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過陰人
過陰人楊玄過長得不好看,再加上貧窮,很難說上媳婦,十里八村誰不知道那是一個不着調而且活的很憋屈的一個人?
楊氏一族,所謂三門三脈,其實還有很多旁支,姓楊,但是沒資格進祖堂的。
比如楊玄過就是這樣的,父母早逝,父親雖然姓楊,但是不在正宗族譜上,楊玄過當然也上不了族譜。
後代不知是怎麼回事,老爺子門清,那是爺爺輩的自己悄悄走了,留下孩子,爺爺因為出走被逐出族譜,留下的後代也就沒有了名分,而且祖產隨着爺爺輩的出走被盡數瓜分,導致這些旁支一脈日益零丁。
楊玄過雖然貧窮,但不是個安分人,東遊西逛,就算是出不了十里八村的大山,但是總是閑不住,四周大山圍攏的這塊土地怎麼說也有百里,村鎮不少,到哪兒轉都行,隨意干點啥都能換回口吃的,而且楊玄過忽悠人的本事不小,自己說是開了陰陽眼的,可以隨意穿行地府,提前預知災禍,能讓人趨吉避凶。本村人對他知根知底當然不信,外村人有些還是信的,特別是一些婦人,因為關心自家老人病人或孩子,總覺得提前預判一下沒有壞處,所以,三兩個小錢也不當回事,哪怕是當故事聽,也沒什麼了不得的。
楊玄過的胡說八道曾經惹過事,有的沒的胡說,說好聽的人們當然歡天喜地,說的不好聽便讓人不高興,甚至遭到毒打。好好的,在街上看見一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愣是說人家活不過三五天,結果給人家嚇夠嗆,三五天活的戰戰兢兢,結果啥事沒有,可不就是挨揍嘛。
但是有時候也有蒙上的,南山腳下那個叫喇嘛洞的村子,一個十四歲小男孩,他說這孩子七日內會掉到井裏淹死,家裏人沒當回事,也把他痛打一頓,但是果然第七天的時候,那孩子真就邪門,跳進井裏洗澡,可不就淹死了!
所以,很多人怕他,不敢讓他算,怕他那張烏鴉嘴真的靈驗了,怪嚇人的。
楊萬廣前些日子用一根胳膊粗的棍子毒打他一次,因為這小子咋咋呼呼來到楊萬廣家,喊道:“三叔三叔,我爸在那邊為你準備好了房子,一進一出的四合院,跟我爸是鄰居,並且我爸把那房子都收拾利索了,誰讓你們老哥倆好呢!”
這一天傍晚,木先生帶了幾個菜,又拿了一壇酒,悄悄來到楊玄過家。進屋未敲門,楊玄過狼狽的從媳婦身上爬起來,剛要發火,看見木先生一樣一樣的拿出菜擺在炕上,又拿出一壇酒,立馬喜笑顏開,替媳婦遮蓋上衣襟,笑道:“先生要用這菜這酒換換口味?”
木先生坦然的坐在炕上,笑呵呵看着楊玄過,又掏出三個杯子一一斟滿,示意喝酒。
楊玄過毫不客氣先幹了一杯酒,然後拿起另外一隻杯子塞進媳婦手裏,喊道:“不喝白不喝,木先生可不是一般人,喝了他的酒,哪怕是陪他睡一覺也是佔便宜的!”
木先生笑道:“兄長開玩笑了,有道是朋友妻不可戲,何況莊裏庄鄉的這麼熟,小弟也下不去手啊!”
“兔子專吃窩邊草,白吃誰不吃?我是大方的,就算是窮,有一文錢也捨得拿出來,何況一個女人,這輩子爽了,下輩子還不知道讓誰爽呢,捧在手裏的,也不見得就是自己的!”
木先生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與楊玄過碰杯喝酒,女人悄悄下地,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兩人喝的痛快,不一會兒便臉紅脖子粗,說話也逐漸盡興起來。木先生道:“楊兄長還是有些本事的,就拿過陰這事來說,別人不信反正我信,人神鬼三界殊途,但是總有一些能人能溝通三界,像串門一樣簡單,兄長就是這樣有本事的人!”
“那是!”,楊玄過一拍木先生肩膀,有豪氣干雲之狀,喝一口酒又吃了一口菜,抹了抹嘴,說道:“何來鬼?只不過是人的另一種形態罷了,不在這個村,那也是在別的村,人死了無非離開了這個村去往另外一個村罷了,別人看不到,我卻能看到,就如同兩個村莊,只要你能跨過去,就能到另外一個村,能看到他們,能看到一些事情!”
木先生感到如遭重擊,腦子翻江倒海。
“那邊是什麼樣子?”
楊玄過乾脆舉起酒罈,仰脖大口喝酒,然後重重將酒罈放在炕上,袖子胡亂在嘴上一抹,道:“就如同十里不同景,那邊也是五花八門...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居家過日子打打鬧鬧的,花開花謝春種秋收的,搞破鞋的拉幫套的應有盡有,衙門牌匾高懸,巡遊力士遊街,一條大河波浪寬,奈何橋上徒奈何,彼岸花開,拴馬石栓高頭大馬,獨輪車車軲轆吱吱扭扭,黑霧重重,陽光明媚,山峰高聳,綠樹成蔭。一劍破天門,星隕月落,七星高照八方來財,九天十地唯我獨尊,大神與閻王比武,小媳婦和大姑娘搔首弄姿。一條小船搖搖擺擺,金鑾殿上怒髮衝冠。西來大神滅世,東來仙帝只手擎天。醒來原知不是夢,一聲呼喊,我的娘啊,遊子不歸。蒙在鼓裏不知山外有天地,你以為天便是這方天?山外青山樓外樓,孩童離家走九州,五方天地任我走,一劍劈去,萬事皆休,管他是喜還是憂...”
木先生聽着楊玄過的胡言亂語,越聽越震驚,越聽越駭然,以至於手中酒杯掉落還是渾然不知。
木先生看着瘋瘋癲癲滿嘴胡言的楊玄過,強自鎮定下來,問道:“能否告訴我,嫂子何來?”
楊玄過似乎驚醒過來,看着眼睛發紅的木先生,哈哈一笑:“我說是從山洞裏撿來的,你信嗎?”
木先生突然感覺暈頭漲腦,竟然不勝酒力,暈暈乎乎站起身,一拱手,“小弟不勝酒力,就不耽誤兄長快事,告辭!”
楊玄過不管木先生是否告辭,仍然把持着酒罈子,如飲瀑布!
看着悄悄進來的小媳婦,大嘴一咧:“媳婦,接着干愉快的事!”
......
十個孩子,按照木先生的說法,要學會一些手藝,比如打鐵。
孩子們經過一年蒙學開智,除了比較笨的小雙小明小元三人,皆可出口成章,甚至,紙筆一途也像模像樣,春節的對聯便是孩子們書寫。
對此大人家長自是欣慰,木先生果然非同凡人,幾歲的孩子,硬是給教出息了。
打鐵鋪,炎炳坤和他的幫手迎接了孩子們。
這才知道,幫手小伙名叫祝黎,是從小就被炎炳坤收養的義子,一個長相清秀卻十分有力氣的帥小伙。
孩子們來,拿不動鎚頭,那就先練力氣。
炎炳坤對此十分上心,孩子還小,正因為小才好塑造,分筋錯骨重塑筋脈,幾歲的孩子正逢其時。
孩子們在鬼哭狼嚎中度過了第一天。
炎炳坤對訓導這些孩子十分上心,第一天無非看孩子們的肉身天賦,過程有些簡單粗暴,從肉身骨骼筋脈到氣血,粗略查探,也沒有發現什麼特殊,不過,讓炎炳坤奇怪的是這些孩子雖然鬼哭狼嚎但是無一例外的承受住了煅脈洗禮和肉身摧殘。
至於血脈,還真沒有發現什麼特殊,換言之就是普通的凡人血脈。
這就怪了。
也許,不是也許,肯定,孩子們還在被封印中,體內各種天賦未曾覺醒。
那麼就覺醒他們。
炎炳坤查探孩子們的體內世界,看不出所以然,也更加說明,看不出才是最大的怪異。
新修繕完工的磚瓦窯還沒有點火,磚瓦窯裏邊被炎炳坤按照聚火陣擺出了一道靈陣,雖未點火,僅僅是聚集地熱就已經足以烤熟一隻鴿子。
炎炳坤把孩子們召集來,令孩子們脫光衣服,轉着圈盤坐在靈陣中央,炎炳坤不擔心孩子們被烤熟,溫度逐漸提高,直到孩子們受不了,他可出手將孩子們提出來,而且,憑自己的本事,哪怕孩子們真的被烤着了,也沒什麼好擔心的,舉手投足,孩子們會萬無一失。
孩子們好奇,圍攏在一起,盤坐在聚火陣中央,剛開始還嘰嘰喳喳,隨着溫度的逐漸升高有的孩子開始鬼哭狼嚎,甚至大罵炎炳坤是狗東西。
炎炳坤笑呵呵不在意,提醒孩子們,誰堅持的時間越長,誰就可以得到一條烤魚,大鯉魚!
孩子們咬牙堅持。
炎炳坤坐在磚瓦窯窯頂,手中手印變幻,有真火自掌心發出,手掌一甩,那道真火搭在聚火陣中心,也就是孩子們的中心,然後竄起一團火苗,火苗鮮紅,比鐵匠爐的火還要紅。
孩子們瞬間叫苦不迭。
孩子們身體彷彿被真火烤的也如同火紅的火炭一般,就像木炭燃燒,清晰可見火炭體內清晰的紋路,孩子們也是如此,彷彿體內各處經脈都在火紅中暴露無遺。
孩子們從鬼哭狼嚎聲越發小了,像是奄奄一息,最後沒了生機一樣,只不過,令炎炳坤欣喜的是,這些孩子竟然紛紛入定,彷彿這火焰的燒烤與他們無關而陷入禪定一般。
“這些孩子果然不一般!”,炎炳坤由衷讚歎。
一個時辰后,孩子們火紅的身體逐漸恢復正常,炎炳坤知道這種級別的火焰對孩子們已經無所謂,不再起什麼作用,於是炎炳坤再變幻手印,手指彈出一道火焰直接彈入聚靈陣中央,一團發出橙黃之光的火焰在孩子們中間再一次燃起。
孩子們表情痛苦,但是依然沒有驚醒,身體變幻,彷彿一尊尊金色雕像。
現在,炎炳坤看到的是孩子們的金身一樣的身體,彷彿一塊金子,看不到內部的結構。
煅燒繼續,甚至晚上也沒有停止。
祝黎坐在窯頂,雙腿耷拉在磚瓦窯內,一晃一晃的,看着下面的情形,溫文爾雅的思考。
子時,炎炳坤再一次變幻手印,一道綠油油的火苗飄落,那團火焰又變成綠色。
孩子們眉頭緊皺,彷彿渾身被針刺一樣,只不過身體好像被禁錮了一樣,好想撓撓癢,卻動彈不得,反正很難受。
炎炳坤支撐着火苗,神識始終在孩子們身上巡視,不過,孩子們的身體除了越發混沌,卻再也發現不了別的。
黎明,木先生來到,看到此情此景不禁大駭,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架勢,炎炳坤鼻尖冒汗,搖搖頭示意安靜,又下巴點了點窯內,然後苦苦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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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先生仔細觀察,驚駭過後是驚悚,這些孩子是什麼鬼東西?
在火團不斷變換顏色的過程中,孩子們越發享受起來,好像進入了一種極致的冥想狀態,小臉上洋溢着享受的幸福表情。
炎炳坤堅持着看了一眼雙腿不斷晃悠的祝黎,祝黎明白過來,簡簡單單手印一翻,一團火“砰”的出現在掌心,然後向下一甩,聚火陣立即燃起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火團。
三人緊張的看着窯內,孩子們無一例外好像渾身發癢一樣,左右搖擺,雙手不自覺的擺動好像渾身那都刺撓一樣。不過沒多久,孩子們又老實下來,盤坐如鐘,穩如山嶽。
十個孩子是個雕像。
炎炳坤無語,這些孩子都是妖孽不成?只是為何如此鍛造,身體竟無任何變化?
除了第一團火焰令孩子們的筋脈曇花一現,其餘皆如同泥牛入海,在孩子們身上再也沒有任何特殊顯現。
哪怕是祝黎的混沌火!
炎炳坤無奈收法,撤了聚火陣。
孩子們醒來,意猶未盡。
小倉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和身子,想起了什麼,吵吵道:“魚呢?”
炎炳坤剛站起身,這一句話令他一個趔趄,差點栽下窯頂。
木先生語重心長:“這就是我們想要的!”
可以肯定,紅廟村的這些孩子,就是他們要找的。
木先生讓祝黎將孩子們帶出來,自己與炎炳坤言語:“往下你要如何對待這些孩子?”
炎炳坤道:“當然,這些都是煉體的好苗子,孩子還小,正是鍛體的時候,就像一團面,想捏成什麼形狀就是什麼形狀!”
木先生道:“給你半年時間,然後送到老封那裏!”
“夠了,半年,足矣!”
炎炳坤說話算話,河套新鮮的鯉魚,也就是去一趟的事,家中爐火通紅,時間不大,香噴噴的鯉魚便上了桌。
十二個時辰的火煅,孩子們從內到外都已經空空,飢餓在所難免。
然後炎炳坤安排好了課程,給孩子們渾身上下都掛上了鐵塊,鐵手鐲鐵腳鏈鐵鞋甚至還有鐵帽子。
祝黎親自帶隊,孩子們一開始是繞着磚瓦窯跑步,然後是在樹林邊緣跑步。
十個四歲的孩子,家長們心疼的遠遠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