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話:意義

第15章 話:意義

兮問他:“你受傷了嗎?”

方權準備搖頭,卻又帶有期盼的點點頭。

兮於是擔憂的拽着他走:“跟我去醫院吧,讓我看看你的傷。你還能走嗎?”

方權:“可以。”

國王終於慷慨激昂的演講完了,他沒有褒獎任何人又鑽入豪華廂車內。

人們回味着彼此共同戰鬥的過程,也有人深藏功與名的離開。忽而有人想到自家衣服沒有收,匆匆忙忙的離開了。光遇的子民從四面八方而來,此時又四散而去。

黑水退回墓土,彷彿一切都那樣的合情合理,人們已經習慣了墓土是一片不毛之地。可是曾幾何時,這裏也充滿歡歌笑語。與墓土的寂寥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霞谷,這裏是整個光遇人口最多的地方。比起雲野的原生態這裏更是繁華,畢竟當初大部分逃離墓土的人都聚集在這裏了。

也許茶餘飯後,人們會想起曾經在墓土阻擊黑水。也會抱怨帝國將此事不了了之,但是終究會有一天,這些被忽略的曾經會在那一刻爆發。勇士啊,你期待嗎?期待那一天的到來嗎?

帝國可以沒有國王,卻不能沒有子民。

身為霞谷霞光城的原住民必先時隔多日在主街的集市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那一身破敗行頭在繁華的街市上與外界格格不入。必先拍了拍他的肩膀。

“嗨!有日子沒見了。”

忽而被人叫住,方權怔愣片刻才點點頭:“嗯。”

必先卻想起一事:“那時走的匆忙,這些天也沒有聽到爾笙出殯。最後怎麼樣了?”

方權笑了一下:“你的想法落空了,爾笙沒有死。而且依舊在禁閣任職。”

對這樣的答案必先震驚不已:“不是吧!那傢伙就算醒過來,也是樂允氏啊!國王還有那些貴族都不追究?”

方權沉默不語,王室和貴族的做派一向如此。

“你這是去哪?搬家嗎?”方權岔開話題,看必先手中拿着許多東西,生活用品食物一應俱全。

聽他這樣問,必先警惕的看看四周,隨後將方權拉到隱蔽的巷子裏,避開街上的人群和士兵。這才低聲的說:“我這是給甘化帶的東西。”

方權挑挑眉,那位皇太子嗎?比起黑水現在甘化是國王私生子的傳聞簡直是鋪天蓋地,而且國王並未出面闢謠,更加確定甘化私生子的身份了。

“唉,說起來真是有夠無語的!”必先嘆息着說:“前幾天我們到圓夢村酒館吃酒,因為酒館前面有人尋釁滋事,我們就從後門走的。可這就碰上事了。”

與酒館僅有一米之隔的娛樂會所後門猛地打開,被扔出來一個麻袋。麻袋裏有東西在動,那夥計看有人經過便出言打發他們走。

“看什麼看?趕緊走!”

他要扔出去的東西也收回去了,好巧不巧,從麻袋口裏伸出一隻手。那手佈滿瘀傷和血污,這事情碰上了甘化的性格是不得不管的。於是甘化連威脅帶恐嚇下,那人扔了麻袋關上了門。

那裏面裝着的竟然是一個虛弱的少女!

少女赤裸着衣不蔽體,身子傷痕纍纍而且關節脫臼,就連手指甲和腳趾甲都被掀開。想來是遭遇了非人的對待,必先的家就在霞光城,於是他們把女孩帶到了必先家裏。甘化托信得過的阿姨照料那女孩。只可惜那女孩牙齒和舌頭都被拔掉無法言語,就算可以說話,也因為長期遭遇不幸而神智失常。

說著,必先眼底閃過悲涼:“即便我們花錢找人救治,可是那女孩還是死了。無奈屍體被我埋在我家後院,總不能讓屍體腐爛吧?”

甘化肯定不能將這件事就這樣算了。

圓夢村主營業務是美酒,所以在這裏酒館酒廊數不勝數。第二天甘化到那裏調查,卻發現那家酒館已經暫停營業,甚至有霞谷軍駐守在門口。甘化轉悠許久始終無法進入其中——

只是還沒有等甘化調查出所以然,就有人急匆匆地找上門了。

必先繼續說:“你猜怎麼著?來找我們的竟然是霞谷的爵士!”

方權眉頭緊鎖,果然不出所料,與貴族有關。其實早年在親衛軍工作的時候,方權就略有耳聞霞谷圓夢村地下娛樂場。很多皇室和貴族以及富商消遣的地方,你要問為什麼這種地下娛樂場遍佈。

那麼請看看霞谷吧,終年下雪的極寒之地,卻居住着整個光遇最多的人口。只有商業化才能養活霞谷的子民。或者將雲野的房價降下來,是的,適宜居住的雲野區域是只有有錢人才能居住的地方。

方權:“然後呢?”

必先繼續講述。

霞谷爵士有兩位,平日裏兩位爵士很少同一時間出現。可是他們二位卻都站在必先家門前。不光如此,必先家已經被裏裡外外的包圍住了。甘化攬下全部責任被帶走了,現在被關在霞穀神廟監獄等待進一步發落。

方權覺的莫名其妙:“罪名是什麼?救助落難少女?”

必先無奈笑道:“可笑的是,說我們阻礙皇家賣場經營,屬於忤逆皇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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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裏是皇家賣場?”方權輕蔑一笑:“那姑娘居然是皇家賣場的商品嗎?”

“大概吧。”必先嘆息說:“現在真不知道該如何了,看情況吧。感覺霞谷這邊是怕事情敗露,但以甘化的性格,絕對不可能當沒發生過。”

方權疑惑不解:“所以甘化現在還活着嗎?如果要殺人滅口,以霞谷爵士的手段不是很容易?哦!我知道了。”

坊間傳聞,甘化是國王的私生子。即便皇城那邊沒有任何訊息,但霞谷這邊依舊不敢貿然動他。

必先提着包裹點頭:“時候不早了,我先去監獄那邊。”

方權:“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畢竟···我現在也沒事做。”

原本想要給自己找個探視犯人的合理理由,可又覺得沒有必要在乎那些。聽從本心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他們自墓土分別不過幾日,甘化就被關進監獄了。若是幾個月不見,說不定誰死了都不知道。

霞穀神廟與其他地域不同,這裏熱鬧非常人聲鼎沸。霞穀神廟前的滑冰競技場本來就是各大賽事舉辦的地方。與之形成強烈對比的是神廟內部,安靜的彷彿與外面不是一個世界。昏暗的紅色光束照耀在神廟前的兩個王座上,那是霞谷雙爵士的寶座。

而他們則順着長廊向神廟之下的地下監獄而去,按道理監獄的管理該是十分森嚴。但監獄守衛沒有阻攔必先的探視,就連方權也完全沒有被盤問。這不得不讓他疑心,方權低聲問必先:“喂,你出入這裏他們都不攔着?”

必先說:“是啊,他們都不攔我。”

“···”方權擔心出意外,便停下腳步:“你下去吧,我留在上面,半個時辰必須出來,不然我就下去找你。”

必先無所謂的說:“哎呀~我出出進進很多次了,沒事的。不需要這麼謹慎。”

方權不說話看着他,示意他趕緊下去。既然他已經決定,必先也沒有說其他拎着一堆東西走下監獄。

方權半路折返,守在門口的侍衛疑惑不解,其中一人問:“這麼快探視完了?”

方權意味深長的瞧着他們二人:“監獄門前,守衛如此鬆懈,不怕爵士責罰?”

侍衛聽了哈哈笑道:“如果那位皇太子想要從監獄出來,隨時都可以。”

“什麼意思?”

守衛卻不敢說下去了,另一個守衛用怪他多嘴的眼神看着同伴。

從他們這裏恐怕無法問出什麼,方權心裏莫名不安。

半個時辰后,必先並沒有出來。方權於是靠近他們二人,手指間的波紋流轉:“我不會傷到你們的。”

侍衛們面面相覷,其中一人說:“你沒有必要對我們動武,你下去的話我們不會攔着。”

“那我出來呢?”

守衛聽他這樣說扯了扯嘴角,絲毫沒有戰鬥慾望。任由方權將其捆綁。

方權三步並作兩步快速進入監獄,地下監獄陰濕不透光。懸挂在石壁上的燈火時而光亮時而昏暗,在一間牢籠中,方權看到一個被打的皮開肉綻的少女。她奄奄一息的仰着頭目光獃滯,這少女的骨骼看起來十分稚嫩。

充斥着腐爛和血污氣息的監獄,如同人間煉獄。讓方權震撼的是這裏所關押的大部分居然都是女性囚犯,並且每一個都被打的不成人樣。她們擁有共同的特徵,年齡稚嫩骨骼細弱。這樣的群體本應該是受到保護和偏袒的群體,可在霞谷卻是犯人。

既然囚犯都是弱者,那麼她們自然沒有逃脫的可能。這也很好解釋了為什麼監獄的守衛沒有那麼森嚴。

遠處傳來必先說話的聲音,方權隨着聲音的方向轉過幾道彎。

甘化躺在乾草堆上,那乾草早已被血水浸濕。必先熟練的為其擦拭傷口,血帕子早已落得厚厚一疊。

“啊···已經半個時辰了嗎?”必先見方權來了,手裏的動作沒有停頓:“今天情況有點糟糕。”

今天的甘化舊傷新傷疊代,身上沒有一塊完好的肉。沖鼻子的血銹味叫人乾嘔,方權看向四周。甘化沒有被關在牢籠里,手腳也沒有鐐銬。但是身後卻密密麻麻的擺放着各種刑具。

方權蹙眉不解:“為什麼不還手?”

甘化睜開充血的眼睛,嘴唇乾裂聲音嘶啞:“他們就在等我還手。”

“?”

甘化沒有做錯任何事,沒有任何罪名。

如果越獄便是逃獄之罪,如果還手就是毆打官吏之罪。

方權真是對這個人的性子無語到了:“就算如此你也不能···任由鞭打吧?”

甘化沉默不語,呼吸都極其緩慢。

他早晚會被打死的!

方權恨鐵不成鋼的說:“必先你別管他了,讓他死去吧。”

可必先抿着唇卻說:“我想他活着。”

真是受不了他們,方權憤憤離開。他發現自己平日裏不會有任何情緒的起伏,可今天遇見必先以後就一直在被震撼着。門外的守衛們被方權捆綁成了粽子,見他出來齊齊看過去。

可是方權沒有絲毫為他們鬆綁的意思。

“喂!你放開我們啊!”

“這這!雖然地下監獄不需要我們守衛,但最起碼做做樣子啊!”

“綁着我們無法交差啊!你行行好!喂喂喂!”

方權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嘴上說著不想管,但他煩躁的腳步卻在神廟前兜兜轉轉一圈后朝着某個方向而去。

還手便是罪,不還手就會被打死。這樣的局難死甘化簡直不要太輕鬆,如今能夠幫助他們破局的恐怕只有一個人了。至於幾日不見對方是否還能出面幫忙,都是未知。

想到墓土黑水時,自己險些殺死那個人。最後也沒有關心那傢伙的生死不是嗎?遲到的負罪感幾乎將方權淹沒。他總是如此擰巴,一邊感謝這幼年被對方救助,一邊又想解決掉那個麻煩。但這種極端是可以理解的,他想殺死的是對方身體裏的黑水,感激的是那位智者。

趕了許久的路,終於踏着夕陽的餘暉,方權來到了禁閣。

一別數年,禁閣的氣息熟悉又美好。方權曾在這裏與父母有過短暫的美好,但是禁閣的美好只屬於有價值的人。這裏從來不會好心收留普通人,住在這裏的幾乎都是學者智者或者對帝國擁有突出貢獻的人。

比如曾經帶領親衛軍立下赫赫戰功的方權。

如果你仰望禁閣星光沙漠的天空,在沙漠的西側有一個高樓,那裏常年點着明燈。那裏也是方權的居所,可是他本人從未踏足過那裏。因為在他得到高塔的時候,他的父母已經離世了。到最後也沒有享受一天好日子的老夫妻啊。

路上有駕駛鯤車的侍衛停在方權面前,他一眼就認出了曾經的長官:“您好將領!您是要回家嗎?我可以載您一段。”

方權說道:“不是的,我要去玫瑰庭院。”

玫瑰庭院,那位智者的居所。在方權的記憶里,他從未去過那裏。

想到此他忽而自嘲一笑,也許自己到過那裏。只是那時候不是他罷了。

身居玫瑰庭院的那位似乎沒有想到自己會有訪客,或者說,自從墓土黑水事件后,沒有人願意來看他。

除了身體裏時不時響起的聲音,爾笙什麼也不曾擁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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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遇: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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