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休學
春妮在公社讀初二，家裏出事時還在上課。聽到噩耗后，春妮向老師請了幾天假。
現在家裏的事情忙完了，她要去學校辦理休學。
“什麼？楊同學，你怎麼要休學？”春妮的班主任姓曹，是位特別有責任心的中年女老師，她聽到春妮要休學，滿臉的驚訝。
春妮只得把家裏的情況簡單說了說。“我的爹媽出了事。家裏只剩下我和弟弟妹妹。我作為長姐，本來就應該挑起家庭的重擔的。”
春妮的神情很平靜，但曹老師卻從中窺見一些端倪。她十分痛心，十分同情春妮。可是，其他千萬種理由，她都可以拒絕。可春妮要養家餬口，她勸說的話就說不出口。
“你的成績很不錯，繼續保持下去，應該能上中專的。只要上了中專，以後就能進單位里上班，吃國家糧了！那可是你跳出農門的唯一的機會了。”曹老師吶吶道。
春妮無可奈何地看着曹老師。
曹老師眼睛一紅，險些落下淚來。
是啊！她勸再多也沒用，眼前的小姑娘別無選擇。
如果她能幫幫她就好了？
幫幫她？曹老師眼前一亮，衝著春妮道:“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曹老師急匆匆走了，留下一臉懵逼的春妮。
沒讓春妮久等，曹老師就返回了辦公室。跟離去時憂心忡忡相比，她的臉上帶着笑容。
“春妮，我剛剛跟校長商量了，鑒於你的特殊情況，學校特批你在家學習。”
“曹老師，你沒懂我的意思……”
曹老師打斷了春妮的話，安撫似的拍拍她的肩膀。
“你別急着反對。你的成績在班級中一直排名靠前，這個學期也過了一半，老師相信你，可以在上工之餘，撿起書本，跟上同學們的進程。你有什麼不懂的，可以來學校找老師，或者問村上的知青。他們最差也是初中畢業。你只要期末來學校參加統一的考試就行。而初三重點是複習初一初二的知識。只要你通過了畢業考，你就能拿初中畢業證。”
春妮若有所思。
曹老師再接再厲，語重心長地道:“楊同學，有句話說的好，子不學，非所宜；幼不學，老何為。小時候不學習，老了又有什麼作為呢？至於你畢業后要不要再讀，就看你自己的選擇了！老師可就管不着啦！”
曹老師的殷殷期盼讓春妮動容，她點了點頭，同意在家自學。
還有一點，如果現在輟學，以後春妮就多了個小學畢業生的頭銜，想想就覺得有些丟臉啊！
曹老師見春妮答應得爽快，急匆匆地就去找任課老師給春妮佈置作業，生怕春妮反悔似的。
春妮有些哭笑不得。曹老師真是個可愛的人呢！
學校的事情辦完了，春妮就要開始上工掙工分啦！
沒辦法，她是有弟弟妹妹要養的人啊！
“夏至，秋果，明天，我就要開始上工了！你們呢，就繼續上學。好好讀，替爹媽你姐爭口氣。”上工前一天晚上春妮要開個動員大會。
至於冬臨，只能放養了。
農忙時期，那些沒讀書的大孩子大多是放養的。至於那些三歲以下的小孩子，要麼跟着大人去地里玩耍，要麼拿根繩子拴在家裏。
夏至知道姐姐為了弟妹輟了學，付出良多，很珍惜現在的學習機會，堅定地點了點頭。
“姐，你放心，我會好好學習的，以後掙大錢，爭取讓你和弟弟妹妹過上好日子！”夏至身為家裏唯一的男丁，很有為姐妹弟弟遮風擋雨的自覺性啊！
春妮滿意了，又看向秋果。
秋果也表示會好好學習，爭取以後吃上商品糧。
基調已經定下，春妮安排日常事務了。
“天漸漸熱起來，上工時間會越來越早，我呢，每天就要早起上工了。你們倆，上學的空餘，也別閑着。自己的衣服要自己洗。家裏要用的柴火也要記得撿。以前我常去的那個竹林，你們去撈些干竹葉回來，用來引火。”
兩小隻連連點頭。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洗衣做飯拾柴撿蘑菇，都不在話下。
父母雙亡，他們唯一的依靠只剩下大幾歲的姐姐。自然是，姐姐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我是不養閑人的。誰不聽話，我就把誰送到大爺家去。”春妮感覺自己太溫柔，不太有威懾力，趕緊威脅道。
夏至連連搖頭，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他是不會挪窩的！
春妮滿意了。
“好了，明天還有事，就早點休息吧！夏至你去堂屋睡啊！”
夏至嘴角上揚，嘟囔道:“我早就想自己睡了！”
春妮來前，原主的媽媽楚英帶着四個兒女睡在卧室的大床上。
春妮整理家當才明白為什麼。家裏並不富裕，僅存的兩床不算寬敞的被子並不好分配。一家子睡一塊還暖和。
這在獅子山很普遍。都是因為窮啊！
春妮卻接受不了。
夏至已經是十四歲的大小夥子了。她跟夏至可沒有丁點兒血緣關係，要是睡一起，春妮有些彆扭。
“我要跟姐姐睡。”冬臨睜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春妮，眼裏全是不舍。
小小的冬臨知道，爹媽都沒了，大姐就是給他最大安全感的人，他一刻都不想跟姐姐分開。
“好吧。”春妮受不了冬臨小狗般楚楚可憐的表情，點頭同意了。
這麼小的豆丁，也不佔多大位置。
好在，家裏有張閑置的舊床。據大爺說，那是春妮爺爺結婚時打的。
春妮硬着頭皮給夏至鋪好了床鋪，讓他獨自睡覺去了。
春妮上輩子那是不到晚上十一二點根本睡不着。可是到了獅子山，她自然而然地八九點就要睡着。
只是她才睡着，就聽“嘭”地一聲，好像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隨之而來的就是一聲“啊！”
“怎麼了，怎麼了？”春妮朝着隔壁夏至的房間喊道。
夏至緩了一會兒，才發出聲音。“我掉下來了！”
春妮舉着煤油燈，走進堂屋，就看到小少年躺在床中間。那床可能是年久失修，中間的木板整個掉在了地上。
夏至當然也在地上。
春妮有些懵，她真的沒見過這樣的情況。
“明天叫大爺幫着修修，你今晚上跟我們一起睡吧！”
除了這樣，春妮能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