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敵凶物凌雲劍冢

第22章 敵凶物凌雲劍冢

用火把輕輕撥開散落在地上的兵器,鄭乾小心翼翼的向那個人影走去。

人影很瘦小,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小孩子的身影。石室中火把的火光又實在太暗,一時看不清楚。走了數步,再用火把湊近照了照,仍舊看不清具體是什麼東西。

“喂?煙鬼,看清楚沒?”跟在身後的韓冰小心問道。

“不行,還得再靠近點。不過…沒有一絲動靜,應該是個死物。”鄭乾猶豫了一下,繼續讓自己靠的近了一些。

費了一番力氣,二人好不容易才來到人影的旁邊。原來,那人影似的東西已經被一些長短不齊的兵器埋在當中,離遠了很難看得出端倪。而當二人用火把的尾部,輕輕將上面的兵器挑開的時候,鼻尖卻猛地撲來一陣令人作嘔的惡臭!

“媽的,是屍臭!”鄭乾皺着眉頭,臉上浮現出厭惡的表情。

隨着幾件兵器的挑開,下面的人影也漸漸顯露了出來。那是一具早已敗壞的腐屍,不過從體型上依舊能分辨得出,那似乎是一具矮人的屍體。

韓冰強忍住嘔出來的衝動,用火光照向矮人頭部的部分。沒錯,矮人的下巴上,掛着一副奇長無比的鬍鬚,甚至比紅石的鬍鬚還要長。只不過,那鬍鬚卻是藍色的。

“是個死矮人。”韓冰捏着鼻子說道。

“不錯,不過,這是什麼?”翻開矮人的手掌,鄭乾卻發現,矮人的手裏緊緊攥着一樣東西,到死也沒有撒手。

“甭管是啥,咳咳,離遠點再看!這兒他媽實在太臭了!”韓冰說著便拽過鄭乾,來到石室中央離屍體遠些的地方。

“哎呀媽呀,娘個西皮的。大爺我第一次見這麼臭的屍體!”一邊說著,韓冰一邊大口喘着粗氣。

“廢話!這地方陰暗潮濕,又不怎麼通風,腐屍當然味道重了!”其實,被這味道一熏,鄭乾也有些受不了。

“喂,煙鬼你說這矮人應該就是弄這個法陣,鼓搗這些兇器的正主吧?”說著,韓冰指了指散落在地上,看上去無比誘人的兵器。

“應該是吧…”鄭乾點了點頭:“矮人在這個行當上可是鼓搗這玩意兒的祖宗。不過…乾爺我倒是從來沒聽說過,真有矮人痴迷到這種地步,甚至到頭來也死在這裏。想不通,想不通吶。”說著,他隔着衣袖,將剛才矮人手裏緊攥的東西拿了出來,放在手裏仔細的端詳。韓冰也是好奇,便舉着火把一起湊過來觀看。

那是一尺長寬,大約一指厚薄的一塊鋼板。從材質上說,應該只是一塊普通的沙鋼鋼板,沒有什麼蹊蹺。可鄭乾留意到,在鋼板的反面,卻似乎用一種特殊的手段刻上去幾行小字。也不知是用了什麼工藝,字雖小,筆畫卻相當精細,藉著火把的燈光,看上去非常清楚。

當韓冰用問詢的眼光注視着鄭乾,想要從他的口中得到更多信息的時候,卻只聽鄭乾輕咳一聲,隨手將鋼板扔進韓冰的懷裏:“咳,你家乾爺不識得字,你來念來聽聽。”

韓冰差點沒氣樂了:“那你裝着正兒八經瞅啥瞅啊!還有就是,你以為大爺我識得的字多是咋着?”

話雖這麼說,韓冰卻舉着火把,仔細端詳起鋼板上的小字來。

“持命相脅,吾深知命不久矣。

此亦吾命,被困於凌雲劍冢之中,生死不測。

箋由鋼製,記多日煉魂之狀於此,以圖後人知曉。

人心莫測,斯詭詐多端,迫吾制煉風林山火四把絕代妖兵。風之於痴,林之於妄,山之於貪,火之於嗔。

誅其不成,吾深知,此妖兵現世,若圖謀者得知,必將天下大亂,生靈塗炭。

吾思及此,故記錄於此,以醒後人。”

連蒙帶猜之下,韓冰很費力的將鋼板上的小字一一讀了出來。左下角的落款處,題着小巧的三個字:“赤月銅”。

“赤月銅?這是個人名么?”韓冰向鄭乾投去一絲問詢的目光。鄭乾只能無奈的搖搖頭,畢竟,人族對於矮人族了解的還是太少了。

讀着鋼箋上的文字,韓冰不由得又想起了夏至尚的話。在這鬼洞盡頭,陳斯所特意建造的陳家宅,和這洞中的兵器有什麼關聯?還有,原來這洞被叫做凌雲劍冢?

想着,韓冰不由得嘀咕出聲:

“…如果裏面這個斯字,指的就是陳斯陳胖子的話…那這四妖兵…”讀着鋼箋上的小字,韓冰的眉頭開始皺了起來:“喂,煙鬼,你有沒有覺得,這鋼箋上的字,有啥不對頭?”

此刻,鄭乾的臉色卻是極端凝重,他搖了搖頭,緩緩道:“字有啥不對頭,你個臭小子比乾爺我鬼精,你要看不出來,乾爺我自然更看不出來。不過…臭小子,除了那字,你難道不覺得聲音,也不太對頭么?”

話音未落,韓冰的臉色就變了,經鄭乾的提醒,他才注意到,剛剛還一直迴響在洞穴之中的那股悶雷聲,不知什麼時候,又消失了。

“喂!咋回事兒?!那東西跑了?”韓冰的心跳開始加速。

“放屁。”鄭乾緩緩答道:“你聽不見,你家乾爺可一直都在留神。這東西跟了我們七天七夜,不止不休。又豈可能在最後的關頭跑掉?現在,就連乾爺我,也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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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就是說…”韓冰的眼睛瞪得老大。

“也就是說,這東西要進入最後的潛伏,開始發動最後的襲擊了。呵,媽的,真把你家乾爺當獵物了。”鄭乾冷笑了一聲,站起身來拎着紅天戰斧,便向他們來時候的那個洞口走去。

韓冰注意到,當鄭乾剛才摸上斧柄的那個剎那,紅天像是猛地丟進火里一樣,通體閃爍着紫紅色的光芒,炫人二目。

這…就是殺氣么…?

這麼想着,韓冰卻着急的喊起來:“喂!煙鬼你要去幹嘛?!”

鄭乾腳步並沒有停,只聽他冷冷說道:“乾爺的紅天專吸食魂魄,若真是什麼鬼怪,在洞裏一斧砍了也就是。你趕快把這裏收拾一下!”說著,他閃身鑽進來時的洞道里,消失在黑暗之中。

韓冰一瞬間便明白了,鄭乾的話里半實半虛。若是當真碰到什麼好對付的魂魄鬼怪,確實如鄭乾所說,洞中解決比較方便。但如果真的要殺的難解難分,這石室里,便是最後的角斗場。可現在,石室中滿地都是碰上去就魂飛魄散的攝魂妖兵,又哪裏能動得開手腳?最壞的情況下,鄭乾就必須在洞道里搏鬥以爭取最大的時間,讓韓冰將石室中儘快清理出一片決鬥的場地。

“這個殺胚!”這麼罵著,韓冰卻急忙開始用火把將石室里的妖兵掃向一邊。那日在封禪台前,鄭乾與八死侍的死斗他現在還記憶猶新。雖然鄭乾最後勝了,可那是因為還有謝遙!還有因果浮屠!今日,不僅謝遙已殞命歸天,鄭乾的身邊還多了一個啥都不會的自己。

哪裏有啥勝算?!

想到這裏,韓冰額頭上便已經開始見汗。事到如今,即使聰敏如他,也感到一絲深深的絕望。

沒辦法,只能放手一搏了!實在不行,大爺我也隨便挑個什麼妖兵衝上去拼了!

這麼想着,韓冰咬了咬牙,手上的速度便又加快了幾分。

然而,剛剛沒一會兒,鄭乾慌慌張張的身影便出現在石室的洞口前。

“娘的!別收拾了!快跑!!!”

說著,他一個箭步衝到韓冰的跟前,拎起他的脖領便向另一側的洞口衝去。

“這回玩大了!什麼狗屁鬼怪!嚇死你家乾爺了!跑快點!跑慢了就真死在這兒了!!!”

看着鄭乾狼狽逃竄的樣子,韓冰登時嚇得半死。鑽山洞的時候,連火把差點都拿不住了,雙腿不自主的突突打着顫。

“喂…到底是…啥東西啊!!!你…你不是說你那把破斧頭能攝魂嗎?!”一頭霧水的韓冰仍使出吃奶的力氣向前跑着,鄭乾臉上的慌張正在將恐懼一點一點的壓在他的身上,將他的心臟緊緊攥住。

“廢話!要真他媽是鬼魂,你家乾爺倒也拼了!你自己看看那是什麼!”

此刻,韓冰也注意到了,在他和鄭乾身後,那聲音重新又響起了,就在他們身後!隨着越來越近,那聲音便也越來越明顯,越來越重。哪裏是什麼悶雷?那分別就是呼吸!野獸沉重的呼吸!

不經意間,韓冰回頭,向鄭乾身後掃去。當他看清,他們的身後到底是什麼東西的時候,他的臉一下子嚇得煞白,倒吸的冷氣差點把他嗆的半死。

在他和鄭乾身後,僅僅約丈許處,居然正奔來一個巨大的黑影!暗紅色雙眼在黑暗的洞穴中閃爍着嗜血的凶光,黑紅色的毛皮堅硬如鐵,彷彿一層厚重的盔甲,在洞壁上留下一道道白色的淺痕。一邊奔襲,一邊將死亡的嚎叫爆炸在洞道中的每一個角落!

那,居然是一頭黑紅色的暴熊!

難怪鄭乾此時只能選擇發了瘋似的逃竄,無論是沒有清理開的石室,還是狹窄的洞道,一個普通的人類要在這裏和一頭同樣發了瘋暴熊戰鬥,簡直就是找死!更何況,這熊的毛皮似乎還格外堅厚,根本不是尋常兵器能傷得了身的。

“你咋惹着這大狗熊的!!!”韓冰的聲音中透着深深的絕望,此刻的他只能玩了命的奔跑,只要慢一步,他和鄭乾大概就只能成為這暴熊的下酒菜了。

“你家乾爺怎麼知道?!”鄭乾一邊跑一邊大罵道:“也不知這該死的熊看上我們哪一點了,跟了我們一路!難道就是為了你家乾爺身上這幾斤肉不成?!他奶奶的!”

“喂!大爺我身上也有肉啊!為啥就光圖你身上那點兒?”韓冰的問題似乎有些不合時宜。

“廢話,就臭小子你身上那兩斤肉,那頭熊啃着都嫌咯牙!”

“你他媽才咯牙!”

二人一邊拚命跑着,一邊圍繞着一些沒油水的話題大喊着。他們生怕當他們安靜下來的時候,耳邊就只有暴熊沉重的呼吸和嗜血的咆哮。

“喂!煙鬼!它怕火么?”

“廢話!怕火你家乾爺還用得着跑?!”

“你說咱們這運氣到底是好還是壞?沒有被毒藥毒死,沒有被眼睛嚇死,沒有被棺材吞死,沒有在洞裏餓死。結果到頭來居然是被熊咬死的!”當回憶起這一幾天的過往之時,韓冰忽然有些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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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你不是還沒死嗎?臭小子的烏鴉嘴!看乾爺完了把你往死里整!喂!往窄的洞裏跑!熊鑽不進來!”鄭乾在身後大喊。

“廢話!大爺我還不知道這個?!可這洞就這麼一條,你讓它窄它也窄不了啊!又不是你肚裏的腸子!”韓冰忽然有些納悶,逃命的時候自己卻總是能夠想到些奇怪的比方。

“這要是你家乾爺肚裏的腸子,你就是乾爺肚裏的大糞!”鄭乾的比方也很沒品。

忽然間,就在韓冰認為自己就要這麼一直跑下去的時候,他的面前,忽然又出現了兩個岔洞。

本來,他們是一路沿着人眼標記而選擇岔洞走到這裏的。可事到如今,哪裏還能管得了洞口處冤魂鬼瞳的記號?僅憑着眼睛一掃,韓冰便選擇了一條看上去更窄的洞穴,一頭扎了進去。

鄭乾自然更顧不上許多,眼見暴熊探爪就能碰到他身後的衣襟了,他便也閃身跟了進去。

可惜,這洞口還是太大了,暴熊低頭一鑽,幾乎沒費什麼力氣便也跟了進來。

“媽的!這熊好生靈活!”就在鄭乾推搡着韓冰更要加快速度的時候,韓冰的腳步忽然慢了下來。

“快…”

鄭乾的第二個字終究沒有說出口。因為,當任何一個人,猛地見到這個岔洞裏眼前情景的時候,震驚,是他們唯一能夠想到的字眼。

韓冰的火把掉在地上,熄滅了。而他們,已經不需要火把了。

這裏是一個洞穴,大的有些出奇。

這裏也是地獄。

這裏,更是世界的盡頭。

撲面而來的,是滾滾的熱浪。

烈火似的熔岩在腳下不停的翻滾着,奔流着,彷彿這個世界皆是那放眼的亮紅。那通紅的顏色像是要鑽進人雙眼一般,刺的人生疼。偶爾翻濺起的岩漿噴燙在一旁黑色的岩石上,引發出嗞嗞的聲響,好似一隻囚困在絕地的火龍。

在這裏,生命只有兩種意義,生與死。

在這裏,世界只有兩種顏色,黑與紅。

當滾熱的熔岩噴濺在洞頂之時,紅色便會漸漸褪去,形成一根根上粗下細的黑色熔岩柱。放眼望去,無數長短不一的熔岩柱組成了一個烈火的牢籠,囚禁在其中的,是燒盡萬物的狂躁,是壓抑萬年的暴動。

黑紅色交織的熔岩火流奔騰而去,流向遠方。那裏,是一切的寂滅,萬物的永生。當毀滅燒盡這個世界,當混沌的吞噬成為永恆。

一切,都變得那麼渺小,彷彿,一拂而去的輕風。

“這兒…他媽…是哪兒…?”

好半天,從韓冰的嗓子眼裏,才擠出這麼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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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鼎之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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