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奶奶溘然而逝
奶奶是在第二天早上天還沒有亮的時候離開這個世界的。
小強和妹妹映雪已經起床了，奶奶在房間裏面喊了他們幾聲。
兄妹倆進去房間之後，奶奶伸出手，握住他們兄妹倆的手之後，看着他們笑出了在這個苦難的世界裏最後一個笑容，跟着慢慢合上了她的雙眼，溘然而逝。
寂靜的小村裡，兄妹倆悲痛的哭泣聲，刺破了這個黑夜。
心裏雖然悲痛萬分，可是小強並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他既是莊家現在唯一能夠拿主意的人，也是莊家的長孫，奶奶的身後事，容不得他現在過多去悲痛。
奶奶給的五百塊錢，他去到了鎮上面，找到那家長生鋪，跟老闆買了一副接近五百塊的棺木，讓老闆儘快送到他清溪的家中去。
然後，他又去了西洪村，找到那個專門給人畫遺像的老馬，死磨爛磨地，將70塊的畫像錢談到了45塊錢，讓他給奶奶畫上一副遺像。
回去后，兄妹倆親自給躺在床上的奶奶換了一身稍微新一點的衣裳，這就當是奶奶的壽衣。
他們心裏也有一點害怕，甚至還是一邊哭泣，一邊給奶奶換上的壽衣，可是一想到這個是他們親愛的奶奶，那份不是那麼強烈的恐懼感，也很快消失不見了。
棺材送來了，聞風而來的幾個稍微有心一些的村民幫忙着將蘇紅英的遺體放進了棺木之中，每一個人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都忍不住為莊家今天的狀況發出一串唏噓之聲。
村裏的人都知道，當年但凡庄大民能夠勤快努力一點，和自己的妻子將這個家維繫好，莊家就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現在剩下庄小強兄妹兩個還未成年的孩子，想到他們從今以後的孤苦無依，相依為命的日子，那份心酸感，並不是說和這兩個孩子屬不屬於親屬關係，而都會產生出來的。
小強的三個舅舅也聞風趕來了他們家，家境本來就算是一貧如洗的莊家，請不起人給老太太挖坑放入棺木，前來幫忙的村民和小強的三個舅舅商量過後，堅決他們親自動手，在小強爺爺墳墓旁邊的空地上挖一個土坑出來放置小強奶奶的棺木。
悲戚中的小強和妹妹聽到之後，連忙哭着對伸出援手的叔伯舅舅們跪地致謝。
蘇紅英娘家那邊的人，早就已經沒有聯繫過了，就算有，小強這個輩的，也不知道該怎麼去聯繫和通知他們了。
所以，這個喪禮基本上就是村民和小強的三個舅舅你一手我一腳幫着忙處理完的。
就連抬棺什麼的，也是他們八九個人負責抬上山去的。
小強帶着妹妹，披麻戴孝，抱着奶奶的遺像，哭聲稀稀落落，卻悲怮得令人聞之動容而心酸。
只有在下葬棺木的那一刻，才點了一串並不是那麼長的鞭炮，沒有燒紙錢那些了，也沒有其他世俗禮節了，連給奶奶刻墓碑的錢，小強身上也掏不出來了。
對於向他們兄妹倆伸出援手的那些叔伯們，只有用磕頭來表達他們兄妹倆的謝意了。
從奶奶去世，到下葬完棺木，只有短短的三天時間。
除去小強的父親庄大民下葬的時候，這也許是清溪村有史以來，舉行過葬禮，卻又是最簡單最安靜的一個葬禮了。
小強的三個舅舅們在他們離開莊家的時候，給他們兄妹兩人留下了兩百塊錢。
牽着妹妹的手站在大門口，望着三個舅舅們遠去的背影，小強拽着那兩百塊錢的手，越來越緊。
他明白，從今往後，自己就是妹妹唯一的依靠了。
而自己，再也沒有任何依靠了。
他轉身望望自己身後這個頗為破敗的房子，屋檐下面，再也看不到奶奶笑容滿面地坐在那裏了，也再也吃不到奶奶做的飯菜了，他們兄妹兩人放學回到家的時候，朝着屋裏喊奶奶的時候，再也聽不到奶奶的應答了......
雖然奶奶的離世讓他心裏特別難受，可是他明白，接下來的日子，根本沒有留給自己太多難受的空間，他和妹妹還要繼續生活下去，如果自己都不能挑起這個已經千瘡百孔的家，那以後，妹妹該怎麼學習和生活下去呢？
他望着遠方的目光，漸漸地變得堅毅了起來。
手裏緊握着舅舅給他們兩兄妹兩百塊錢，是他們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唯一的生活保障了。
現在是冬天，去採藥掙錢就不可能的了，自己要儘快想辦法，再次找到一個可以在這個冬季到明年春季掙到錢的門路，否則，他和妹妹的生活就徹底陷入無法抽離出來的困境了。
回到屋裏，他沉默着，將屋子裏面徹底收拾了一遍，奶奶用過的棉被衣物那些，在奶奶出殯的時候，就拿到屋外去燒掉了，現在，他們兩兄妹住着一個對他們來說，顯得特別空曠的屋子，那種失落感，就甭提有多強烈了。
第二天，小強就帶着妹妹上學去了。
妹妹因為奶奶的離去，始終還是有些悲痛的情緒。
可是小強就跟沒事人一樣，除了比前些日子稍微消瘦了一點之外，他在學校的表現，並沒有任何的區別。
學習依舊認真，作業依然是按時完成，成績也保持在班級前三以內。
只是，他的眉宇間，多了幾分成年人才會出現的淡淡愁緒。
這個周六，小強在地里忙完了農活后，看到陳超正朝着他走了過來。
他揮了揮手，喊道：“誒！幹嘛呢？”
陳超反問：“這麼冷的天，你怎麼還在地里忙農活啊？”
“難道這些菜不用打理了？”
“你們兩兄妹也吃不了那麼多啊？！”
“我在想，我家有這麼多的田地，要不我種點菜去賣好了。”
“不是吧？誰要你的？”陳超走到了他的跟前。
“我也不知道誰要，但是我家有這麼多的田地，總不能荒在這裏吧？！而且，我們兩個人沒有經濟來源，我們過完年後，連學費都交不起了。”
小強黯然了起來，很快，他們就要放寒假了，也就是說，他們兩兄妹很快就要面臨下一學期的學費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