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元帝投誠
到了年中。
李從彧的騎兵親衛率先破入雍軍的中營,經過短暫的交鋒,俘虜了雍王的副將。
余者從背面突圍。
正好與太子的兵馬相撞。
李靈運策馬跟在太子身旁,見着後者衝殺上前。
此行之前,太子還覺得兩軍交戰,錯在將而不在兵。
可當他親眼目睹過手底下的士卒死於敵手,就拋棄了這種可笑的想法。
誰家兒郎沒有爹娘,難道他們的人就合該遭人作踐?
大明士卒北上千里,最終埋骨異鄉。
他們無錯,難道錯的是自己人?
太子思考過這個問題,他甚至還試圖從李靈運這裏得到答案。
但李靈運沒有給他任何回答。
因為二人的出發點就不同。
李靈運的自己人,最多就是劍池的人,再算上他爹。
太子的自己人就多了,而且以後可能會多到數不過來。
他個人狹隘的做法,肯定是不能被太子學去的。
否則天下就要亂了套。
好在,太子最終有了自己的答案。
凡是不服王化的,那就打,就殺。
即使殺得天昏地暗也在所不惜!
除非他們有朝一日也成了自己人,那時才有可能考慮他們的感受。
於是——
太子手中長劍劃出,將迎面而來的雍軍士卒梟首。
剩下的將領眼見大勢已去,下馬歸降。
立刻就有明軍士卒上前,奪兵,卸甲,牽馬……
然後降將與降卒被打亂收押。
朱平安得知前線戰果,特別將周瑞安這個讓人聞風喪膽的“鬼見愁”派來,由他負責給降卒安排差事。
他本就有意要提拔周瑞安,最好能在朝中與蘇遲能形成一定的制衡。
這次把安排降卒的差事交給他,未嘗沒有分功的意思。
周瑞安簡在帝心。
知道這是皇帝的考驗,於是將降卒物盡其用。
許多本來應該由大明徵召民夫,從民間完成徭役的項目,就交給這群北元的降卒來做。
對外,就宣稱皇帝體恤百姓,施行仁政。
最終的結果。
降卒雖然累得半死,卻能保全性命。
皇帝穩坐高台,收攏治下民心,不時還有文人賦詩歌頌,引得龍顏大悅。
再到周瑞安自己。
他是毒士,根子裏做的就是操縱人心的事情。
明明,他周瑞安的全族是被元廷抄滅的,兩者間存在血海深仇。
可是在一番巧舌如簧之後。
周瑞安在讓這群降卒承擔徭役的同時,還暗中讓人散佈自己北人的出身。
好讓降卒們對他產生一種向心力,最後將其引為靠山。
唯有如此,周瑞安才不怕有人搶了自己的功勞。
他的一切小動作,沒能瞞過太子。
太子氣得咬牙,痛罵周瑞安這奸臣只顧自己,不顧旁人。
同時,他心裏也對朱平安的安排不解。
假如這事情交給了蘇相,那他的吃相肯定沒有周瑞安這麼難看。
李靈運隱隱看出,太子這性情有點太正直了。
這不是不好。
而是作為一個未來的皇帝,他的立場本身就不該徹底倒向一方。
正直無過,但對於正直的過度放任,就很容易培育出虛偽的清高,無法再接地氣體察民間疾苦。
他適時出聲,替周瑞安說了幾句公道話。
“北人初定,將來亦是要納入國朝治下的。陛下讓周瑞安負責此事,並且委以重任,就是要給北人做表率。”
太子眉頭微皺:“父皇的意思我能可以理解。但周瑞安這般與他們靠攏,還以恩義自居,恐怕有違父皇初衷。”
“這倒未必。”
李靈運目光閃爍:“若是北元的京師被破,將來朝廷勢必要經營的,其地位怕是不亞於金陵。”
這話着實驚住了太子。
他只想着凱旋而歸,倒是忽視了對北元遺留的處置。
北元京師——
若是朝廷有意在北方再設一都,這其中要考慮的事情就更多了。
李靈運最初也沒想到這點。
這還是他結合了曾經身為李思恭的經驗,這才隱約捕捉到了朱平安的一絲用意。
北元皇室楊氏一族,骨子裏是有游牧血統的,當初定都在北,同樣有震懾鐵勒諸部的用意。
這是元廷立國以來的慣例,一定程度上震懾住了牧族,沒有讓他們倒向狼庭。
而且,牧族還是戰馬的相當一部分來源。
若是放棄了這片土地,久而久之,南方王朝習慣了偏居一隅,喪失了鎮壓牧族的魄力,就容易導致華而不實的積弱。
所以,北元京師不可輕易放棄。
倘若朱平安的氣魄夠大,可以派一位封王的皇子坐鎮,那就足以支撐起這座陪都的檯子。
關於具體的人選。
李靈運心中已經有了眉目,就是二皇子秦王“朱益順”。
這一個天然合適的人選。
秦王是諸王之首,而且還是皇帝諸子之中,僅次於太子的尊貴。
接下來要考慮的,那就是太子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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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他對同胞兄弟心生猜忌,那麼這一步好棋,也有可能變成臭棋。
因此,李靈運不打算直接與太子挑明。
太過刻意,只會適得其反。
他決定等攻破北元京師之後,再引導太子知道這座城池對大明的重要性。
……
入秋不久。
他們的兵鋒已經刺入了直隸。
這時北方又有捷報傳來。
定北軍主將“燕三”率領漠北精騎與雍王指揮的騎兵發生大規模戰役,最終雍王敗退。
他一面沿着鐵勒諸部的地盤逃竄,同時又派人到京師接皇帝。
熙寧帝得知一向無往不利的雍王都兵敗之後,也對這江山徹底失去了希望。
他同樣做了兩手準備。
明面上,他向臣子釋放了集中朝議的信號,讓他們為朝議做準備。
暗地裏,熙寧帝自己已經帶着后妃,準備開溜了。
他可不敢貿然去投靠雍王。
熙寧帝雖然沒有本事,但他在這幾年的傀儡生涯中,還是學會了不少保命的本事。
其中就包括縱觀時局的。
自己若在京師,只要京師不破,那他就是大元的皇帝。
這是祖祖輩輩奠定的法統。
相反,如果離了京師,即便雍王的手裏還有兵馬。
可是已經落入別人的手裏,進了別人的地盤,自己是什麼東西,那還能是他說了算的?
趕明兒,雍王只要一句他是“假貨”,就可以名正言順要了熙寧帝的性命。
他才不想死的這麼窩囊!
反正大元註定要滅了,自己在位時沒享受過一天身為皇帝的一言九鼎,那他憑什麼要像別的亡國之君一樣殉國?
“延續不了社稷,那就延續祖宗的血脈。”
於是乎。
在一個深夜裏,明軍的營帳前。
有一群騎着馬人靠近。
有士卒勒令停下:“來者何人!”
其中一人下馬,身旁還有聲音尖細的太監陪同,從懷裏摸出一方玉璽。
“罪臣楊士寧攜元室印璽,願向明皇投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