到這兒,特意瞧了一眼張玉民,又嘻哈一笑,“逍遙王是我朝第一位異姓王爺。將我,我爭取做第二個。不然至少,也弄個公啊侯啊的噹噹……想想啊,嗯,對了,還要娶個身份高貴,知書達禮的絕色美……”
“最好再添上幾房美艷的小妾是吧。臭美!”程立話未說完,就接到了蕭雲兒的白眼。
秦夫子似沒聽到般,將目光移到蕭雲兒身上,“那雲兒以後想做什麼?”
“我啊?我沒想好。”蕭雲兒誠實道。
秦夫子輕笑,並不生氣,喊道:“嚴諾。”
嚴諾起身,依着讀書人的樣子,朝夫子行了個禮,謙遜道:“夫子,將來我若能擁有和你一樣的才華,必將報效朝庭。執劍在手,律例在胸。除盡天下不平事,斬盡世間行惡人。”
秦夫子讚許的“嗯”了一聲。又道:“志向遠大。但殺氣太重,若能令行惡之人改過,豈非更好。”
嚴諾更加謙虛,低頭說:“夫子說的是。”這才重新坐下。
我略感驚訝。一直以為嚴諾將來是要做天山劍派第三代掌門的,沒想到他的心思竟在為官。又想,也好,大周朝初建,朝庭正是需要人才的時候。嚴諾為人謙和,將來肯定能做個為天下百姓造福的好官。不尤得對嚴諾更加佩服。
秦夫子對嚴諾更加滿意。又看了我一眼,道:“繼續。”
我也起身對夫子行了個禮,淡然道:“紫樨無大志。家中小弟尚幼,只想學好本領,早日管理家中事物,讓爹娘享福。待幼弟長成,扶助其光耀雪家。”
秦夫子道:“是個孝女。那你自己呢,如何打算?”
我想也不想,“自然是要做人中翹楚。”
秦夫子不語,盯着我瞧了一會。閉目。再睜開,掃了眾人一眼,道:“都說的不錯。今天就到此為止,你們散了吧。”
我們一行人正要離去,又聽得,“雲兒留下。”
蕭雲兒沮喪,“為什嗎?”
秦夫子眉眼彎成一條線,“因為你剛才對夫子不尊重。”
“小氣鬼。”蕭雲兒氣道。
“咒罵夫子。罰抄十遍。”秦夫子淡淡加一句。
蕭雲兒馬上討饒,雙手張到極致,誇張的比劃着,“那個那麼長,那麼長。抄一遍已經不行了,還要抄十遍?夫子——,好夫子,你饒了我這回吧。”
秦夫子不說話。
蕭雲兒不放棄,繼續說好話。
一旁程立“呵呵”笑道:“大師兄,紫樨,我們快走吧,待會去河邊烤魚。”
蕭雲兒一聽,更急了。“夫子,你到底怎麼才能饒了我?”
秦夫子似沒聽到般,不理會她。
一個清靈的聲音突然讓眾人止了話。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夫子,這首詩可好?”
秦夫子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陶淵明裡的其中一首。哈哈哈!好,老夫有幸收了紫樨這個學生啊!”又看看蕭雲兒,大笑道:“你有了幫手,今天我就放過你。下次再亂叫,哪怕紫樨念百首陶潛的詩也不管用。”
陶潛,字淵明,號五柳先生。東晉詩人,菊,愛酒。
秦夫子十分喜歡他,亦在院中種柳樹,賞菊花。但秦夫子更喜歡喝茶,他性情不喜拘束,通常給我們講課都是想到哪就講到哪。並不知他出生如何,只知道他是天山劍派山上給弟子們教課的夫子。倒是曾聽過幾個小道童說他似乎在前朝做過官。
蕭雲兒一樂,感激的看了我一眼,邊跳邊拍手道:“太好了。謝謝夫子,不會有下次了。呵呵……,紫樨,我們去烤魚啊!”話未說完,已拉着我就跑遠了。生怕秦夫子改變注意一般。
其實秦夫子哪有那麼小氣,逗蕭雲兒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