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命

【蚍蜉塵煙鳶】雖無戰力，卻最善隱匿，當初一路跟蹤葉仁夫，也不曾被其發覺。

早已由應嫣旖不動聲色御出，跟着季仙客離開。

她信不過那老小子，得確定對方的確走了，沒動別的歪點子才放心。

而此刻，厲嘯天也才剛緩過來，吃了丹藥還需休息。

冉辛、紀長玲便各被派出，遠遠的充當崗哨。

由這兩個銘魂武者放哨，不說萬無一失，發現來敵，提前預警還是能做到的。

這一刻，以跪拜之禮表過態的厲嘯天，盤腿而坐，他也徹底算是服了蘇瑾。

他仍舊是邪刀宗副宗主，卻不妨礙他決定隨着蘇瑾干一番事業，誰說邪刀宗副宗主給修羅宗長老打工就是叛宗？

未來都是九聖宗的人！

他方才一跪，所說之話表達的含義，都不需說透了，懂得自然懂。

厲嘯天決定跟着蘇瑾干一番大事，這大事，就是一統魔門九宗。

這決定看似來的倉促，這一跪更顯突兀，卻是真心實意。

且先看蘇瑾之前表現，怒罵冉辛，再助其解除心魔，贈刀贈言，曰：

刀者，膽也。可玉碎，不瓦全！

就這表現，鬆弛有度，節奏把控極為到位，說實在的，光就是這一手，就夠很多銘魂長老學了，還不一定學得會。

冉辛算是當著厲嘯天的面，被蘇瑾給收服了。

而蘇瑾這行為在厲嘯天看來，是真挺有手段的，頗具梟雄之姿。

再加上【血獬廌】的確對邪刀宗很重要，葉仁夫也“進階靈藏了”，又被冉辛一勸，他就也生出了投靠修羅宗的打算。

這決定，是基於修羅宗的“力量”，與邪刀宗的“需求”這雙重基礎上，才做出的，缺一不可。

葉仁夫進階靈藏，代表着“力”；蘇瑾擁有【血獬廌】，代表着“益”。

厲嘯天最開始看重的，就是這兩點。

他就是這麼現實，不然憑什麼投靠你？

哪有什麼王霸之氣？蘇瑾在九宗會盟上的表現，帥是帥，震撼也有震撼，可你要說就憑這，能讓厲嘯天納頭就拜？

做夢。

繼而，他開始尋求蘇瑾幫助，希望這少年能試着替自己緩解心魔，乃至願意付出一定代價，都做好了要大出血的準備。

哪曾想，蘇瑾沒提要求，直接出手，全力相助。

這期間，【魅力專精】效果可是往死里開的，慢慢的，厲嘯天就真生出了結交之心，乃至想支持蘇瑾上位。

接下來，便是上霜龍關，見師吞齊，遭了暗算。

厲嘯天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蘇瑾竟只憑細微線索推測，就猜出了師吞齊的陰謀。

竟也真的僅憑銘魂實力，就徹底解決了自己法軀境的心魔之患，這已然逆天了，跟着這麼有潛力的人混，必然是有前途的。

更難得的是，蘇瑾明明可以不幫自己，就看着自己心魔爆發，或是廢了，或是死了都成。

可他卻硬是在看破師吞齊陰謀的前提下，精心佈局，冒着巨大風險，更不惜自己武道根基受損，在那瘋子眼皮底下，將自己強行救了下來，還不曾露出半點端倪！

這是智，是膽，也是情。

一個潛力無限，智勇雙全，還有情有義的人；一個有手段，懂陰謀，更有野心的人。

一個十六歲成就無垢琉璃胚，獲得主階傳承之人。

這個人還救了自己，更是邪刀宗全體高層武者活下去的希望，不跟着這樣的人混，跟誰混？

跟耿心裂？叫他去死吧！

厲嘯天自也知道，蘇瑾這般對自己，還是看重了自己的實力，與他背後的宗門。

可那又怎麼樣？不看重你一點什麼，就平白無故對你好？欠你的？

這一點，厲嘯天想的通透。

此刻，便算徹底加入了蘇瑾集團。

他決定，要護着蘇瑾，一路伴他走向巔峰，重現九聖輝煌！

他也自認為，自己是蘇瑾手下第一個法軀強者，這可就是頭號元老了，含金量極高。

厲嘯天此刻盤腿而坐，時不時瞟應嫣旖一眼，這女人雖然剛剛幫了他，更算得上救了他，他卻還是防着對方。

因為，應嫣旖和自己不一樣，應嫣旖沒得救了。

應聖女何等人物？卻是看穿了厲嘯天心思，更看出厲嘯天已然歸了心，接下來為了輔佐蘇瑾，二人間的合作少不了，得攤牌了。

便自輕笑：“厲副宗主，接下來我們可就是戰友了，便一起齊心協力，幫我家弟弟一起辦事吧。”

厲嘯天斜睨應嫣旖：“應聖女，你剛剛救了我，我自謝你。可我卻不信你，無他，【鎖魂散】太過厲害，你是逃不過血刃宗掌控的。

【鎖魂散】爆發之後那種痛苦，我聽說過，沒人頂得住。雖然我知道你也恨血刃宗，可畢竟……”

“我的【鎖魂散】已然解了。”應嫣旖懶得聽厲嘯天說廢話。

厲嘯天：“你說這些沒用，我現在信你是站在蘇長老一邊的，可【鎖魂散】一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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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嘯天撓撓頭：“你等一下哈，你剛剛說什麼？你的【鎖魂散】已然解了？”

“我家弟弟親自給我煉製的解藥，你且問問他。”應嫣旖溫柔笑着，又取出一塊金色結晶，這結晶，之前卻是黑色的：“你且看，這是何物。”

這是應嫣旖當初身體中，由主階妖獸【金烏之主】能量本源與自身血肉精華結合而成之物。

此物，只有繼承了主階傳承的靈之流武者，體內才會誕生，此物也是製作針對該靈之流武者的【鎖魂散】的主材料。

應嫣旖卻只拿出來給厲嘯天看，而沒將此物遞過去。

當初顧雁翎也不許蘇瑾碰這東西，彷彿有些吃醋，似不準自家男人碰別的女人的貼身衣物一般。

而此刻，這塊結晶也不需觸碰，只遠遠感受，便能覺出內里源自【金烏之主】的本源波動，與應嫣旖展露法相之軀時一般無二。

要說這【鎖魂散】，真是奇毒；這結晶，也真是奇物。

這結晶應嫣旖中了【鎖魂散】后，此石便化為黑色，性質亦發生改變，成了煉製對應解藥【獄仇散】的成分。

毒解之後，這結晶又會再次回歸原本性質，成分也還原成之前狀態，顏色自也恢復。

之前顧雁翎就告訴過蘇瑾，這結晶之前該是金色的。

鐵證在前，由不得厲嘯天不信，又看向蘇瑾，得到了少年肯定的答覆。

一時間，懵了。

“等等啊，我捋捋……”厲嘯天再撓頭，像一頭愛撓頭的人熊：“蘇長老你今年十七哈？你十七歲就能練成地階丹藥了？”

蘇瑾很謙虛：“運氣好而已，一發入魂了。”

厲嘯天：……

這尼瑪是運氣好能說的通的？

“那……那煉製出解藥的條件，就是讓應聖女助你成為修羅宗宗主？”厲嘯天再問。

關於應嫣旖是如何找回自己結晶之事，他也好奇，卻不方便再問，眼下也不值得他多問，因為現在的情況，讓他覺得太過奇幻了。

“沒，他什麼都沒要，便將丹藥煉出來了，然後交給了我。”應嫣旖輕笑。

倒也要了，要了十隻生活在水中的妖獸，沒必要說。

厲嘯天開始兩隻手撓頭，似乎頭很癢。

“乖乖！什麼都不要！換做是我有這本事，不得用來控制應聖女？”

“也不對……現在這情形，好像也算控制住了，瞧瞧應嫣旖那態度！都快貼到蘇瑾身上去了！”

道理，厲嘯天都懂，他知道蘇瑾這麼做，是為了徹底收了應嫣旖的心。

就像蘇瑾甘冒奇險，於今日救下自己一般。

但在懂的前提下，厲嘯天將自己換到蘇瑾的位置，若他擁有了解除應嫣旖【鎖魂散】的能力，他卻還是不會選擇蘇瑾的這個做法。

明白，認可，乃至佩服，可若真的臨到己身，他卻依舊無法踐行。

還是會選擇自認為的，更穩妥的那條路。

這就是差距，是人與人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

是有些人，機會一到就註定成王；而有些人，也有機會，卻敗者為寇的命。

什麼是命？就是你即便知道了對錯，利弊，優劣，卻因骨子裏的某種基因與性格中的某些執拗，註定選不對的那個答案。

耿心裂如是，厲嘯天如是，顧雁翎如是。

而葉仁夫，當初選擇了蘇瑾，將宗門交付給了這個潛力無限的少年，悉心為他鋪路。

這是眼光，是正確的選擇，可說真的，又有幾人做得到？

也就葉仁夫了。

所以，老爺子和他的兒子，未來都將得到蘇瑾的照拂，是蘇瑾的恩人，徒兒，而不是對手，敵人。

顧雁翎的師尊與應嫣旖的師尊，都知道，將自家擁有這般潛力的徒兒送給血刃宗，宗門其實就已經沒有未來了。

可二人卻在都知這道理的前提下，做出了截然相反的抉擇。

故而，顧雁翎一心念着師尊的好；而應嫣旖則定要將她的師傅千刀萬剮，讓她的師尊於死前遭萬人凌辱，才可解恨。

這也是命。

認知是一方面，踐行認知的能力與魄力，又是另外一個方面。

知行合一，何其難也。

而此刻的厲嘯天，又再一次為蘇瑾所折服，這不再是單純的感恩，也不是單純的佩服，而是彷彿在蘇瑾身上，看到了某種天命。

這樣的人，似乎就該成為一方諸侯，乃至在未來，逐鹿天下！

“天下啊！天下本就亂了！亂世出英雄！”

“我……我莫非遇到明主了？！”

厲嘯天喃喃着，撓撓頭，有了喊主公的衝動。

“那……那我等三人回修羅宗后，找個地方，好好規劃規劃未來？”厲嘯天急着回橫刀嶺了。

這裏也實在不是聊大事的地方，他現在迫不及待，想跟着蘇瑾干一番事業。

應嫣旖輕笑：“自然，這些回去后再說，也不止我們三人，還得加上顧宗主。”

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誒！靈巢宗與修羅宗雖然交好，顧雁翎自也是葉宗主的心腹同盟，可她卻不是蘇長老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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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規劃的，是蘇長老的未來，叫上她作甚？

她只會將我們的計劃說給葉宗主聽，到時可對蘇長老不利。”

應嫣旖也不解釋，笑而不語。

蘇瑾：……

厲嘯天這時，覺出不對勁來，他也不傻，看到應嫣旖與蘇瑾的表情，喃喃道：“莫非蘇長老你也救過顧宗主的命？不會吧？”

靈巢秘境，百世情劫。那是由滅世母皇的神力，編製出的虛幻夢境，何等恐怖？

沒得化蝶時蘇瑾的相助，顧雁翎還真就出不來，與死了無異。

厲嘯天這解釋，很到位啊！妙啊！

“正是！我救過她的命！所以顧宗主其實也算自己人。”蘇瑾一本正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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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時辰后，幾人回得橫刀嶺。

酉時方至，天色卻黑，風雪再起，鋪天蓋地。

下了坐騎，自有修羅宗弟子前來迎接，乃是顧雁翎讓影子安排的，只說一有蘇瑾回來消息，就立刻告知她。

這弟子見得蘇瑾，也連忙行禮。

再看看應嫣旖，心想也是巧了，正好半個時辰前，就有一隊古妖宗之人風塵僕僕前來，說要面見應聖女。

這弟子便也先自彙報：

“蘇教習，應聖女，方才古妖宗來人，說十隻在水中生活的妖獸，已然送來了。

都由特殊容器裝着，做了封印，就等兩位前去交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