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上山的人
半個月後,江湖上就傳來了奇聞。
“神火教”的教主朱五運病故,大葬當天引得無數仇家登門。
但是朱教主未雨綢繆,以假死之事反將一軍,直接將仇家們一網打盡。
這一戰有超過十位一流高手上門,以及三位江湖絕巔。
“大力猿猴”蔣開山,“青蛛蝶影”萬青,以及“闊馬刀聖”陳雲霽。
朱教主本身也是江湖絕巔,而且將死之人,以一敵二更是不在話下,再加上神火教的其他高手,這本是一場勝仗。
千鈞一髮之際。
大元朝廷的鐵騎趕到,群英堂的高手配合軍騎,與江湖高手一併圍剿神火教。
最終,朱教主本人被梟首,朱家滿門皆死。
神火教化作一盤散沙,這個百年大教徹底宣告破滅!
李靈運得知這消息的時候,有些心神不定,想要下山去找師父。
但只過了兩日。
模樣有些狼狽的師父,帶着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回來。
“靈運,往後這小子就是你的四師弟了,老夫這輩子也不會再收別的徒弟了。”
李靈運並未反駁,只是他剛過這娃子,然後就被小娃子揪住了衣領。
有關他的來歷暫且不提。
但問題是……這孩子沒斷奶吧。
總不能喝自己的……嗯?
李通同樣意識到不妥,立即吩咐:“你取些錢財,到山下看看哪戶婦人生產……”
……
豐腴的婦人扭着柳腰走下山了。
小師弟也喝飽睡著了,李靈運才問起了他的來歷。
不出意外,這是神火教的獨苗。
他是朱五運剛剛出生的孫子。
李靈運沒有去問為何師父沒把人救下,只是問了一句,這孩子的身世要不要保密。
師父好是一番糾結之後,決定將秘密捂住。
這事情只有他和李靈運知道。
如果可以,李通其實也想過要咬碎在他一個人肚子裏,但他的年紀不允許。
當年撿到李靈運的時候,李通就已經年過六十了。
十六年過去,他已經年近八十。
李通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下一個十六年,但是李靈運一定可以。
如果自己不在了,他這個做師兄的就得當爹又當娘,所以肯定得知情。
李靈運自然是沒意見的。
答應瞞着身世就好,不然等這孩子長大了,知道自己身上還背着一堆的血海深仇,對他來說也太過殘忍。
“對了,師父給這傢伙取好了名字沒。”
“就叫靈慧,本名平安,與你我同姓。”
“可以。”
……
就這樣,劍池又多了一個四師弟。
李平安。
李靈運平日練劍之餘,又多了一個照顧小孩子的活計。
不過,更多的時候他會把這小子丟給師父。
只有讓老頭子忙起來,才會讓他忘記自己已經老了的事情。
時光飛轉。
又是五年過去。
下山的大師姐與三師弟雖然沒有回來,但經常會寫信。
大師姐的信上內容簡練,基本只是簡單報一下平安,然後關心一下師父的身體狀況。
李靈運看得出來,大師姐很忙。
她是真的想要給天下治病的。
別的不說,只從今年杏花村上下一派喜氣,對着官府就是一頓歌功頌德,就可見大師姐治病的成效。
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情。
師父更老了,眼神有時候看不清太近的東西,哪怕手裏捏着信,也要李靈運念給他才能知道信上寫了什麼。
他知道了大師姐的成果,面上很是自得,認為正是自己的教導有方,才讓天下人跟着一併享福了。
但李靈運照例是壓一壓老頭的氣焰,好讓他明白還有進步的空間。
“師父,您教的是劍,而且大師姐的劍術水平是我們幾個裏面最差的。”
真相永遠比刀子傷人。
正在氣頭上的李通,很快又提起劍,虎虎生威追着李靈運滿院子跑。
李平安則一臉乖巧地坐着吃果果。
他反正已經習慣了,二師兄整天撩撥師父,師父則老是樂在其中。
大人真幼稚!
相比之下,三師弟“張無殤”的信就要詳實許多了。
比如他曾經隨軍南征蠻族,又與北面的狼族打過仗,因為功績還被授予了官職。
當年師父的劍法,張無殤也是先一步參悟到了第五層,擁有了堪稱“江湖絕巔”的實力。
他平日貼身跟着大師姐出行,風光無限。
而且多次殺死意圖行刺大師姐的殺手。
李通每次聽到這裏,都會像是聽書的人一樣鼓起掌,喝彩道:“殺得好!”
他看人待物的觀點比之從前,也有了變化。
要知道,一開始李通對於徒弟用劍肆意殺人這事,其實是很反感的,而且多次專門寫信申飭。
但如今他看到張無殤殺敵立功,能夠在京城那樣危險的地方立足,反而覺得欣慰。
某種意義上,師父總算是從他劍池之主的包袱中脫離了出來。
他會像是長輩一樣,為自家人而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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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老頭子仍然不乏反思的能力。
他時常會問李靈運:“靈運,你說師父是不是老糊塗了,已經分不清是非了,覺得自己徒弟殺人反而是對的?”
每到這時,李靈運都有不同的答案。
“大師姐為天下治病,這是功德。師父也看到了,山下鄉親們的日子都好起來了。像她這樣給人帶來幸福的人,誰若刺殺她,那才是包藏禍心,是非不分!”
李通本來也不覺得自己有錯,只是他開始感到惶恐了,想要通過徒弟來增強一下信心。
提到徒弟。
李通看着李靈運,老臉上閃過慚愧:“靈運,你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是師父與劍池一直拖着你。可惜了黃家丫頭……”
李靈運知道他要說什麼,出言打斷。
“師父,徒兒沒成家只是不想,而非不能。”
師父口中的黃家丫頭,就是黃三丫。
她比李靈運小一歲,因為家中相對寬裕的緣故,所以黃三丫打小長得就比同齡人好看,不愁嫁
但她一直等到了十八歲,最終才嫁給了鎮上張員外的小兒子。
因為她家裏突然急需要錢,去給黃叔治病,張員外家願意承擔費用,所以才有了這場婚事。
可是天不佑人,黃叔在床上躺了一年,還是沒有熬過去。
師父知道這事,時常感到惋惜。
他既是惋惜徒弟的終身大事,也惋惜自己年輕時沒有多攢些銀子,再去學些醫術,不然也不會這麼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