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大雪
“唉————”江綰連忙伸手制止,只見竹溪笑嘻嘻的又將信件遞了回來。
“知道你捨不得,喏。”
江綰接過信件,懶得理會二人的調笑聲,自顧自的撕開了封口。
可當她看見信件中內容的一剎那,登時變了臉色。
原本還面露打趣的玉枝與竹溪見此也面色凝重了起來。
“怎麼了?信上寫的什麼?”竹溪率先問道,她站起身湊過來,細細閱讀了一會兒也愣住了。
“什麼兗州無糧,找這麼多借口,不就是不想率兵攔截燕州兵馬?”
她憤憤出聲,早知道她在兗州時就該偷偷把信件拆開看了,然後殺了溫家那一群膽小鬼。
“依我看並非是不想攔截。”玉枝站起身子,走到床沿接過信件翻看了起來。
“果然,古人云先入咸陽者為王,這是想發兵皇城,從滁州過境,不想過漳州。”
“那豈不是還要咱們想辦法?!”竹溪驟然提高了聲量,從皇長子開始,就一直是江綰在運作,到現在這個節骨眼,他們竟然還想着讓她們再拿出點用處來。
“攔不下燕州還想着皇城,呵。”江綰輕嗤一聲,“這是看我在京,生死與皇帝系在了一處,所以想要臨時加碼,畢竟他們只想趙弘滾下皇位,又不敢做亂臣賊子。”
“你確定這是溫知熠交給你的?”她不由得懷疑,這與他們兩個原定的計劃可是大相逕庭,而且以她對溫知熠的了解,他不是一個善於偽裝的人。
“這可是他大伯,溫家族長親自......”竹溪遲疑了一瞬,似是想到了什麼。
“那我們可需再去一趟兗州?”她隨即問道。
“不必了,既是族長,那就是溫家的話,就算他不是這麼想,也毫無用處。”江綰輕輕搖了搖頭,怎麼攔得先看趙弘,她一個漁翁,若是對此太主動,那最後未必不會給他人做嫁衣。
“但如果燕州的軍隊勢不可擋,那到時候不還是得選個人來擋嗎?難不成就跟着皇城一損俱損?”玉枝問道。
在她的印象中,江綰一直是個出手就會想好退路的人,鮮少有孤注一擲的時候,可此時若不能遊刃有餘的穿插局中,未免太過被動。
“若是初雪連下三天,大雪封山,我便叫他來。”江綰語氣平和。
碳火冉冉,一塊塊紅似琥珀,許是人的本能,她的視線不自覺地隨着那光點看去。
若是這個冬天格外冷,那莧國就會安分,吳子言就能奪過幽州的兵馬,而善戰的燕州士兵們,也會踏着霜雪敲響寒刃,向都城的軟刀子們刺來。
她不否認趙弘是聰慧的,可他孤立無援,一手扶持的新貴鬥不過朝中遺留的士族,更何況他年輕氣盛、做事悁急,善於佈局卻不善於用人。
魏成安去與襄王平叛時,她就意識到了他是個神經極度敏感的人,他害怕事情脫線,往往會在警鐘還沒響起時,就另闢蹊徑、先發制人。
而楚南柯又是個敢於嘗試之人,小事牽擾不了他,他也不怕失敗,一旦動手,不打到最後一刻他是不會罷休的。
一個異姓王要反,在劫後餘生還沒有幾年的王朝里。
可笑的是,身為皇族的趙弘卻不是權貴的代表。
這一波倒下,又會有另一波興起。
江綰的視線又轉向了窗外,簡陋的裝潢讓她根本不指望能看清什麼。
她在腦海中細細盤點着,在這場動亂中默不作聲的人,才會是她日後真正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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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昏庸,受妖妃蠱惑鴆殺寧妃,如今妖妃火祭中宮、罔顧倫常,我等作為臣子,特來......”
咻————
一隻利箭從城牆上疾馳而下,其力道之迅猛直接帶掉了領頭人的鐵胄。
只聽骨碌碌幾聲翻滾,戰馬驚得原地踏行了幾步,那叫門人的聲音戛然而止,城門外滿軍氣勢霎時凝聚。
濱州城牆上,身披戰甲的穆姓將軍幾步上前,洋洋得意的探出頭去,雖然他們的漳州援軍遲遲未到,但楚南柯的燕州士兵亦是卡在五關山。
如此境遇,他不得不先虛張聲勢一波,以免被楚南柯的親衛軍察覺這裏不過是一堵紙牆。
“安氏通敵,全族皆被斬於吳將軍之手,中宮亦是池魚之殃,杜氏被廢,賜居七仙台,可諸位若是去討伐杜氏,大可走東陵,何故來我濱州?”穆將軍高聲叫嚷道。
他撐着身子探出前去十分囂張,身後被士兵緊緊拽着,生怕突生變故。
可剛剛那一箭,燕州軍必然是要回的。
奈何城牆高聳,從齊眉長弓中射出的箭矢不出所料的落在了城牆上,中道崩殂、偃旗息鼓。
這一滑稽的拋物線頓時引起了城樓上士兵們的鬨笑,穆將軍也更加放肆了起來,他笑的前仰後合,妄圖以此繼續鼓舞軍士。
誰知遠處重弩搭起,眼尖的士兵見狀趕忙拉扯穆將軍躲避,可正在他側身推攘時,足有少兒手臂粗的弩箭就脫弦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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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劃破長空,撕裂氣流的聲音令人膽寒,士兵妄圖舉起鐵盾抵擋,可比人臉還大的丁鉤直接穿破了遁甲,穿破了那名士兵的臂膀,從腰腹將他們串聯在一起,緊緊的釘在了城樓上。
士兵痛的呲目欲裂,可當他奮力睜開眼睛,眼前的穆將軍已然口吐鮮血,死不瞑目。
“攻城。”遠處高地上的楚南柯揮起寶劍,軍旗應聲而晃動,號角吹響,戰鼓狂擊。
天崩地裂的嘶吼聲嚇得城樓上眾人膽寒,燕州士兵們的寒刃精亮,戰馬雙眼血紅,呼出的白氣宛若迷煙霧障,似踏雪而來的幽魂,勢必要衝破這不堪一擊的城池。
城牆上的弓箭手恍惚了一瞬,他注視着那千軍圍繞的攻城木,似乎如玄鐵鑄打的一般,看起來是那麼無堅不摧。
這可是對抗羌族的鐵騎,他們中州的士兵何德何能與之一戰啊。
不知是不是紛飛的雪花浸濕了他的指節,滑膩的觸感讓他再也無法握緊暖靶,亦或是高昂的號角驚醒了他的耳朵,讓他想起了曾經慘死的戰友。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雙腿發軟,抱着頭縮緊在了城牆后,可這一動作並沒有維持多久,因為小隊的隊長發現了他,賜了他一刀痛快。
倒下的最後一刻,他看見曾經共患難的兄弟們紛紛面露唏噓,他們被迫打起精神,硬着頭皮瞄準敵軍,縱使敵軍的甲胄厚達千層,縱使敵軍的雲梯已然攀上,縱使長刀劈斷了木弓,他們也得緊攥着箭羽衝鋒。
硝煙瀰漫,三日之間,濱州城全城陷落,這還是燕州二十萬大軍沒到的情況下。
爾後數縣紛紛俯首稱臣,奉襄王為天命所歸,唯唯連聲、不敢造次。
但中州之地並非沒有硬骨頭。
皇城尚有八萬禁軍,身後又有漳州七萬大軍,埼玉縣的高知府與都尉死守城門,勢必要等到漳州援軍。
可熱血灌溉了田埂,明年春天,這片土地再也長不出任何東西。
臨死前,高知府望着漳州的方向瞪大了雙眼,他不明白,他們都不明白,援軍為何遲遲不來。
“報!埼玉縣攻破,漳州怕是會打開城門相迎。”
這條軍報打破了奉天殿的喧囂,滿室寂靜,風雪前的陰雲依舊籠罩着皇城上空,久久不能彌散,就連往日日頭最盛時,都要點上幾十支蠟燭。
“姜世誠那個老東西!”人群中不知誰率先唾罵了一句。
“陛下!臣等請命速速誅殺杜氏,以免助長燕軍氣焰!”
此話一出,有紛紛叫好的,也有放言此舉不妥的。
“襄王謀反之心並非一天兩天了!今日打着為寧妃、安氏鳴不平,讓陛下交出杜氏,明日就能打着你我混亂朝綱,要為陛下清君側!”
“可外兵難調,我等必須做點什麼,不能坐以待斃啊!”
“殺杜氏能讓漳州出兵嗎?依我看,立刻委派特使,持九旒龍旗責令姜世誠出兵,不從就殺。”
“葉大人倒是鐵骨錚錚的,可這特使讓誰來,你來嗎?”
“老夫又未嘗不可?!”葉大人挺起了胸板,橫眉冷對。
“行了。”龍椅上的趙弘冷聲制止了這場鬧劇。
從事態剛開始時,他派兵圍剿襄王府,可惜早在賜死寧妃那段時間,襄王就早已帶着近侍悄悄出逃,獨留下了一群沒什麼用的門客。
他派人去私下敲打漳州總督,卻至今杳無音訊,回報仍有,但卻含糊其辭、搖擺不定,不免是在拖延時間。
不少人建議率軍主動出擊,或者遷都向南。
可他怕漳州有詐,也捨不得易守難攻的次林山,而一旦遷都,王朝也就氣數將盡了。
北打來了往南遷,南打來了往北遷,若連漳州這麼毗鄰的地方都不服他,再向哪邊走又有何用呢?
“燕州大軍尚未過境,楚南柯手裏的親衛軍怕是不足以支撐他拿下漳州,至此才在漳州城外猶猶豫豫,如今我們該考慮的,不過是對漳州總督該賞還是該罰。”堂下老臣提議道。
“亦或是,有支軍隊可以攔截燕州大軍,讓其膽寒退守,或是激其奮進都城......”
“不可不可!都城......”又一名老臣欲言又止,言下之意就是大家的家人都在都城中,難免會惹火燒身。
“怕甚?!”老將軍言辭激昂,幾句不順就嘲諷滿堂鼠輩,奉天殿頓時又陷入了激烈的爭吵中。
雪下的沒完沒了,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
城中的雪能達成人腳腕高,而山上的雪,卻能達人膝蓋高。
“殿下,咱何苦受這罪。”侍從跟在趙時洲身後小聲抱怨道。
自燕州軍出動以來,南陽王不知道遞了多少封讓趙時洲回封地的消息,可他充耳不聞,明明杜貴嬪的孩子已經流產了,人都被貶為了庶人,他還非要頂着風雪去七仙台赴約。
“你懂什麼,這叫迎難而上,險中求富貴。”趙時洲最看重的門客戚榮反駁道。
趙時洲手握裹着布帛的劍柄,一步一杵,奮力的向上攀爬着。
他的心中思緒萬千,原本他只是想找個有子嗣的后妃做靠山,待他父親遞出廢長立幼的奏章時,能有個人在皇帝耳邊為他說情,可誰知這后妃竟然想造反,還是自成一派的反。
太陽落山,眾人才行至半山腰,這苦寒之地,簡直將他們的意志消磨的一乾二淨。
“在下瞧這杜貴嬪,明明知道大雪封山,路不好走,還偏偏這時候叫殿下您來,莫不是還沒坐上太后之位,就想率先耍耍威風了?”戚榮用劍鞘扒拉着炭火,沒好氣道。
原本他臨走時還滿懷期待,想着能與趙時洲一起領命入局,畢竟亂世出英雄,南陽王如今的地位顯然不夠受帝王器重。
可走到這裏,他頓感煩不勝煩,除了一望無際的白,還有會偶爾將人絆倒的枯枝,這地方簡直連野狼都嫌偏僻。
“不過還是殿下英明,讓屬下們背了這麼多炭火,不然今夜,可得凍死在這兒。”十幾名侍從圍坐一團,掃出了一團空地,升起了冉冉篝火,縱使心裏萬般不願,面上還是得笑嘻嘻的。
趙時洲閉了閉眼睛,示意他知道了。
原本他覺得七仙台苦寒,多帶點炭火給江綰,誰知道光是上山路就這麼難走了,既然如此用了給她帶的炭火也是情理之中。
“依你之見,她此時召我來,應當是何事?”趙時洲語氣嚴肅地向戚榮問道,他擔心是想讓他領命去漳州,畢竟前朝都快因為這事鬧翻了。
“依在下之見......許是想讓殿下調兵去五關山下的潘林城等着。”戚榮猶豫道。
“那豈不是把我們丟入虎口之中?萬一楚南柯打回來......"
“倒也不會。”戚榮反駁道,“襄王意在京師,若是拿下漳州,他就無論如何也不會回頭去接燕軍了。”
“那難不成江綰就有把握漳州一定會被襄王拿下嗎?”趙時洲猛然起身,語氣凝重的問道。
“嘖,唉——”戚榮煩擾的嘆了口氣,“您要知道,襄王曾與她有舊情,未必沒有遞去小信,在下覺得,杜貴嬪知道的應該比朝廷更多。”
“可楚南柯起義,打的不就是誅殺杜氏的名頭嗎?他們倆早該鬧掰了。”趙時洲說道。
“是啊,早該鬧掰了。”戚榮也以為如此。
忽的,趙時洲想起了前幾日朝堂上的諫言:讓其膽寒退守,或是激其奮進都城。
顯然,江綰想要後者。
可她要扶持太子,那就必然不能讓兩方任何一人贏,那就勢必還有第三方勢力在蠢蠢欲動。
那第三方必定是入主皇城的一方,可他卻成了前去攔截的冤大頭......
趙時洲長呼一口氣,面色沉了下去,心情很不美妙,若不是都快到山上了,他必定掉頭就走。
戚榮看着這一向好脾氣的玉面世子也癟下了嘴角,不由得提議道:“殿下若是要出兵,就找他們要燕州,屆時咱們只要拖住大軍,待襄王死在皇城,燕州軍就不攻自破,若襄王入主奉天殿,咱們就撤回南陽,借勢集結汴州軍一統南方,誰怕誰。”
“說是怎麼說......”侍從欲言又止,莫說他主子現在只是個世子,上面還有南陽王,就漳州現在這事還沒個結果,能不能進還不知道呢,他們就已經在考慮進了之後的事了。
“殿下,咱可不能太相信杜貴嬪,要不明日一早下山得了。”侍從提議道。
“殿下,她與襄王關係匪淺,定然是知道些什麼,篤定漳州會開城門,不然不可能召您來。”戚榮又反駁道。
二人爭執不下,吵得趙時洲頭痛。
第二日清晨,初陽高升,雪光亮眼,閃得眾人不敢垂首。
歷經千辛萬苦走上了山,只見簡陋的院子中,積雪掃的乾乾淨淨,處處收拾得當,屋中還偶爾傳來女子歡笑聲。
“世子殿下。”夜鴉拱手行禮,隨後對跟在他身後的一眾侍從說道:“諸位還請去偏屋暫候,世子請去主屋。”
“我要帶上我的門客。”趙時洲沉聲道。
“嘶————”夜鴉面色猶豫的掃向戚榮,欲言又止。
戚榮頷首,似是知道自己多餘,後退一步道:“殿下,咱們來此之前已經商討好了,在下愚鈍,主家安排,殿下還是順應的好。”
“罷了。”趙時洲擺了擺手,面色不耐的向主屋走去。
入室,暖香瀰漫,笑聲戛然而止,站在案幾前的竹溪和玉枝紛紛側身向趙時洲看來,而坐在案幾后的江綰只是微微揚了揚下巴,示意二人出去。
屋門再次被關上,他打量着四周簡潔卻乾淨的裝潢,嘲諷道:“據說賜居七仙台的女人就沒有活着出去的。”
“那我將是第一個。”江綰笑笑,並不在意。
山上雪深,他爬上來定是積攢了一肚子火氣,她不與他計較。
“天寒地凍的,世子先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說著,她起身倒了一杯清茶緩步向趙時洲遞去。
茶香飄逸,但卻不及美人身上的馨香,他下意識接過道謝,卻後知後覺,他不應該對她這麼客氣的。
“五關山地勢險要,潘林城易守難攻......”
“果然。”他打斷道,江綰果然要他去攔截燕州大軍。
“那可是二十萬,就算我從南陽調兵來得及,也沒有二十萬那麼多。”
“誰讓你打了。”江綰挑了挑眉,“守城懂嗎?”
“你......呵....”他被氣笑了,他趙時洲打過的仗比她吃得鹽都多,還輪得到她教?
“我向你保證,楚南柯一死,他的頭就會被快馬加鞭送去潘林城,”江綰緩緩道來,“此番我打聽了,他封地中有頭有臉能領隊的都被他帶在了身邊,隨大軍行軍的是一個姓關的將領,他的家人都在漳州城外,不愁拿捏不住。”
“可若是你送的慢了呢?”趙時洲喝下熱茶反問道。
“你死我不死嗎?”江綰柳眉微蹙,面露不屑的向他看去。
見趙時洲已經抿着嘴唇在壓制火氣了,她隨即軟下了語調說道:“殿下,您可是姓趙啊,何故將視界只屈於南陽,事成之後,燕州歸你。”
“況且你此時出兵,就算是不事成,燕州軍不也由你收編嗎?”她見他猶豫,繼續補充道。
趙時洲別過了頭去,這些他自然清楚,可這都得是在他受得住的前提下啊。
“殿下,如此機會就這麼一次,幾年前都城大亂,凡是趙氏王紛紛起兵,當時南陽王可是先帝的親弟弟,這都錯過一回了,您還要錯過第二回嗎?”
“更何況此次之後,莫說南陽王廢不了世子,就算他真的廢了,您有燕州還看得上南陽嗎?”她繼續慫恿道。
“莫說太子登位會給你這些,就算南陽王登位,他都未必會給你這條件。”
話音剛落,趙時洲瞪大了眼睛的轉頭向江綰看去,不可否認,她這話說得確實沒錯。
美人紗衣輕薄,身姿婀娜曼妙,順滑如瀑的烏絲垂落兩肩,玉溝幽深、山體瑩白。
他連忙側目向爐火看去,果然是炭火燒的太旺,他穿得這麼厚都要出汗了。
半晌,他才定定開口:“好,簽字畫押。”
江綰瞭然,腳步輕移到案幾之後,拿出一張紙認真書寫了起來。
可趙時洲居高臨下,他的視線卻全然不在紙上。
還沒按手印,他就一把摁住了晃動的毛筆,墨痕在白紙上暈開,磨亂了滿行娟秀。
江綰不解的抬眸對上他的視線,只見他的喉結上下晃動,耳邊飄來了一陣低語:“事成之後,燕州是我的,太後娘娘您,也是我的。”
屋門敞開,寒風吹入室內,撩起瀲灧的墨痕,她注視着門口離去的背影,心中頓時生出了難以抑制的喜悅之情。
傻東西要美色不要書面保證,到時候她出爾反爾,看他找誰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