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蔥花面
“師娘。”
來到山上后，蘇卻便收斂了嘻嘻哈哈的心緒，看向正坐在石亭里夏欣，極為懂事的過去行了個禮，非常鄭重。
“叫姐姐就可以了。”蕭陽神色嚴肅，讓他改口。
蘇誠底下腦袋，低聲自語，“可是，哪有喚師娘作姐姐的，爺爺以前教導我，對長輩要尊敬，尤其是親人，不然就是大逆不道。”
夏欣聞言笑了，對着蕭陽說道：“好了，人家還小，不懂那麼多，總不能因為你是他師父就剝奪人家說話的權利吧？”
“我哪有剝奪他說話的權利，我是叫他不要亂稱呼。”蕭陽反駁。
“怎麼了，這稱呼挺好的，我就喜歡這個稱呼，到時候我再傳授幾門神通術法，就更名正言順了。”夏欣不以為然，甚至有些得意。
蕭陽無可奈何。
夏欣自金色乾坤袋取出一大堆美食小吃，旋即將一串糖葫蘆遞給像是犯了錯，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的蘇誠，微笑道：“吃吧，還有很多。”見對方依舊是不敢抬頭，她又道：“放心，不用理你師父，他要敢欺負你，我幫你教訓他。”
“我去做面。”蕭陽自堆滿美食的石桌上拿去金色乾坤袋，取出白面和佐料又放下，緩緩走進了竹樓。
“快坐，以後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別怕你師父，他不敢欺負你的。”夏欣輕聲說道。
蘇誠急忙搖頭道：“沒有師娘，師父從來都沒欺負過我，他對我很好很好。”
“有多好啊。”夏欣問道。
“就是很好，除了爺爺，師父就是最好的。”蘇誠認真地回答道。
夏欣笑了，早已了解過蘇誠與蕭陽之間的前因後果，看着眼前這個純真可愛的小傢伙，倒是挺討人喜歡。
過了一會，蘇誠坐在石凳上小聲問道：“師娘，師父他是不是很怕你啊。”
夏欣面露淺笑，道：“應該......沒有吧。”
......
“以前我一直以為師父都是一個人，原來還有這麼厲害的師娘，嘿嘿，太好了。”蘇誠吃着一塊甜餅，眼神清澈，笑的十分開心。
不多時，蕭陽走出竹樓，左掌上懸浮着三碗熱氣騰騰的蔥花面，右手拿着三雙青色靈竹所制的筷子，來到了石亭里。
夏欣抬手一揮，將石桌清理乾淨，從蕭陽手中接過一碗華光閃耀的蔥花面，貼近聞了聞，滿臉欣喜地誇讚道：“好香。”
“快嘗嘗味道，鍋裏面還有不少。”蕭陽坐下來笑道。
夏欣迫不及待地動起筷子吃了兩口，笑眯眯地說道：“比當初咱倆在火城吃的好吃多了。”
蕭陽無奈笑道：“哪有那麼誇張，我手藝很拙劣的。”
“師父太謙虛了，真的好好吃。”吃上兩口的蘇誠也滿臉笑嘻嘻地點頭。
蕭陽搖頭輕笑，這面味道確實剛好，但其實真的沒兩人所說的那般驚艷。
這時，懸崖邊的生命寶樹湊到了近前，不過金色雷龍確是沒有行動，它故作感慨的說道：“多麼溫馨的畫面，真讓人羨煞不已啊。”
“這小樹會說話！”蘇誠轉頭看去，稚嫩的臉蛋上寫滿了不可思議，昨日他去了金家宮，自然沒能見到這株生命寶樹。
“開玩笑，本尊乃無上的偉大存在，遙遠的舊時代中，世間有靈眾生見了我可都是要磕頭的，縱然今時不同往日，依舊是至高神聖，會說話怎麼了，小屁孩你道行太低，見識太淺，若是有朝一日能證得一個不朽果位，自會明白，本尊究竟有多高，歷史究竟有多輝煌。”
蘇誠雖是聽不懂，但真的被生命寶樹一番話給唬住了。
夏欣冷了它一眼，淡然說道：“你還沒在城中玩夠？”
“呃......嘿嘿嘿，我這不是想着讓小傢伙提前了解到大道的長遠，天地的廣闊嗎，好以此讓他對未來有個懵懂的認知方向，有益於成長。”生命寶樹幾聲乾笑解釋道，但他接下來的話卻遭了劫，“話又說回來，此情此景，不知道還以為你們是一家三口呢，不過貌似也大差不差，師父師娘和徒弟，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一家人。”
“呼”的一陣微風吹過，生命寶樹當場自原地飛向了遠方，它當場大叫了起來，“臭丫頭，我又沒說錯，可惡，虧得本尊還想着以後為你們倆主持婚禮，考慮，此事我必須慎重考慮......”
它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徹底消失在遠方，伴隨幾聲雷鳴，落葉紛飛，再次讓一地躁動。
“哎，這破樹又出現了！”
......
“活該。”蕭陽淡然自語。
而早有先見之明，沒有跟過來的金色雷龍則在山崖邊上下竄動，吼叫不已，對生命寶樹的下場幸災樂禍起來，決定以後有必要離它遠些。
蘇誠聽到動靜向那裏看去，不由得驚呼道：“那有一條......金色的小蛇？！”
金光爍爍，雷聲滾滾，雷龍貌似很不滿這種稱呼，有種想衝過來顯化天威的衝動，不過在夏欣淡然一瞥的目光中瞬間安靜了下來，斂去所有氣息，躲到桃樹后瑟瑟發抖，生怕再經磨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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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誠見此情景嘴巴微張，心裏咕噥道：師娘真的好厲害！
“我剛才......去見她了。”蕭陽突然抬頭看着夏欣說道，想要解釋清楚，他可不想因為隱瞞而讓對方生誤會，進而導致自己又遭大劫。
夏欣笑了笑，沒說話，自然也不會去在意什麼，否則又怎會讓他獨自前往金家宮府，吃了兩口面后，她聲音輕和地問道：“她怎麼樣？”
蕭陽放下筷子輕嘆，“我真怕她以後會因此生出心病，讓自己前路受阻，但這都不是關鍵，倘若她至此每日鬱鬱寡歡，恐怕......”
夏欣也放下碗筷，沒有了吃面的心情，她沉默了一會，最後說道：“今日過後，你去陪她吧，徹底做個了斷。”
“啊，這樣，可以嗎？”蕭陽內心不安。
夏欣神色變得極其嚴肅，讓蕭陽恍惚間覺得，面前坐着的不再是那個對自己始終溫婉動人，柔情似水的夏欣，而是那個世人眼中聖潔無暇，清冷高貴，締造不朽神話，令天下諸神恐懼顫抖的靈地神體。
她平靜地說道：“不然還能如何？這樣下去，那姑娘不僅會心境破碎，道途崩斷，若是永遠活在遺憾的執念中，搞不好生死堪憂，鬱鬱而終。”
蕭陽垂着腦袋，不敢說話。
而蘇誠也十分懂事的沒有出聲。
夏欣繼續說道：“正好我還要煉製些東西，明天開始你去陪她，給你七天時間，不過我警告你，陪歸陪，你要敢做出什麼逾越底線的事來，我絕不會輕易放過你。聽見了沒有！”
後面一句話聽得蕭陽心神一緊，急忙回應道：“聽見了。”
見對方這麼模樣，夏欣清冷的神色瞬間緩和了下來，變得柔和，笑了笑，出聲調侃道：“你不會真的怕了我吧？”
蕭陽聞言直接抬起頭來，“誰......誰怕你啊，我才不怕，我此生還沒怕過誰，要不是你境界高，我跑不掉，最開始相遇之時，我就已經溜了，天地廣闊，任我逍遙。”許是覺得沒有信服力，他又以強調的語氣補充了一句，“當年諸神出世，在星空中獨自血戰之時我便能坦然面對生死，沒有絲毫懼怕，怎麼可能怕你一個女子。”
夏欣盯着他抿嘴而笑，沒有出聲反駁，只是將手中空了的碗遞了過去，道：“我還要。”
“哦。”蕭陽應了一聲，起身端着空碗就往竹樓里去。
邊上的蘇城見了都忍不住偷着樂，確定了自己心中原本比誰都厲害師父真的很怕師娘。
吃完蔥花面后已差不多臨近未時，蘇城並未開始修行，而是在蕭陽的應允下重新回到金家宮府，找金鴻他們玩去了。
至於他自己則在夏欣的要求下重新出山，兩人掩去容貌，攜手在城中遊玩閑逛，直到明月高照才回來。
過程之中兩人還特意去了趟最富貴奢華的簡家區域，在那座屹立於彩雲間，隸屬於全城最輝煌亮麗的“霞光樓”中買下了十壇縱是人間大能喝了都會醉的神釀———“醉生酒”，為此花費了蕭陽整整六株極品生命大葯，以及一株生命寶葯，可謂是價比天寶，貴如神玉。
風未止，雪未停，懸崖畔，兩人正並肩而坐，閑聊共飲。
蕭陽看着手中的白色酒罈淡然輕笑道：“這酒除了醇烈易醉就沒別的作用了，還不如金前輩所釀製，竟會有那麼多人對此趨之若鶩。”
“也許他們買的並不是酒，而是其中的一個醉。”夏欣說道。
“那我們算是什麼？”蕭陽問道。
“算是......嘗個鮮？”夏欣朝着他淡淡一笑。
轉眼來到半夜，生已醉，酒已盡，夏欣依舊根個沒事人一樣，聖潔祥和，不可方物，臉上掛着淺淺的笑意，使得這天地風雪，皓月極光彷彿都永恆的失去色彩，而被她攬在手中的蕭陽則已是滿面潮紅，神智混沌，陷進渾渾噩噩的狀態，最終靠着她肩膀傾倒而下。
夏欣動作輕柔，將蕭陽放倒在自己腿上，眸中波動猶如秋水，一遍又一遍撫摸着對方的臉頰，笑了又笑。
“我們又是否能一直這樣，直到時間的盡頭......”
茫茫風雪越發猛烈，在極光璀璨的夜幕下，逐漸將永恆覆蓋。
只是在某一刻，風雪忽停，整個金家區域中，如是凜冬徹底寂滅，轉瞬迎來三月之春，原本迷濛幽深的天地變得燦爛空明，綠意繁榮。
朝陽映照八方，崖外雲捲雲舒，晨風徐徐扶來，帶着一絲昨夜雪的寒涼，蕭陽自昏沉中醒覺，耳畔響起一聲輕語，“這醉生酒無愧其名，幾壇之後，便使你醉生夢中，思及故昔至此。”
話音落下，蕭陽意識逐漸清醒，朦朦朧朧地睜開雙眼，便見一張精美無瑕的溫柔笑臉映入眸中，以及彩雲淡薄，霞光渲染的天空。
“夏欣。”他一聲輕喚，好似覺得自己還在夢中，想要去撫摸一下眼前這張迷人的臉蛋，然而在他雙手下意識用力時卻心神一顫，感受到了一陣極其舒適的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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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何時躺在了夏欣的懷中，一雙手正緊緊抱着對方纖細柔美的裊娜腰肢。
所有醉意退散，蕭陽強行定住心神，雙手也緩緩鬆開對方的柳腰，停頓片刻方才支支吾吾地說道：“我......要起來。”
夏欣神色柔和，右手從他身上移開，自下方摟住他身子的左手隨之開始微微向上扶。
蕭陽順勢坐起，穩住身子后沉默須臾，旋即扭頭看向山崖外，雲霧裊裊，朝陽略顯刺眼，他道：“我就這樣睡了一晚？”
“差不多。”夏欣回應，而後道：“醉倒了還不安分，動來動去，差點沒滾落懸崖。”
蕭陽調轉身形，坐在懸崖邊，雙腳浮空，側首看向對方，小聲詢問道：“那我，沒說什麼胡話吧？”
夏欣與其對視，微微笑道：“沒有，就是快到下半夜的時候開始夢囈，喚了徐清兒整整一千零五次。”
蕭陽垂眸躲閃，昨晚似乎真的又夢回昔年，現在仍有些許印象。
然而還不等他開口說什麼，卻見對方笑容變得明媚燦爛起來，道：“後來你緊抱着我，又開始不斷喊我的名字，說了一些肉麻至極的話，什麼我好想你，不要離開我，你什麼時候回來......”
“別說了。”蕭陽覺得臉頰有些發燙，有些無地自容，匆匆轉過頭去。
“哈哈哈。”夏欣大笑，道：“逗你的，總之昨晚上你就死死抱着我不肯撒手，叫着我的名字，雖說次數沒有她多，但也差不了多少。這麼看來，如今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似乎不低過於她。”
蕭陽寂靜下去，心緒複雜。
夏欣見狀不再多說，過了一會，她緩緩起身道：“好了，再去給我做碗蔥花面吃，過後我就要開始煉器了，順便再幫你煉製幾顆丹藥。至於你，就好好去陪那姑娘吧，和她做個了斷，回來準備渡劫，然後離開此地。”
蕭陽應聲起身，兩人共同離開懸崖邊。
過了許久，蕭陽端着兩碗散發淡薄光輝，表面精心擺放着十二顆靈性蔥花的麵條來到石亭里，滿眼期待地說道：“這次佐料放的比較均勻，火候也把控的剛剛好，快嘗嘗怎麼樣。”
夏欣端過一碗蔥面，聞着味說道：“是比昨天的更香了，也更精緻。”她拿起筷子淺嘗了一口，笑臉盈盈，“不錯，味道也比昨天的更好。”
聽到她這麼說，蕭陽滿臉欣喜，看着對方接連吃了好幾口后，自己也開始動起了筷子。
不遠處，生命寶樹正默默看着，而雷龍則跟它保持着一定距離，生怕對方上去作死，將自己殃及進其中。
不久后，蔥花面吃完，蕭陽準備離去，夏欣站在邊警告道：“記住我說的話，不可逾越界限，我可時時看着呢，若是叫我發現，你肯定得有一段銘記終生，永世難忘的回憶。”
說著，她便伸手朝蕭陽臀部輕輕拍去，五指張開，狠狠地用力抓了一把。
蕭陽頓時面紅如潮，忍着疼痛低頭道：“我走了。”
夏欣鬆手，見對方遠去的身影消失不見后，才微攥雙拳自語道：“若不是怕她將來鬱鬱寡歡，道崩神滅，會讓你心生愧疚，我絕不可能允許這種事發生，她生死與否，我才不在乎，真是便宜她了。”
“世間情愛總是如此，一旦相遇為之傾倒，誰又能真正控制本心，視而不見，大多皆如深陷泥沼，難以自拔，不過放心，以這小子的心性，斷不會做出僭越之事，至於那姑娘，我想她應能深明其中，約束自我。”生命寶樹湊上前來意味深長地開口，知道夏欣此前表面看似不在乎，實則心中無比介懷，畢竟誰會願意讓自己心上人去陪伴別人，哪怕是為了斷將來一場隱患悲劇，那怕什麼都不做，情愛永遠都是自私的，無論是誰，無一例外。
“我倒是希望那女人約束不住自己，生出僭越之心，這樣我好提前收回成命！”夏欣神色清冷，淡淡開口，於轉身之間，此方天地動蕩，時光彷彿都在隨之紊亂破滅，在其右手上，一尊丹爐凝聚而成，大道符文環繞，太上道韻瀰漫。
“唉.....，得虧你守得住本心，不然，麻煩可就大了。”生命寶樹暗嘆，為蕭陽而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