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五、投她一票吧(3)
上任之後,就遭受這麼一次嚴重的挫折,敗得如此之慘,她的好勝心受到了嚴重刺傷。在與日本隊決冠軍的過程中,她一直滿懷着必勝的信念。第一局輸掉后,她心想:“輸一局不算什麼。”第二局輸掉之後,她還相信能贏回來。第三局打到對方以十領先時,她才感到大勢已去,要挽回敗局已經困難了。她想:“我和郎平再拚命,也贏不回來了。”儘管結局是0比3,但這位爭強好勝的隊長仍然不服輸。她真想馬上與日本隊再打一場,不贏才怪呢!不過,這只是張蓉芳的信念,而事實已經擺在那兒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事後,她在一篇日記中寫道:“一個運動員最大的幸福,莫過於為祖國爭得榮譽。但一個運動員最大的痛苦,也莫過於需要你為國爭得榮譽而爭不到。0比3輸給日本,難受的程度是難以用語來形容的。自己年齡大了,想要再去奪回這個亞洲冠軍,已經沒有希望了,只好依靠下一茬運動員去努力了。”
用袁偉民的話來說,這次失利是中國女排“大換血”所付出的一筆代價。而在張蓉芳看來,則是新舊更替后球隊弱點的一次暴露。“光我們幾個老的拚命,有什麼用呢?”她心裏暗暗地責怪起自己來。
應該承認,這個0比3和它所帶來的巨大影響,使張蓉芳的緒出現了一個低潮——她當運動員以來的最低潮,甚至連實現“三連冠”的信念都生了動搖。
說真的,訓練上的苦和累,甚至傷和病,她都可以忍受,她極少因為這些困難而掉眼淚。在郴州冬訓的日子裏,她的腰傷常常作,嚴重時,只能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平日裏,她最盼望禮拜天,雖然上午還得訓練半天,但下午放半天假,中午可以美美地睡上一個懶覺。那時,她甚至認為,世界上最美的事,就是每天的午睡。如今真的讓她這麼躺着,心裏倒很難受,總想起身到訓練房去練球。即使練不了球,就是站在一旁看隊友們訓練,也比這麼死氣沉沉地躺在床上強。雖然,她是全隊技術最全面的老隊員,可袁偉民一絲一毫也不放鬆對她的要求,總是不斷要求她向上,向上……她常常累得臉色蒼白,腰疼得直不起來,但最困難,她也沒有退卻過,即使把她練得倒下,她也不會感到委屈,不會喊叫一聲的。
作為一個老隊員,她是沒有毛病可以挑剔的了。但她是一隊之長呀!而這段時間,隊員思想緒波動大,練得又苦,矛盾真是層出不窮。只要場上一生矛盾,下場后,袁偉民就要找張蓉芳,批評她對隊伍管得不嚴,指派她去給鬧矛盾的隊員做工作。工作,她不是不做呀,做的還真不老少。新隊員們雖然敬重她,不跟她這位老大姐頂嘴,但也少不了給她一點臉色看。此時無聲勝有聲,那滋味可不好受。她耐着性子,對年輕的隊友們說:“你們一進隊,就享受了世界冠軍的榮譽,到處給你們開綠燈,你們真是得天獨厚。但你們應該珍惜這些條件,用自己的努力去爭取新的榮譽……”也許是經歷不同,遭遇不一,她想的往往與年輕隊員想的不一樣。她有時也惱火,恨鐵不成鋼……但她一次火也沒有過。在訓練日記的扉頁上,她用粗重的筆觸寫下了林則徐的格“制怒”兩個字。幾乎每天都要看看這兩個字。把一切火氣都強忍了下來。
但有一天,她的火氣終於爆了。那天,袁偉民把張蓉芳找到屋裏,問她:“你自己樹立起奧運會冠軍非我們拿不可的思想沒有?”
說實在的,她只覺得,這個奧運會冠軍,我們是“有希望但沒有把握”。她照實說了。
“自己都沒有樹立起必勝信念,怎麼去要求新隊員,怎麼去帶動新隊員呢?一個人最重要的是心中有個目標,為這個目標去拼搏……”袁偉民一點也不留面地說了她一頓。
張蓉芳受不了。頓時,酸楚的淚水奪眶而出。她嗚嗚地哭開了。她感到莫大的委屈。自己一身傷病頂着練,撐着練,已經夠不容易了。信心,又不是我一個人就能樹立起來的?幹嗎老不放過我,老剋我呢?是不是就我好說話,老拿我開刀?她愈想愈傷心,愈想愈委屈。她大聲地哭,不顧一切地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到後來都哭得抽筋了。也不知哭了多久,她站起身,對袁偉民說一聲:“我再試試吧!”一邊哭,一邊走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