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麼近又那麼遠
夏油傑重生了,在17年的平安夜裏死去之後,又重生在了這一年的元旦。
元旦那天,整個東京地區都下了雪,他在一片皚皚白雪中睜開了眼睛。
他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躺在雪地里,凍僵了的身體在他的意識回籠后也逐漸有了知覺。
夏油傑茫然的坐起來,那是一條無人經過的小巷子,昏暗的巷子因為白雪的點綴而有了些許亮色,也讓他看清了周圍的環境。
右臂還在,心臟也在,衣服破破爛爛,身體卻是完好無損的。
他用了很長的時間才確認了自己沒有死去的事實,可他明明是死了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夏油傑很茫然,他的記憶停留在死之前,他記得傷重的自己是被摯友五條悟親手殺掉的。
他的記憶斷斷續續,很多事情都記不起來了,但是這樣的他仍舊記得那個人。
那個明媚的豐富了他青春期的傢伙,那個明明大他幾個月,卻總像個長不大的孩子,那個口口聲聲說著他們是最強的,到頭來卻真的只有他自己是最強的傢伙。
他忘記了很多的事情,但是冥冥中有種感覺,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過之前那種日子,不能再回去盤星教,不能再跟之前那幫詛咒師在一起。
這個世界究竟是咒術師的世界還是猴子的世界,又或者是萬物共同構築的世界,這些對他來說都變得不再重要。
雖然短暫,但究其一生想要實現的都成了虛妄,他根本就做不到讓猴子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他根本不可能構建一個只有咒術師的世界。
在冰天雪地里醒過來的他想了很久,久到四肢因為冰涼徹骨的雪而麻木,卻依舊無法想出一個重新再來一次辦法。
如果,既救不了弱小的人類,也救不了可憐的咒術師,那他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他不知道做什麼才是有意義的,可他偏偏活了,自砂這種事情,他是做不來的,既然活了,那就活下去。
可是——
腦海中再度浮現出五條悟的臉,那是他唯一的摯友,也是哪怕他叛逃咒術高專后,做了那麼多為人所厭棄的事情后,也依舊把他當成唯一的摯友來看的人,是他在這個笑不出來的世界上,唯一的朋友。
他與這位朋友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在2005年,那時候的自己剛進入咒術高專。
在這一年的四月份,他在咒術高專的校內小路上見到了那個少年。
第一眼是什麼感覺呢?
回想起來的時候,夏油傑不由地露出一絲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溫柔笑意。
那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見那麼好看的人,男的女的算一起,他也是最好看的。
早在來這裏的路上,招收他的老師就跟他說過他尚未謀面的那位同級,說對方是個個性頑劣,目無尊長的傢伙,但是沒人告訴他,這個惡劣的傢伙卻有着如此優秀的皮囊。
不過,彼時的夏油傑對此很不屑,身為男孩子,長那麼漂亮做什麼?
但是,彼時的他,內心忐忑,言行不一。
人在對待漂亮的東西時總會變得小心翼翼,比如一朵迎着朝露剛剛綻放的花朵,比如一隻被陽光照耀後會流光溢彩的水晶擺件,對物如此,對人亦是如此。
聽說,這個少年來自大名鼎鼎的咒術界御三家之一的五條家,是天生六眼的擁有者。
跟這樣的人相比,夏油傑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普通了,出生於普通的家庭,父母親都是普通人,家族好幾代也不過只出了他一個咒術師而已。
不管怎麼看,差距都很大,差距如此懸殊的兩個人,應該很難好好相處吧?
夏油傑都已經做好了無視五條悟的準備,不好相處的人那就裝作他不存在,無視掉就好了,可令他沒想到的是,那個天之驕子一般的傢伙卻在他路過身邊的時候主動叫住了他。
“喂,”背對着他站在路邊的五條悟眼睛看着樹榦,嘴巴里的話卻是對路過的夏油傑說的,他問:“你就是新來的那個一年級生?”
夏油傑看看四周,確定這裏只有他們兩個后,方才遲緩的點了點頭。
“啊,應該是吧。”
“哼~”他聽到了五條悟愉悅的笑聲。
就在夏油傑尷尬的不知道做些什麼好的時候,五條悟突然小聲對他說道:“湊近點。”
“誒?”夏油傑一愣,手腕下一秒就被那人攥住了。
五條悟輕輕一拉,夏油傑就毫無防備的踉蹌了一步去到了他的身邊。
身體因為慣性撞上了五條悟的後背,這讓夏油傑明顯很不爽,聲音都有些輕微變調,“喂,你這個人……”
“噓——”一根手指虛壓在形狀漂亮的嘴唇上,五條悟示意夏油傑去看。
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原來樹蔭下斑駁的樹榦上居然趴着一隻正在蛻殼的蟬。
“這個……只要有樹的地方就會有很多。”
“誒?”五條悟一怔,“所以你見過是嗎?”
夏油傑老老實實點頭,“小時候會跟小夥伴一起捉,還會放在蚊帳里,但是媽媽會生氣,嫌吵,不許這樣做,後來就不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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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聽着有些掃興,夏油傑看着他掃興的表情有點尷尬,這樣的事情對於這個人來說很無聊吧?
那是夏油傑長到這麼大以來,第一次面對一個人的時候心生出自卑來。
在老家的夏油傑從不知道自卑是什麼樣的感受,他學習好,長相也好,還挺會打架,不管在家附近還是學校里,人氣都很高。
並且天生擁有在咒術界十分稀有的咒靈操術,這樣的他,實在是個天之驕子一般的存在,因此,他從未自卑過,直到遇到面前這個少年。
明明這個少年什麼都沒做,明明他就只是弔兒郎當的站在這兒,渾身上下半點大家族少爺的氣質都沒有,並且也沒有依靠家族和天生自帶的優勢去打壓他,可他就是從心底生出了一抹小小的陌生的自卑感。
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這樣,照理說沒有理由會讓他自卑的,但偏偏就是產生了這種心理。
很長一段時間裏,夏油傑都不清楚這自卑感究竟為何會在心裏悄悄地滋生。
他聽到五條悟說:“我從來沒有捉過蟬,甚至是第一次見,沒人陪着做的話,這種事情一個人做會很無聊的吧?”
“啊?”夏油傑有點懵,卻見到這傢伙的臉上由掃興變成了些微淡淡的失落。
難道說……剛才的掃興並不是因為覺得無聊,而是因為他沒做過嗎?
“那個……”夏油傑到底還是有點不好意思,頗有種剛才的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覺。
可一想到跟這個傢伙是同級,關係似乎也跟着親近了一些,不免說道:“你想要嗎,這東西會在晚上從地下鑽出來爬到樹上,這個時候它還不會飛,見到後上手拿就可以,很簡單的,如果你想要的話,我……我可以陪你一起。”
“真的?”五條悟不太相信的轉過臉來瞧着夏油傑。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認真的打量起面前這個少年來,白白凈凈的一張臉很秀氣,狹長的丹鳳眼以及額頭左側垂下的一縷劉海,讓他看起來多了一絲柔和,看上去軟糯糯的很好欺負。
個子嘛,比自己矮了半個頭,他聽夜蛾老師說過,這個傢伙比自己小几個月。
“嘿嘿~”五條悟咧開嘴笑了,天空般澄澈的眼眸眯了起來,“那就這麼說定了,等太陽落山之後,咱們一起來捉。”
夏油傑忘不掉五條悟當時的笑臉,跟老師口中惡劣的世家少爺不一樣,非但不惡劣,竟然還挺好親近的。
那笑容有天空的高遠,又有陽光的明媚和燦爛,讓人覺得這麼近又那麼遠。
他們的友情或許就始於去捉蟬的那個夜晚,天黑透了,星星出現在天幕上,夜燈亮了,樹底下的土洞中一隻只還未蛻殼的蟬緩慢的爬出來,爬上高高的樹,吸引了兩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