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穿越死亡 第三十九章(9)
雋藻又道:“還有哪,官字加個人字旁,就是個牛倌馬倌的倌,最好的時候是個新郎倌,那也還只是個百姓。這裏還隱藏着一點別的意思,它是說,只要這個官還是個人,那就一定不能忘記自己是個百姓。”元白又是哈哈一笑,道:“哥,說下去,你還真越說越有意思了!”雋藻再道:“和官字沾點邊的字還有個綰字,官上加上絞絲旁,綰的意思是纏繞,一個官與絲帛有了瓜葛,手腳就被捆住了,就不是竹子頭那個管了;官字加上食字旁,成了館舍的館,官員在那裏吃喝,也不是竹字頭的管了,官字加水字旁是涫字,也不再是官,而是一鍋沸騰的水;官字加上木字,十分不好,既不是管,也不是官,那是裝死人的棺材。”元白仍然玩世不恭,道:“哥,你讀書那麼多,就沒有現一個帶金字旁的官?”雋藻抬頭看他,認真道:“元白,為了這個,我還真查過,有一個帶金字旁的官,不過古人視銅鐵為金,不是指今天的金銀和財產,因此這個金字旁的官指的只是古人車軸兩端的護鐵。古人以貝字表示金銀財產,我一直想找一個和這個貝字沾邊的字,說服自己,官員多貪污些金銀也是有道理的,可是沒有,倒是現了一個與貝字有關的字,這個字就是賊!
元白變色,大聲叫道:“哥!”雋藻道:“兄弟,這個賊字不是哥造的,你看他左邊是貝,右邊是戎,戎就是動武,就是搶奪,搶奪別的人的金銀財產,這樣的人是什麼呢,這樣的人叫做賊!”元白忽然淚如雨下,頭觸地不起,大聲哭道:“哥,你別說了!”雋藻流淚,大聲痛苦道:“兄弟,還有一個和官字有關的字哥還沒有講呢!你講你現在,就是那個字的形象呢!”他一邊說,一邊伸手從元白頭上拿去一根亂草,眼淚不覺又流了下來,道“兄弟呀,官字頭上加上草,就是一個菅字,有一句話叫做草菅人命,就是說把人命看得比菅這種草還輕賤,可見這個菅草的命多麼低賤。你現在就是這樣,你不好好做官,貪圖別人的金銀,做了賊,你這個官就進了死牢,頭上頂着一根草,你的命就連菅草也不如了,兄弟,菅草尚且可以活着,你明天卻連命也保不住了!”元白大哭失聲道:“五哥,你為什麼到了現在才給我講這個官字的意思呀,你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呀!我現在就是明白了,也太晚了呀!”兄弟二人抱在一起,放聲大哭。元白又道:“五哥,古人云,‘朝聞道,夕死可矣。’你教導了我一生,是兄弟我對不起你!元白欠你的份,只能下世再還了!若人還有來世,元白願意與五哥再做兄弟,五哥到了今天,到底讓元白懂得了什麼是官、怎麼做官的道理。元白就是死,也要叩謝五哥的大恩!……元白死後,想回咱家,和爹娘、嫂子,將來還有五哥你,葬身在一處,永世也不用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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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初夏,病勢沉沉的雋藻在世長夫妻的護送下,重新回到了京城。李鴻藻、翁心存、彭蘊章三人聚集在軍機處,焦急地商議起來。彭蘊章憂心忡忡道:“恩師病成這樣,怎麼去跟他說這件大事?現在朝野上下,到處都在議論,說這個鑄大錢搜刮天下的主意,是恩師幫皇上出的。他身為相又兼管戶部,用別的法子幫皇上籌不到軍費銀子,就想到了這麼個主意!恩師一定要站出來,在天下人面前把自己洗刷乾淨!”翁心存道:“據我所知,皇上所以執意要在天下推行大錢,一是為了搜刮天下財富,二也是為了以此毀掉恩師天地民心的名聲,將他趕出朝廷,以報恩師在淮南代朝廷強行開放吉林墾荒之怨!”李鴻藻仰天長嘆,道:“真要如此,則天下事不可為也。我們三人和恩師一起離開好了!”
三人來到祁家,在雋藻榻前拜倒在地。雋藻面色蠟黃,急令世長將三位攙起。聽了他們的話,也不激動,只是閉目道:“離開西安府前,我已經寫好了一份摺子,無論朝廷行不行這大錢之政,我都要辭官。你們來了,正好幫我把摺子呈送皇上!”三人齊聲吃驚叫道:“恩師怎麼能辭官,恩師離開了朝廷,天下事怎麼辦,朝廷潑在恩師身上的污名如何洗刷!”雋藻生氣道:“如今天下人都說這行大錢之政是我向皇上出的主意,老夫若再留在朝廷里,豈不成了天下人的禍害?你們不讓我離開朝廷,是想讓我繼續留下來禍害天下?”三人醒悟,道:“只是恩師一去,天下萬民還有誰可以指望!”雋藻閉目,不再說話。三人見他如此,只好帶上雋藻的奏摺,傷心離去。雋藻躺着,緊閉着的眼睛划然睜開,突然流出激憤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