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玄黃煉體———極致痛苦
自珠華所在之地始，眾人繼續遠行了一段距離，漸漸地，周邊昏沉了下來，似是天光將熄，不如此前亮堂了。
舉目四顧，天地迷濛，玄黃翻滾，如雲海滔滔，厚重無比，這是一股令人絕望而窒息的壓力，大能之下，鮮有人可抗衡。
“玄黃氣無愧為天地神物，還沒有抵達源頭，便有這種威壓。”展松驚嘆。
“天為玄，地為黃，兩氣是精髓，當中蘊含最本源的天地大道法則，乃自古修士難求之神寶，用此錘鍊萬物，可極致圓滿，潛力無窮。”金靈贇說道。
蕭陽若有所思，想起了朱雀手札中有關玄黃之氣的記載，傳說神話時代曾有人以玄黃之氣煉體，凝練玄黃本源，修成“後天”“玄黃神體”，根基不朽，大成之日，萬法難侵，駐世永恆！
可惜，他沒有修鍊“玄黃神體”的法門，不過他對此也不是很在意，若是論“神體根基”，自他最初“形體成聖”時便已經達到類似的領域，能夠做到同境無敵。
后“神道身歸一”成就“形神成聖”便相當於”極境”升華。即使同境“古之神體”來了也唯有被鎮壓。
直到打破形神成聖的“終極界限”，迎來徹底的大超脫，他自信，除非是與夏欣同列的史上最強體質，亦或冠古絕今的蓋世天驕降臨，否則，沒人是他的對手。
這是獨屬於他自己的通天大道，乃無上根基。又何需什麼玄黃神體？
不過若是能在體內凝鍊出玄黃本源，以此護體，興許他在偽六境這個領域還能有所精進。
想到這裏，蕭陽內心有了些許小激動，他現在的體魄何其驚人，古今最強神種花開，在偽六境足以傲視天下，橫推一切。
再得玄黃氣煉體，行至神種花開的終極絕巔，莫說當世強者，古今往來，所有在這個領域的絕代高手共同降臨，恐怕都要被強勢鎮壓。
如果繼續凝練出玄黃本源，加之玄黃氣護體，又會達到何等匪夷所思的地步？絕對要震動萬古，且到時渡過六境天劫的把握也必將大幅度提升！
“想什麼呢？”邊上的金曦望了過來，見蕭陽在這種地方還敢痴迷出神，不由的驚奇詢問。
蕭陽渙散的目光重新凝實，回過神來，簡單了回應了一聲，“沒事。”
“古史記載，玄黃氣可修鍊無上玄黃神體，一旦功成，便有同境無敵之稱，此等機緣就在眼前，憑你的天賦，應當有此打算吧？”金靈贇問道。
蕭炎搖頭，眼中浮現出一種自信的光彩，“玄黃神體固然強大，但對我而言已沒什麼實際性的意義。”
“我看啊，就算真來一個玄黃神體，同境界也不是你的對手呢。”金曦笑道。
“唉，這就叫，想成之人不可成，能成之人不必成。”展松輕嘆，他倒是無志去修玄黃神體，只要能重塑根基，興許此後在大道路上還能走得更長遠。
不過他對什麼世間絕巔，無敵天下沒有多大興趣，只想修為足夠，能保護好玉淑便夠了，其餘的都不重要。
“我倒是想嘗試一下，修一個玄黃神體，到時，力壓天下神子，與群雄爭鋒。”金崖自信滿滿地說道。
結果立刻遭到金靈贇的打擊，“你就算了，還不如指望你大姐。”
金崖聞言一副囧態，心中碎碎念：“我是不如大姐，但也不能這樣當眾貶低我吧？怎麼說我現在也是一名堂堂正正的六境大能了。”
眾人不再多語，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滾盪於天地間的玄黃氣越發濃郁厚重，每一縷，都足以壓塌山海。
這麼茫茫無邊的匯聚在一地，威能可想而知，已能輕易的威脅到六境大能了。
接下來他們的速度越來越慢，因為玄黃之氣所散發的重壓已經打破極致了。
除了蕭陽體魄逆天，相對無事，其餘人已經開始有點力不從心，但他們並不打算就此止步，各自將修為運轉到極致，要選擇一個最佳的閉關之地。
結果還沒走幾步路，他們便發現了異常，似乎是離開了大漠，來到了一片神異之地，腳下黃沙稀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土黃色岩石，鐫刻着深奧複雜的上古道紋，光芒閃爍，明滅不定。
“道韻磅礴，有法則流轉，這不會是什麼稀世神道石料吧？”展松強忍壓力，驚呼出聲。
“大差不差了。”蕭陽出聲，同樣心驚於腳下土黃色岩石，內有先天神性流轉，可惜已經被祭煉了。
“看來玄黃氣源根就在前面了。”金曦說道。
“不行，我撐不住了。”眾人順着岩石地才走出一小段距離，展松與金崖面露苦色地止住腳步，兩人身為大能，法力滔天，即便是萬里山海壓落，亦可只手挑之，而今，淹沒在緩慢流動的玄黃氣中，軀體轟鳴，五臟欲裂，可想而知，此中威壓之可怕。
“你們走吧，我們暫且只能到這了。”金崖很果斷。
蕭陽、金曦、金靈贇點頭，三人繼續深入，沒走多遠，金靈贇也撐不住了，拿出紫金大鼎，在原地盤坐了下來。
金曦還在苦撐，雖然修為不比金靈贇，可神種花開，歷經三年沉澱，功德圓滿超脫后，她的真實實力已經勝過於目前的金靈贇，甚至遇上尋常的六境大成也有一戰之力。
“你還撐得住嗎？莫要強求，一步一步來。”行進的途中，蕭陽見金曦已是強弩之末，出聲說道。
“沒事，我還撐得住。”金曦蒼白的俏臉上露出一個甜美輕笑，而後艱難得向前邁步。
終於，在第十步落下后，她止住了，滔天的威壓讓她苦不堪言，再進一步，便可能會有形神崩滅的風險。
“已經到極限了。”金曦無奈的盤坐下去，嘴角有一縷血跡浮現，“走吧，但願此次，我們都可能有所精進。”
“切勿急於求成，否則會適得其反。”蕭陽說道。
金曦輕笑道：“放心吧，我又不是什麼急性子，追求的是圓滿，否則也不會壓制三年才破境了。”
“那好。”蕭陽話音落下，轉身獨自走向玄黃氣源根處。
玄為天精，黃乃地髓，玄黃交織，可彰顯開天之秘，有造化萬物，永垂不朽之妙。
傳說，一縷玄黃之氣便可壓塌山海，其實一點也不為過，甚至說得有些保守。
至少從目前來看，此地所瀰漫的玄黃之威，崩碎星月也輕而易舉。
朦朧的玄黃氣，濃郁厚重，漸漸地已經感覺不到它在流動，猶如凝滯在了天地間，擁有着一種不可想像的威壓。
蕭陽獨自行走在其中，彷彿是回到了幼年時期，重現那種身負大山的感覺，每一次腳步落下，都會比上一次更加艱難與沉重。
“玄黃氣並非生而定型，這是一種擁有無盡潛力的至寶，以此煉體，大成不朽，用之鑄器，防禦力更是遠超同級別法寶，此處玄黃氣還在凡道極致巔峰能夠承受的範疇，乾坤袋應該能夠收取。”蕭陽思量着，喃喃自語。
他旋即便拿出了那個白色神明乾坤袋，開始施法，小心翼翼的攝取玄黃之氣。
“成了。”見乾坤袋成功吞掉玄黃氣，並未有崩開的跡象，蕭陽露出欣喜之色，但他又想了想，這些玄黃氣雖然濃厚驚人，可不是真正的本源精粹。
“若是玄黃氣源根，你應該也用得上吧？”蕭陽在心中自問，他想到了夏欣，很想為她截取到這種至寶。
乾坤袋收取足夠多的玄黃氣后，蕭陽繼續往前，很快他便來到一個巨大的深坑前，邊緣是萬仞絕壁，符文閃爍，底下玄黃凝沉，停滯寂靜，展露出一股如無量山海加身，日月星斗壓頂的巨大壓迫。
饒是他都有些承受不住，寶體轟鳴，符文環繞，形與神似是要在這股壓力下崩碎了一般。
“看來玄黃源根就在這深坑之下了。”蕭陽目光炯炯，運轉太上神眼通，但在此地，他的道行神通被限制，難以窺破本源，可怕的力量浩蕩而出，尋常六境大成都會被瞬間碾碎。
“咻”的一聲，蕭陽毫不猶豫，縱身飛向深坑之中。
頓時間，原本凝沉的玄黃之氣，便猶如寂靜的江河，突然一顆流星猛然砸落，驀然捲起千重浪，天搖地動！
只在一個瞬間，蕭陽便感覺到了一種不朽的偉力自四面八方擠壓而來，像是背負天河星海，這是超越極限的威壓，讓形神在劇烈轟鳴中逐漸產生崩裂。
轉眼之間，蕭陽渾身崩裂，衣袍染血，白玉發簪微動，想要庇護，他急忙出聲，金紅色的血液自牙口中流出，“不要，我沒事！”
此話一出，白玉發簪又沉寂了下去，蕭陽強忍形神崩裂的刺痛，大口喘息，望向底下更為渾厚的玄黃氣，自語道：“還不夠，沒到極限範圍。”
他繼續向下飛去，血肉崩開，骨骼破裂的聲音如雷鳴般響動。
蕭陽渾身發光，陣陣轟鳴，磅礴的生命精氣化作璀璨煙霞，快速修復爆裂的血肉與骨骼。
“嗡”的一聲，金光如日，黃金神環升起，凈土天地共鳴，宛若天地神聖誦經，傳盪出悠揚的大道神音。
他極速下潛，直至接近玄黃源根，竭盡全力也難以抵擋那個驚天威壓時，方才止住身形，緩緩盤坐了下來。
“咚，咚……”
“哐噹噹……”
玄黃翻卷，沉重如星海，蕭陽寶體燦爛，在隆隆聲響中崩裂，而頭頂的黃金神環也在轉動中劇烈顛簸，有着炸開的跡象。
“天地玄黃，偉力無窮，果非虛言，還不曾引入體內便覺有形神俱滅之感，若是不慎，真可能自毀於此。”蕭陽咬牙自語，道行極致演化，雙手法印變幻莫測。
“咚！”
神壇轉動，道花轟鳴，無量法則與符文自血肉間衝出，化作彷彿可照徹人間的金色宏光，顯化出一片開天闢地，萬物更迭的神異景象。
神音鏗鏘，如天地聖曲婉轉。
蕭陽雙眼閉闔，如一尊古聖盤坐，“形”與“神”交融，“道”與“法”相合，讓自身各方面達到最佳狀態，衍生一片永垂不朽的法則領域。
此時若有人在，定會心驚。這種大道神韻驚世駭俗，哪怕是古神降臨都要垂涎，會將蕭陽視作為人體大道神葯，潛力無窮，可待其大成，將之煉化，必是一場天大的機緣，道行將會大有進境，極盡升華，改變一世神命也未嘗不可！
“嗡！”
隨着蕭陽將道行推演到有生巔峰，在不斷顛簸險些崩開，后復歸神聖的神環自頂上翻落，旋轉於背後，綻放無量霞光！
下一刻，他赫然睜眼，張開嘴巴，吸引一縷玄黃之氣入體。
“轟隆！”
如是大道洪鐘轟鳴，九天雷海崩塌，玄黃氣入體之後，瞬間席捲了蕭陽全身每一寸血肉。
這個剎那，他只感覺到了痛，極致的痛，勝過撕心裂肺，千刀萬剮。
可以看見，此時他的整具身軀都佈滿了裂痕，玄黃氣在體內沖盪，血肉，經脈，骨骼，臟腑，等，人體的一切彷彿都在逐漸崩解。
也就是蕭陽敢如此行事，否則，哪怕是一位尋常的巔峰大能在此，這樣吞噬玄黃氣，直接就爆體而亡，形神俱滅了。
此刻，蕭陽靠着頑強的意志去強忍血肉崩解，筋骨寸斷的極致痛楚，讓本心空明，急忙催動唯一道門匯海處，鎮封在法力源泉中的神明血液，以那股磅礴的生命精元來滋養血肉，保證形體不滅。
同時，朱雀法運轉，永恆之火升騰，他如破碎瓷娃娃般血水外溢的身軀開始燃燒，無量大道符文運轉，誦經聲不絕，開始將玄黃氣煉化，融合進血肉中，重塑形體，再造根基！
隨着時間的推演，蕭陽的身軀開始好轉，體內那一縷玄黃氣被煉化，與血肉融合，但並沒有什麼實際性的改變。
因為這不過是第一階段，肉身，道門，元神，命界，大道根基，生命本源，等，需將自身的一切重塑，才完成了一次開端。
之後，以此過程不斷的輪迴往複，歷經無數次重塑，千錘百鍊，直到形神不朽，再造峰極，便可極致圓滿。
這註定是一個漫長而艱難的過程。
時間如水，不知過去多久，此時的蕭陽已經逐漸適應，無需再循序漸進，一個一個階段的去重塑自身了。
他張口一吸，便是一大團玄黃之氣入體，緊隨而來的，便是可令人絕望、崩潰的極致痛苦。
血肉，經脈，根骨，臟腑，道門，命界，命土海洋，真氣之海，神壇，道花，不滅胚胎，隸屬於他的一切都在崩塌，那感覺就像是將自身一寸一寸的崩開、撕裂、揉爛，壓碎，磨滅。在這樣的痛苦中完成重塑，而後又是下一次更為猛烈的折磨，循環無窮無盡……
哪怕蕭陽意志再怎麼堅定，也難以強忍這種肉身、精神、心靈上無窮盡的痛苦折磨，在斷斷續續的喘息聲中，意識都快渙散了。
所幸，兩滴神道血液所流淌的生命精氣能夠起到滋養與緩解的效果，讓他始終保持着一絲清明，漸漸去適應那種痛苦。
但下一次，又會加劇，更為猛烈，因為他每煉化掉體內玄黃氣一次，下一次就必將要吞噬更多，直到他再也無懼這種痛苦，達到無法寸進的終極圓滿，無上巔峰。
可以看見，當蕭陽又一次張口吞噬一條如河流般，足以壓塌天地乾坤，日月星辰的玄黃之氣后，他的身軀再一次崩開，血水外溢。
若非他在偽六境達到冠古絕今的領域，此時此地便是一團血霧。
“該死，這種痛苦無法削弱，適應了上一次，這一次就更強烈，始終都是一樣的感覺，沒有變過。”蕭陽顫抖的聲音顯得嘶啞，咬緊牙關，滿嘴是血，他將道行極致運轉，裂紋密佈的身軀與背後明滅不定，彷彿將要破滅的神環熊熊燃燒，無量神光綻放，大道符文飛舞，宏光蕩漾的不朽領域中，先天大道真氣滾滾，道韻無窮。
他希望可以快點煉化掉體內的玄黃之氣，不然這種痛苦真的要讓他絕望崩潰了。
可煉化掉這一次還有下一次，以及之後的千次，萬次，無數次，在圓滿之前，何以解脫？
“不，必需要打破極限，必需要超脫出去，還有血海深仇未報，還有人在等我，還有承諾未曾實現，我要變強，變得更強，我要回去，我要見到他們！”蕭陽在心中聲嘶力竭地咆哮。
家國血仇，何以能忘？北域覆滅，如何甘心？昔年往事仍在眼前，多少故人埋骨塵沙，永世的遺憾，每每想起，便會熱淚滾燙。
回首去望，至今又是多少年？最愛的人隔着遙遠星空，所剩親朋皆在世界的彼岸，想要回去，那麼這些痛苦，又算得了什麼？！
“轟隆！”
此刻蕭陽猛然睜眼，破碎的身軀如洪爐般鳴響道音悠遠，流淌的血液如不朽火光，符文閃爍，他的形與神在燃燒，他的道與法在運轉，竭盡此生所學之一切，迅速煉化體內的玄黃氣，重塑真我！
“來！”一聲大吼，一條條玄黃氣入體，身軀破碎又復原。
“來……”
……
“來。”
……
“再來！”
……
……
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形神崩了又碎，碎了又崩，非人的折磨，如是沒有盡頭的永恆輪迴，不知何時解脫，何日方休。一次次的破碎與重塑，千錘百鍊，極致升華。蕭陽的聲音從模糊到虛弱，不屈到堅定，最後化作無聲。心中那份不甘與信念，成為熊熊燃燒的烈火，化作一座指引前路的不滅燈塔，照亮着他走過絕望與痛苦的路途，邁向更為高遠的巔峰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