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天打雷劈的和尚
烏堅巴對着黃衣和尚點頭示意。
黃衣和尚站至場邊,猛吸一口長氣,衝著混亂的雙方發出一聲長嘯:
“住——手!”
猶如獅子怒吼,震耳欲聾。
甄鑫不由地掏了掏耳朵,再抬頭一看,熱火朝天的鬥毆場面非但沒有停止,那群和尚反而如同打了雞血般地愈加亢奮。
“膨、膨!”兩個黑衣蒙面人手中棍棒被擊飛,慘叫着栽倒在地,抱頭而滾。
敵眾我寡,其實早該撤退。
可是現在連一向求穩的鄒式也喊不出“撤退”兩個字。
領導們都在看着呢,這一退沒了面子不說,回去估計還得再挨頓板子。
黃衣和尚臉皮泛出一坨潮紅,不知道是喊得過於用勁,還是氣得。隨之又是一聲怒吼,黃袍裹起一陣灰土,直切入亂斗場中。
“噼哩!咣啷!”
轉眼之間,雙方手中的棍棒便被擊落一地。
掌擊腿掃,無論是場上的和尚還是黑衣人,不過數息之間便被悉數放倒。
這戰力,有點強啊……甄鑫看着黃衣和尚,不由自主地流出了口水。
卻見邊上的張三丰,背負雙手,老神在在地微微頜首,一副長者對表現不錯的後輩以示誇獎的模樣。
甄鑫心裏大定,咱們現在也是有頂尖戰力的存在。
既然有了道士,那就沒必要再挖個和尚來,免得內部鬧矛盾。
“你,你哪來的野和尚?”一個胖大和尚從地上掙扎着爬起,扶着腰怒視黃衣和尚,罵道:“你知道我們是誰嗎?竟然敢群這些賊道士出頭?”
“阿彌陀佛——”黃衣和尚豎起單掌,化身慈眉善目模樣,“貧僧定演,來自大都崇國寺。”
北地漢家佛寺,雖然大多淪為藏佛的下屬,但是依然勉強維持着各自的傳承。
除了大龍光華嚴寺的曹洞宗、大慶壽寺的臨濟宗以及長安華嚴寺的華嚴宗之外,還能擁有自家香火的便是崇國寺的律宗。
律宗在南方名聲不顯,但是能在大都還存活的漢家寺廟,必然都有其後台。胖大和尚眼中,不免有些忌憚。
“我等,奉江南釋教總統之令,在此公幹,你是想造反不成?”胖大和尚雖然滿臉忿怒,語氣到底顯得有些畏縮。
定演滿臉慈祥地說道:“這道觀,自今日起,受我庇佑。”
“你?”胖大和尚不由一怔,沒想到這個和尚孤身一人,就敢到杭州來搶道觀。
誰給他的膽子?
“你以為你誰啊?從大都來的就把自己當活佛了?”
“阿彌陀佛……”定演雙手合十,寶像莊嚴。
胖大和尚瞧着他有恃無恐模樣,惡狠狠的目光看向不遠處圍觀的人群,視線在甄鑫臉上牢牢地盯了片刻。
這傢伙,必然是這群人的主事者。正是因為他,以及這些蒙面黑衣人,讓自己驅逐顯應觀的計劃一再受挫。
這一次,看來又是只能無功而返。
“好,我記住你們了!敢為這些牛鼻子出頭,希望你們別撐了自己!”
胖大和尚惡狠狠地丟下一句場面話,對着七歪八斜的僧眾吼道:“走!”
在定演慈祥的目光之中,這些僧人相互攙扶着,蹣跚離去。
“咦,那些和尚被人打了……”
“杭州城裏,還有敢打和尚的?”
“被打得有些慘啊……可惜,沒見到過程!”
“快點,快去參觀,有一群被打得連娘都認不出來的禿頭……”
剛進入涌金門,往來行人便對這群往日極為囂張的和尚產生出極大的興趣。一路上路人指指點點,彷彿在觀看節日時的踩街表演。
好在涌金門離壽寧寺不算遠,拖着一群傷員,胖大和尚終於挨進寺門,幾乎癱軟在地。
寺內僧眾看着一群狼狽不堪的同僚,難免大吃一驚。卻一個個樂呵呵地跑過來指指點點,掩口胡盧而笑。
這胖大和尚,並不是壽寧寺的僧人,而是來自演福寺的允澤。
演福寺本是紹興宋陵附近一座幾乎斷了香火的小廟。數年之前,楊璉真伽準備對宋陵下手,其他寺廟的僧人都有所顧忌,只有允澤帶着演福寺剩下的全部十幾個僧人,成為楊璉真伽的第一批馬仔。
開陵、刨墳、挖屍、切首,並將陵內陪葬席捲一空。
雖然幹了這世上最臟最令人噁心的活,允澤卻沒能得到他期盼之中的回報。
楊璉真伽是國師的弟子,是皇帝名義上的師弟,沒人敢公然辱罵。
是以,所有的罪過,只能讓允澤來承擔。
被千夫所指,其實根本不足以平息故宋子民的滔天怒火。但是又能如何?
被楊璉真伽庇佑了數年時間,外間的憤怒已漸漸消散,幾不可聞。於是允澤終於重新跳了出來。
楊璉真伽倒也沒有虧待他,只是杭州城內的道觀寺廟已經幾乎被瓜分完畢,允澤便盯上了杭州城門邊上的這座顯應觀。
願意跟着楊璉真伽混的和尚,就沒幾個是真心於修行的良善。但即便如此,這些和尚對允澤的行徑依然滿心的不屑。
挖人祖墳,天打雷劈。更何況,挖的還是帝王的祖墳!
北宋的帝陵,歷經金國女真與蒙古幾代汗王,卻依然沒人敢去盜掘。南宋的皇陵,不過十來年時間,卻遭到這些毫無底線的僧人肆虐。
這種人,就該活活被雷劈死才對!
只是腹誹可以,真要為那些死去的皇帝報仇,也沒有哪個和尚會去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只是平日間,允澤這些來自演福寺的僧人,難免被其他和尚冷臉以對。此時看到他遭殃,自然也就越發的幸災樂禍。
這也是允澤折騰好些天,始終拿不下顯應觀的根本原因。
允澤讓手下們自行找地方療傷,自己拖着傷腿,帶着滿身的血跡,一瘸一拐地來到方丈院。
楊璉真伽並不是壽寧寺的方丈,但是他既然留駐於此寺,方丈自然得將自己正寢的院子讓出給他。而且還將隔壁跨院打通,將方不過丈的方丈院,拓展成一個足有二十餘丈見方的大院子。
院子紅牆高聳,金頂閃耀,檐翹角,彩繪斑斕。
來自雲南金絲楠木做的門,來自西域玉色琉璃鋪的瓦,蜀地閬中的漢白玉為欄為階,並以赤足真金鑲上一道道的金邊。
皇宮的豪奢,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