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為民請命

第120章 為民請命

“我想,我需要你們的血書。”

思忖良久,謝文文突然就說了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劉小天看着他,有些沒搞懂他在是說什麼胡言亂語,怎麼就能要人的血書呢?這種東西也是他能要的嗎?

在同樣帶着疑惑的族長眼中,謝文文卻是做出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決定,他其實自己都不清楚,如果自己做了,究竟能不能有用,但是,在看着這裏的人活的這麼小心翼翼的時候,他心中好似被什麼抓住,在撕扯,只想尋個辦法,救他們,救自己。

他不是為民請命的父母官,身上其實也沒有什麼該他負責的責任,以前的時候,他們就總是說他活的比任何人都自由,別看他們一個個的不是世子就是郡王,其實,那層身份除了帶給他們榮華富貴,留下的只有扣在他們身上一輩子的枷鎖,一旦有了身份的加持,他們活的就不如一個白丁。

以前的時候他不認可這種話,那個時候,他只知道,沒有身份,在游京那樣的地方,你就什麼都不是,可後來吧,逐漸才認識到以前是自己着象了,他身上的枷鎖不是萬民,而是他自己。

“我打算向游京請命,將,北境的姬陵江開鑿引流,把活水引到苄安來。”謝文文甫一說完,其餘兩人就露出了他是異想天開的不可置信的眼神。

將姬陵江的水引到苄安來,該說他是在異想天開還是太過自以為是了?簡直史無前例,聞所未聞,無論前朝哪個朝代,無論天災是如何的艱難,饒是如今,天子都只有遷移居民之計,都不曾有人萌生過這樣的想法。

他們覺得謝文文就只是說說而已,畢竟,這句話也只能聽聽而已,根本沒有實踐的可能,然謝文文卻是鄭重其事道:

“北境的姬陵江是距離苄安最近的一條江河,常年四季不斷流,此條河孕育了姬陵江兩岸的無數生靈,兩岸人民靠着這條河,自給自足,豐衣足食。且北境常年風調雨順,而苄安江河日下,指望老天爺下雨暫時是沒可能的,不如,請命求天子開渠。”與其等着天爺下雨,將苄安視為無用之地,任由它自生自滅,倒不如放手一試。開渠引流雖然史無前例,但未嘗不可一試,創造一次前例?若是能成,不管往後幾年還是百年,姬陵江都是北境以及苄安的生命之源,不可或缺,有了這條河流的滋養,苄安從此不再飽受天干之苦,民生安定,才是佳話。

然謝文文所言實在太過震撼,也着實一鳴驚人,劉小天聽着他的激昂之詞緊張的咽了口唾沫,他沒想到,謝文文居然還能把主意打到了姬陵江去,雖然他一向膽子大,可這一次也並非他說的這麼容易,張口就來,絲毫見不到這其中的坎坷與艱難。耍嘴皮子誰不會,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一出,可這根本就不是他說的這麼簡單,要是請命很容易就批下來的話,這天子不就是有求必應了么,他的威嚴何在?再說這衛國八方,區區一個苄安,能一呼百應嗎?能夠讓天下人因為他們而大動干戈嗎?這可是勞民傷財的事,做好了對苄安的百姓來說是好事,可對於其他毫無干係的人卻要因此付出許多代價,對他們來說可不是好事,既然如此,那麼支持的人又能有多少?所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真心為百姓謀福祉的人又有多少呢?這其中有各有利弊,權衡之下,結果當真就能如意嗎?

他劉小天雖然只是個市井之流,不懂治國安民之道,可卻也不是個什麼都不懂的草莽之徒,他眼裏尚且都有權衡利弊,天子臣民之顧慮,那麼,在其他人眼裏亦是如此。

而族長卻是有其他想法,縱然謝文文所言的確是他們如今從根本上解決旱災問題最有效的辦法,如果能成,的確對他們苄安來說,將是百年乃至千萬年的福祉,讓他們從此不再為水源困擾,從此,良田有耕,但,此法並不容易施行。

不說,他們的請命究竟能不能到達天子的明堂,就是當真被天子看見了他們的艱難,心生憐憫,又豈會當真如他們所願,求來這一浩大的工程?

從北境到苄安啊,這可是不短的距離,百公里的路程,從姬陵江開始挖渠到苄安,得需要多少個日日夜夜,又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財力才能達到他們實際設想的效果?

這筆不小的開支,朝廷又是否能夠拿得出來?如此勞民傷財的事情,其實不管做得好與不好,一旦有了影響,對於在位的天子來說,都是一次抨擊。

“可是……開渠勞民傷財,怕是……”

族長猶豫,雖然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可他們兩人都知道那剩下的半截話是什麼意思。

謝文文既然在說,也不是完全沒有考量過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他比誰都清楚,一旦宋元昇肯下旨開渠,那麼他必將付出代價,一旦在史書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後世人對他的讚譽還是抨擊,都是物極必反四字。

但,這總歸於天下百姓來說,是濟世也是救人。

非是他突然心軟,而是,設身處地的一想,其實自己與窮途末路的他們,又何嘗不是一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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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不能保證一定就能求下聖旨,但是,我在想辦法了。”其實,謝文文他自己都不確定,就是自己去親自同宋元昇相求,是否就能求得宋元昇開恩,答應開渠一事,這事事關重大,宋元昇一人怕是做不得主,只是到時候要看他怎麼同朝臣內閣周旋了,讓他們都鬆口。

不過自己這一求,與宋元昇之間,怕是永遠都還不清了。

無論恩恩怨怨,還是舊情與否。

“你有什麼辦法?”

劉小天顯然的不太信謝文文能搞定這件事,這求的可不是別人,而是當朝天子,萬人之上的天下之主,哪裏就好容易跟他們這樣的人共情?能夠聽信他的一面之詞就下旨開渠的?

也不是說他不信謝文文,就算現在在他面前誇下海口的人是白行雲亦或者是沈胥,他也同樣是不信的。

這關係到的何止是他們這周圍的普通百姓的生死存亡,更是關係到朝廷與君主的決策,事關社稷,要覺得這件事當真如他謝文文所言的這般輕而易舉,那就真是匪夷所思了。

但他如此正色,為他所言愁眉不展,忐忑不安,而謝文文卻是輕鬆做派,還有心思跟他兜起了圈子,劉小天真想糊他一巴掌去,讓他分清此時此刻絕非能玩笑的時候。

“你猜。”

劉小天一臉無語,他疾言厲色的瞪着他,急的只差原地打轉了,而始作俑者卻比誰都輕快,這憑什麼啊?

“跟我你還玩你猜我猜的遊戲?你多大了謝文文?”

是個人都能聽出劉小天語氣里的不耐與急色,這也不是在問他的年紀,而是讓他自己意識到他已經不是三歲孩童那般天真無邪了,謝文文卻是顧左右而言他,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還一本正色的回答:

“我生辰在十一月初三。”

劉小天一噎,跟吞了蒼蠅似的,難以形容。

他們是不是跑題了?他們的問題重心不應該在開渠的事情上嗎?怎麼就跑到謝文文的生辰去了?

劉小天正欲再把話題糾正,卻見謝文文望着天,眼中失去了神采,嘆了口氣,幽幽道:“還有半個月。”

半個月什麼?還有半個月就是謝文文口中的十一月初三,是他的二十歲生辰,是他及冠成人的日子,是他曾經期待卻逐漸失望的日子。

半個月說快不快,說慢也不慢,特別是對於現在身在囧途的他們來說,簡直是度日如年。

劉小天不掃他的興,以為他是想家了,也可能是想誰了,亦或者是,正為了他這個年華卻在虛度光陰而一籌莫展吧。

“我想要個生辰禮物。”也不知道對誰說的,他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許是這麼慣了,要生辰禮也說的這麼理直氣壯。

劉小天繃緊了下頜線,后槽牙咬的緊緊的。

再不復平庸的他心中已經同其他幾人一般有了天地間的溝壑。以前,他或許在他們當中,是最無關緊要的一個,可相處久了,才會發現,他們已經密不可分,缺一不可。

他們這群人吧,年紀都不算很大,小的也快接近及冠的年紀,大的也不過二十餘歲,有的人遊戲人間,有的人碌碌無為,有的人快意江湖,總之,各為其事。

劉小天想,也不知道當初一頭熱的就跟着其他人出來行俠仗義究竟后不後悔,許是不後悔的,但這一路走來,見過了太多是非恩怨,讓他們心中,頁不禁為之起起落落。待看盡一路繁花,若是有朝一日回頭再看,怕是,才覺得何為人生得意須盡歡吧。

其實像謝文文這樣的富家公子,能夠跟着他們一路走到如今的地步,不畏艱險,勇往直前,是叫劉小天最為佩服的。所以,他時而的耍性子,劉小天都能夠一笑泯之。

他覺得,他們大抵是累了,精疲力盡的累。

他心一軟,便想把自己能給的給他。

他畢竟一向都這麼善解人意。

“要什麼,我給你。”

難得見到劉小天如此痛快,謝文文盯着他,眼裏的眸光忽明忽滅,叫人看不清他的意思,隨後笑了,但拒絕的理由叫劉小天很想收回方才的心軟,然後冷漠的揍他一頓。

“你給不了,我找別人給。”

劉小天橫了他一眼,虧的他想完成他的心愿,他倒好,還直言自己給不了,是在懷疑他的實力嗎還是懷疑他的實力?

被中傷的他抱臂冷笑。“嘁,我還給不了?你就這麼看不起我?除非你要星星。”

謝文文眯起眼,認真的思考起來,別說是星星了,現在的他就是填飽肚子都困難吧,還敢誇下海口,是多自信啊?

他眼裏似乎透着幾分危險,也不給他留幾分顏面了,爽快的道:“我要一錠銀子,出去了吃一碗牛肉麵,你給的起嗎?”

他的要求不高,就一錠銀子的心愿而已,但卻叫劉小天為難起來。

他窘迫的從上衣胸口摸到了腰間,一路平整,不止是銀錠了,就是一枚銅板都沒有。最後的一枚銅板之前還給了蘇嫻容買饅頭吃,他現在已經是窮的叮噹響都不響。

在謝文文直視的眼光中,劉小天開始後悔自己方才的大言不慚,畢竟現在這無聲的一巴掌挺響的,震耳欲聾,當然,聾的是他自己。

“啊?這個……這個……暫時無法滿足你,等我們找到了白行雲他們,就有錢了。”他故作輕鬆的道,抖着肩膀,意圖讓這件事就這麼悄無聲息的過去,可謝文文看他的眼神里透露的鄙夷實在叫人無法忽視。

“你這什麼眼神?”

劉小天如芒在背。

謝文文冷笑一聲不答,但他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他,他對劉小天的蔑視。

劉小天心裏真替自己叫屈,他們自從從寶慶追出來后,他的包裹都丟沈胥車上了,自然值錢的物件也沒有半個,原本身上還帶着點銀子的,可是從寶慶折騰到苄安,又經歷了謝文文生病,苄安被綁,九死一生,身上只差衣服沒被人剝去,其他的東西都給人搜刮乾淨了,也或者是自己搞丟的,反正是一窮二白,哪裏還有銀子在身,自然是一個銅板都再也掏不出了的窮了。

沉默震耳欲聾。

非是謝文文故意刁難他,他是心知劉小天身無分文發,見他敢誇下海口才故作戲弄他,叫他清楚自己的底細,還真不是他給得了的。

也不知兩人挨着石磨站了多久,反正族長早已經離開,許是為了謝文文去向眾人籌集陳情書了吧。

看着日光逐漸散去,蒙上了一片灰敗,是夜晚來臨的徵兆。劉小天又明知故問:

“那你不是要及冠了?”

他的年紀其實比謝文文還小上一點,但是他們不問,自己也就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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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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