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荼雀
寒風呼嘯，黑雲壓城城欲摧。
一片被核爆洗禮過的廢墟上，穿着襤褸衣裳的人類正在奮力的從垃圾堆里搜尋寶貝。
若是能找到一把新曆前的梳子或者挖到一點低輻射的野菜，那都是很令他們高興的事。
但是眼看天色越來越黑，不少人加快了腳步準備入城。
雖然這裏距離城門很近，但是來個狂風冰雹炫酷套餐，人類的血肉之軀還是不頂用。
“王小紅，我要回去了。”荼雀說一聲后就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天氣不好，儘早回去為妙。
王小紅有點兒着急，好不容易發現一個盆，結果埋的有點深，她想挖出來再回去。
她知道荼雀的性格，嘴裏還是忍不住嘟囔抱怨兩句，“好嘛，走就走嘛，我做個標記，也不知道這個盆明天還在不在這了。荼雀，你看這個盆，多好的一個鐵盆，拿去賣了指不定能值五個積分。”
王小紅戀戀不捨，撫摸了一下鐵盆然後把它用垃圾掩埋起來，還做了個只有自己認得的記號。
而荼雀此刻已經把東西收拾好了。
她今年十六，看着像十三四，面黃肌瘦，個子倒是高，有一米七左右。頭髮胡亂的遮住了她半張臉，只露出一點乾澀起皮的唇。
末日廢土，如荼雀一般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她就像一粒塵埃，絲毫不起眼。
反而是王小紅，比荼雀胖了了很多，體格健康很多，比起荼雀，王小紅在外城區的追求者還不少。
現在很多人娶媳婦兒就兩個標準，一個是能生養，二個是身體好能幹活。
如荼雀這樣的小雞崽子，男人瞅都不帶都瞅一眼的。
“我走了。”荼雀背起自己的背簍就往城門去。
王小紅急得一把背起背簍，連忙追上去，“哎呀，你等等我啊。”
天色越來越黑，荼雀腳步越來越急，兩條竹竿一樣的細腿跑的飛快。王小紅心裏也不安起來，一咬牙把自己背簍里的兩根長鋼筋扔了，加快速度跟上荼雀的腳步。
王小紅的體力比荼雀強，很快追上了荼雀。此時城門入口已經排起了長隊。
發現不對勁的不止荼雀一人，末日廢土裏，天災頻繁，這些能活下來的人，對天災都很敏銳。
畢竟活不下來的，連骨帶肉也全進了異獸肚子。
天色越發黑沉。
王小紅有些怕，不由自主靠近了荼雀，她也學着荼雀一樣，把框子卸下來抱到胸前。
“荼雀，你說這天氣咋這邪門，不會下暴風雪吧？！”
荼雀看了眼天色，搖搖頭，“暴風雪不至於，暴雨估計要來了，希望可以早點進城吧。”
王小紅獻寶一樣的從背簍拿出一把破雨傘，展示給荼雀看，帶着一點微末的炫耀，“你看，我媽把傘給我了，要是下雨，我罩着你。”
荼雀扯了下唇，“好的，那下雨就靠你了，謝謝小紅姐。”
“哈哈，你都喊我姐，我肯定罩着你啊！”
王小紅高興的差點手舞足蹈，荼雀叫她姐，多稀罕吶。
邊上，荼雀心裏有種難言的壓抑，莫名的，她直覺要遭。
她握緊了懷裏的菜刀。
這把菜刀是她從廢土撿來的，通身鐵鏽，堪稱，破傷風之刃。可攻可防，還免費，目前在荼雀全部身家中排第三。
荼雀環顧一圈，天色暗淡，遠處一線灰黑似潮水涌動，那灰黑色還在不斷靠近。
近了。
更近了。
荼雀眸中湧現一點璨金，無人察覺，她定定的看着那一線灰黑，那根本不是地平線，而是一群黑色的蟲子，成千上萬的蟲子飛躍而來，荼雀幾乎可以看到它們的口器。
“跑！”
荼雀一聲暴喝，瞬間排隊的不少人被吸引，人們紛紛扭頭，然後所有人都看見了那灰黑一線。
這幾個呼吸間，蟲子又靠近了幾米。
“啊！救命啊！”
“快讓我們進城啊！”
值守的城衛軍也發現了這一異況，蟲子距離城門不過二十米距離。城衛軍立刻下令關閉城門，所有城衛軍出城迎敵。
“放我們進去吧！求求你們了啊！”
“救命啊！”
哭聲，絕望的尖叫，以及呼呼的翅膀震動的聲音交織成一曲絕望的悲泣。
城衛軍身後擠滿了人，荼雀自知衝過去尋求庇護已經是奢望。
她選擇第一時間就往外跑，荼雀寄希望於找到一個掩體，能暫時庇護她就好。
這種異獸被稱之為飛蟻，是異獸中相對較弱的一種，只要躲起來不被發現，還有生還可能。
跑，拼了命的跑，瘦弱的胸膛像一個破舊的風箱，荼雀只覺喉頭腥甜，眼前一陣陣發黑。
這具身體實在是太瘦了，極度的營養不良讓她腿一軟，一個趔趄摔倒后猝不及防滾到了一片地勢較低的荒地。
這是一片廢墟殘骸。
廢棄的汽車殘骸以及各種鋼筋混凝土倒塌在這荒地上，荼雀被卡在了一個小小的三角區上。
這個地方很隱秘。
祈禱那些飛蟻看不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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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雀眼前一陣陣發黑，唇角乾裂，她的神色卻很平靜，唇邊甚至有一絲笑。
她儘力放緩了呼吸，保持心跳與呼吸一樣綿長。耳邊是人類刺耳的尖叫與哭泣，還夾雜着細碎的咀嚼聲，這是這些異獸在啃食人類發出的進食聲。
荼雀閉了閉眼。
她救不了那些人，甚至，她連自己都朝不保夕。
她握緊了懷裏的菜刀。
她蜷縮着腿側卧在這個角落，角落透光，可以隱隱約約看見上方陰沉的天空的一角。
忽然，
“嘭！”
荼雀瞳孔劇烈收縮，呼吸亂了一瞬。
一隻全身漆黑長着猙獰口器大約一米高六十公分長的蟲子爬到了她頭頂的車架上。
荼雀從這個角落，恰好可以看見它三對斑斕的複眼，荼雀不確定，它有沒有看見她。
她呼吸更加輕緩綿長，身體一動不動，和屍體也沒什麼兩樣。
那隻蟲子並沒有注意到這隻藏身黑暗的“鳥雀”，它有些急切的擺動了幾下尾部，然後立刻從腹腔中排出了一粒粒的卵。
雪白的卵，帶着透明的粘液，被產在了廢棄車架頂部。卵長50厘米左右，兩邊尖中間圓胖，像被巨大化一千倍的大米的形狀。
黏稠的液體滴落在荼雀臉頰上，她仍然保持着一動不動，恍若未聞。
“蠱蟲卵，可煉化。”
一道神秘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荼雀腦海里，荼雀左手一動，菜刀在胸口劃出一個弧線。
這輕微的動作立刻被上面的異獸察覺。飛蟻振動着翅膀從車架上落到一邊，它彎下腰，搜尋着可能出現的小老鼠的氣息。
荼雀的視線被卵遮的嚴嚴實實，此刻一動不敢動。呼吸更加悠長，像一塊會眨眼的石頭。
近來，更近了。
飛蟻的其中一條足肢末梢甚至已經碰到了荼雀的耳朵。
荼雀儘力平復着心跳，握着菜刀的手青筋畢露。
額頭上冷汗涔涔。
她才重生，就又要死了么？
荼雀不甘心。
她不想死。
飛蟻的足肢在荼雀的臉上挪動一下，那粗糙的剛毛令荼雀手臂上起了一手臂的雞皮疙瘩。
她握緊了刀，眼裏滿是決然。
就算是死，她也要這隻大蟲子給自己陪葬！
“轟隆隆！”
天空一道驚雷，飛蟻似乎被雷聲嚇到，足肢忽而收起，然後一陣低頻震動聲起，似乎是展翅飛走了。
荼雀仍然不敢動。
直到過了十多分鐘，雨水透過蟲卵將荼雀淋成了落湯雞，她才僵硬着身體從角落爬出來。
車架上的卵被雨水沖洗的越發白凈，透着淡淡的微光。其中一枚在荼雀眼裏更是通體璨金，散發著與眾不同的光輝。
“蠱蟲卵，可煉化。”
荼雀伸出手，輕輕觸碰那枚淡金色的卵，眨眼間，蟲卵消失不見。
“蠱蟲卵，已收取，可煉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