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宋淮安
面對韓飛的詢問,儒士依舊是如沐春風的笑容,並未有任何的變色,哪怕韓飛的語氣並不算太過友好。
他雙手抱拳,對韓飛和玉羅剎二人輕聲道:
“在下宋淮安,是大夏的一位讀書人。”
韓飛聞言,眼神微眯,玉羅剎則是露出一絲微微的詫異之色,情不自禁道:
“你就是稷下學宮的那位號稱棋,書,畫,冠絕天下,被葉星士譽為宋三絕的宋淮安。當今大夏皇朝,被皇帝奉為掌上賓,唯一可不需行禮,不需參拜,自由出入皇宮內外的傢伙。”
宋淮安微笑道:
“聖女殿下謬讚了,這不過是江湖上以訛傳訛罷了,在下哪有這麼厲害,最多是進皇宮無需通報而已,那也是因為陛下賞識,給的一些獎賞罷了。至於三絕一說,葉前輩雖然這般評價,我卻愧不敢當,天下能人輩出,我又怎會真的冠絕天下呢。”
韓飛此刻已經回過神來,嘖嘖稱奇道:
“還真是遇上一個大人物啊,先生的大名,哪怕是我這個初入江湖的小子,也是如雷貫耳,稷下學宮中的學子,數千年來何止千萬,雖說也有不少驚才絕艷的人物,但是能夠走到先生這一步的,着實不算多。葉星士的評價,向來公道,江湖上是出了名的。”
韓飛說到這裏,微微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
“而且,我可知道,先生除了是稷下學宮近百年來最為出色的儒家高人,還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劍道高手,師承東池劍山那位堪稱活的最久的老祖,在東池劍山的輩分,可不是一般的高。唯一的問題則是,先生醉心於學問一道,很少離開稷下學宮,即便是帝王召喚,也只是短短前往幾日,便折返而回,所以,從未在江湖上出過手,也沒人敢與先生動手,故而,即便是葉星士,也無法斷言先生劍道如何,算是江湖上最為神秘的劍客了。”
韓飛突然笑了笑道:
“不過能夠被東池劍祖看上的人,想必這劍道天賦,絕對不弱,冒昧問一句,先生如今是何等境界了?可成了劍仙?”
宋淮安依舊是笑意如春,輕聲道:
“論劍道天資,與我的學問相比,其實還差了不少,老祖看重的是我那顆純粹之心,才會破例收我為徒,但在下不才,多年來,還是以學問為主,教書論道或許不差,這劍道嘛,就遜色了不少,自然與劍仙相差甚遠。”
韓飛見他言左右而顧其他,就是不肯告知修為,也就不再強求,反而問道:
“既然先生不願告知,在下也不多問,只是還有一事,恐怕先生需要為我二人解惑了,你這位稷下學宮最年輕的先生,怎會跑到西荒來,又為何出現在這北海城?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你找我們,到底所謂何事?”
韓飛一連三個問題,其實最終的目的,卻只是最後一個問題,對此,宋淮安自然是心中清楚,他也沒打算故作神秘,坦然道:
“在下來西荒,其實是因為恩師所求,要我前來暗中護持一下我的一位小師侄,因為他老人家的身份不便,貿然前來此地,恐怕會引起大風波,所以只能拜託我來走這一趟了。”
韓飛微微皺眉,疑惑道:
“你是說蘇北慕也來了西荒?”
宋淮安卻笑道:
“蘇北慕乃是師承我師侄陸吉,按照輩分來算,我是他太師叔才是,自然不是他,而且,先前徽山問道,他被你所敗,心境受損,如今在劍池修養閉關,自然也沒時間前來。我說的師侄是另一個人。”
韓飛略帶疑惑,按照對方所說,他的輩分極高,整個東池劍山中,那位劍祖算是第二代傳人,而他則是第三代,如今東池劍山傳承已到第六代,能夠做他的師侄之人,只可能是東池劍山第四代的那幾個傢伙,但是第四代的高手,除了如今作為東池劍山執掌者的那位以外,其餘三人,劍仙賀白斷臂而回后,再無蹤跡,生死不知,另外兩個則都死於東池劍山與人的爭鬥之中,還能有誰?
難道是劍仙賀白並未身死,又重出江湖了?
可這樣的一位高手,如果真的重出江湖,又何須別人來暗中護道?
韓飛有些不明所以,但宋淮安卻並無解釋之意,他想了想后,便沒有繼續追問,而是安靜的等他將剩下的兩個問題回答。
宋淮安繼續說道:
“至於我為何到了北海城,嚴格來說,也是因為我的那位小師侄,他對於你的行蹤比較關心,雖然嘴上不說,但我心中卻清楚,故而,趁着此刻還有些閑暇之餘,便想着四處找尋一番,我了解過死亡沙漠,也碰巧知道一些羅剎聖宗的秘聞,故而大致算出,若你真的安然無恙,離開那裏后,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應該就是這裏,所以才會早早再此等候,這並不算是個多聰明的法子,但多少還有些用。”
韓飛似笑非笑道:
“那你又如何知曉我們就是你要找的人?”
宋淮安微笑道:
“你的一襲黑衣,聖女殿下的一襲紅袍,算不得太難認。更何況,如此年輕便有氣海境修為的少年郎,江湖上也不算太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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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飛眼神一縮,越發覺得這個名滿天下的讀書人可怕了,對方根本不曾與自己有過交手,卻能一眼看出自己的境界修為,哪怕是尋常的武道高手,也斷然做不到。
韓飛沉吟了一下,才說道:
“先生說,你的那位小師侄很關心我的消息?他到底是誰?”
宋淮安微微一笑道:
“等你們相遇的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他是誰了,此時,我若說了,反倒是有些煞風景了。”
韓飛對他這種故弄玄虛的言語,多少有些無語,但對方不肯說,他自然也沒什麼辦法,只能繼續說道:
“那先生來找我們的目的是?”
宋淮安直接了當的說道:
“北海城如今太過危險,我知曉你想做一些事情,但我不建議你在這裏停留太久,要知道,我能發現你的身份,那別人也就同樣有可能,所以,我想勸說你儘早離去。”
韓飛挑眉道:
“去哪?”
“泗水城!”
宋淮安的回答沒有出乎韓飛的意料,他玩味笑道:
“先生應該知曉,泗水城如今才是真正的群雄匯聚,英才榜大比之下,天下高手不知道有多少會出現在那裏,難道不比北海城更危險?”
宋淮安則微笑道:
“越是危險的地方,其實有時候反倒會安全,你也說了,天下高手都會前往,這天下,可不僅僅是西荒啊。”
宋淮安的話雖然隱晦,但韓飛卻聽明白了,眼神微微波動,但沉吟片刻后,還是說道:
“在下與人約定好了三日時間,我還沒有失約的習慣,所以,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無論如何也要在這裏留夠三日,才能離去。”
宋淮安微微嘆了口氣,無奈笑道:
“果然少年心性,與我等有所不同,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便不再相勸,但還有一句話要提醒你們,不管你們想要怎麼做,都不要小覷這會的北海城,三思而後行!”
這個時候,宋淮安的清粥已經送了上來,他不再多言,緩緩端起清粥,細嚼慢咽的喝了下去,便施施然起身,告辭離去,沒有半分停留。
韓飛目送對方離去后,習慣性的撓了撓頭,眯着眼睛道:
“你說這位宋先生的話可信嗎?”
玉羅剎輕聲道:
“宋三絕,天下讀書人中,最有純正君子之風,若是連他都撒謊的話,那這個天下,也就沒什麼人可以在相信了。”
韓飛突然笑道:
“我也覺得他不會騙人,但這樣一來,我就對他口中的那位小師侄越發感興趣了,到底是誰呢?我和東池劍山,怎麼看都不像是有情分的樣子,要說結仇還差不多,老頭子和我幾乎將他們兩代人的臉面都打光了。”
玉羅剎冷笑道:
“說不定,人家只是不想讓你死在別人手中,以至於讓他們東池劍山沒了一雪前恥的機會。”
韓飛愕然,隨後卻點頭道:
“你這個說法,似乎也挺有道理的,不過無所謂了,不管是敵是友,至少目前宋淮安表現出的,都是善意,所以,我們真的需要小心一些了。”
玉羅剎問道:
“小心什麼?”
韓飛幽幽道:
“他先前已經暗中提醒過了,恐怕我們的身份,在北海城中已經暴露了,雖然不知道為何暫時還沒有動靜出現,但我想,也不會安靜太久了。”
玉羅剎冷聲道:
“既然如此,為何我們如他所說,趁早離去,難道你真的想幫那位暗蝶做些什麼?這似乎不像是你的性格。”
韓飛挑眉道:
“我的性格是什麼?”
玉羅剎毫不猶豫道:
“自私自利,貪財好色。”
韓飛無語,這娘們是但凡有一點可以諷刺自己的機會都不放過啊,他乾脆不接這茬,只是看着門口,低聲自語道:
“總有一些事情,一些人,是你願意去幫的,哪怕會因此惹來大麻煩,甚至是丟了命。”
玉羅剎問道:
“譬如這位暗蝶?”
韓飛轉頭看着她,平靜道:
“也譬如你!”
玉羅剎眼神微動,卻沒有說什麼...
一日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韓飛一整日裏,並未離開過客棧一步,他就坐在那張屬於自己的桌子前,要了一壺清茶,幾碟小菜,然後便一直從早上坐到了下午,直到所有的客人全部離去,太陽西落,月幕升起的時候,他才從桌前離開,然後回到了屬於自己的房屋中。
而本來跟他在一起的玉羅剎,從早上那場談話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中,就連午飯都是獨自一人在房中吃的,並未在出現過一次。
韓飛走上樓梯,路過她的房間時,站住了腳步,但只是微微猶豫了一瞬,便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日,韓飛依舊是從清晨便下來,坐在那張偏僻的桌前,開始獨自吃着早餐,然後要了一壺清茶和小菜,重複着昨日的事情。
但是很快,他便發現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地方,客棧的人,相較於前一日來說,似乎多了不少,而且幾乎都是江湖高手,有幾個,實力還不弱,但他只是微微一笑,對此沒有什麼在意,依舊是喝着清茶,吃着小菜。
等到中午的時候,客棧之中,來了三個人,其中有兩個是一起來的,剩下的一個,則是獨自一人來的,這三人進入客棧的一瞬間,韓飛就注意到了。
一起來的兩個人,是一男一女,男子俊朗,女子妖媚,好似夫妻,結伴而行,但在動靜之間,卻隱有氣機流轉,讓人看不真切,這是內力已然渾厚至極,才會演化的無形氣機。
而獨自那一人,則是西荒蠻國少有的貴族打扮,帶絨錦緞,腰佩寶玉,與當日的耶律元盛有些相似,韓飛可以聽到對方的呼吸沉穩而又延綿悠久,同樣是修為不俗,已然入境!
他知道,真正的高手已經出現了,三人看似並無聯繫,都是隨意找了一處地方坐下,可在這有意無意的座位之間,卻形成了包夾之勢。
韓飛依舊是不動聲色,只是目光從三人身上一掃而過,便跟沒事人一樣,吃着自己碟中的小菜,然後端起一杯清茶,正欲喝的時候,卻突然想到,按照以前聽書的說法,這種時候,他似乎更應該端起一杯酒來,似乎才顯得更有氣勢些。
但是韓飛莞爾一笑,並未糾結此事,他不會喝酒,自然也不會為了所謂的配合氣氛,去喝一杯酒,將杯中的清茶,一飲而盡,全當是以茶代酒了。
茶杯放下之後,韓飛悠悠嘆了口氣,才緩緩說道:
“諸位,該來的,也來的差不多了吧。可還有沒到的人?”
韓飛說著,轉過頭來,目光從所有人的臉上掃過,微微一笑道:
“說實在的,我這茶可是喝的差不多了,要是還有人沒來,我可有些等不及了,也不想等了。”
他重新端起一杯茶,對眾人遙遙舉杯相敬,同時悠悠道:
“我想問一句,諸位是打算一起上呢?還是一個一個來呢?”
說到這裏,他的嘴角扯出一絲譏笑之色,繼續道:
“又或者,讓這些不入流的傢伙先來消耗一波我的內力,等到差不多的時候,你們這些入境的高手們,再來收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