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葉冰裳－34
葉冰裳隱在陰影里，黑衣下只露出一雙冷然的眼睛。
看着老夫人無力的閉上眼，聽着其餘人絕望的哀戚。
葉冰裳扯了扯唇角，卻沒什麼痛快的感覺。
府內
也不知是不是冥冥中有什麼感應，老夫人向著這邊的暗處看了過來。
葉冰裳垂眼，轉身，消失在黑暗裏。
蕭凜匆匆而來，手上還在整理着外衫，眉頭緊鎖。
守在外面的小慧瞧見他先是驚了一下，剛想進去通報便被他揮退了。
蕭凜大步進屋，葉冰裳正穿着裏衣斜倚在榻上翻着一本雜記，長發半濕，隨意的攏在腦後。
蕭凜皺了皺眉，拿過一旁的長巾上前替她擦拭。
“這麼晚了還沒睡？頭髮還濕着，仔細着了風寒。”
葉冰裳似是這時才回神，轉頭瞧他不贊成的眉眼溫柔一笑，眼中脈脈情愫流動。
“殿下怎的這個時候過來了？可是忙完了？”
蕭凜手一頓，臉色沉凝。
他將長巾放在一邊，上前將人攬進懷裏，語氣沉沉。
“冰裳，我有一件事要說與你聽，你不要驚慌，慢慢聽我說……”
葉冰裳臉上的柔情消失，有些忐忑的撫住了他的領口。
“殿下……，可是，出了什麼事了？”
蕭凜沉沉嘆了口氣，手溫柔的一下又一下的輕撫她的後腦。
“冰裳，葉將軍戰敗重傷，退居幕後，葉清宇鎮守迦關，軍情堪憂，將士們苦苦支撐。
方才我得到最新消息，新的一戰，澹臺燼親自領兵圍困迦關，清宇……”
懷中的葉冰裳看不見，說到這裏，蕭凜閉了閉眼，喉頭滾了滾，才艱澀的說出了那幾個字。
“投降了……”
葉冰裳瞬間僵住了。
“投、投降……”
不敢置信的喃喃，神思空白。
自古以來，只有戰死的將軍，沒有投降的將領。
他們葉家世代忠良，一代又一代的歸宿，都是戰場上馬革裹屍。
那是他們的榮耀。
可如今，葉家子孫，親手摺斷了他們世代打造的傲骨。
將被人千古唾罵。
“還有一事……”
蕭凜用力的抱住了她，難掩擔憂。
“今夜葉家準備舉家逃離，離開時被陛下發覺，如今已經全數圈禁葉府……”
“陛下震怒，葉家只怕……”
葉冰裳此時臉色已經煞白，滿眼通紅。
“殿下，這怎麼可能呢？”
“葉家世代忠良，怎會臨陣投降？！”
“祖母守在盛都，迦關距之千里，又怎會提前得知投降的消息叛逃呢？”
“殿下！這都是誤會對不對？！這定然是誤會！”
“殿下，殿下你要相信葉家！葉家為盛國所做的一切都有目共睹的啊！”
“葉家絕不可能叛國！”
被這突然的消息衝擊，葉冰裳有些語無倫次，拽着蕭凜的衣服滿目乞求和無助。
蕭凜心疼極了。
來之前他已經確定過了，不止今晚，這幾日都未曾有葉家的人上門找過冰裳。
葉家叛逃的事冰裳確實絲毫不知。
可也就是說，葉家在放棄盛國的同時，也放棄了冰裳……
可這個時候，冰裳的第一反應，還是葉家的忠義。
他將人重新抱住，輕柔的拍着她顫抖的身體，想給予她力量和支持。
“冰裳，你冷靜些聽我說，我相信葉家的忠義，也相信其中定然有不為人知的緣由。”
“你放心，我會儘力在陛下面前周旋。”
“只是先有葉將軍連失三城，陛下便已對葉家有所不滿，如今清宇投降已是事實，這個時候不論葉家準備離開，不論初心為何，陛下只怕都會以為是葉家串通好了，準備叛逃景國。”
“你是我的妻子，不論如何我都會保護你，不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至於其他人，我同你保證，我會儘力同陛下周旋，留下他們一命。”
“只是這件事的性質……，你需要做好最壞的心裏準備……”
葉冰裳靠在蕭凜懷裏無聲流淚。
此時她已經冷靜了下來，只是卻不願接受這個現實。
感受着胸前的濕潤，蕭凜也有些感慨，心中悵然。
這件事，是誰都不曾想到的。
他知道，陛下因葉將軍連失三城有些遷怒，這才在糧草方面對迦關多有苛刻。
他已經在盡己所能的周旋、籌集。
上一批的糧草已經於前日送出，新一批的也已經籌備差不多了。
只是卻出了這樣的事……
心下一嘆，蕭凜不再多想。
不知何時，懷裏的人漸漸睡去。
蕭凜將人抱到床上，蒼白的小臉上還掛着晶瑩的淚珠，即便在夢中，眉頭也始終皺着。
心疼的為她拭去眼角的淚，給她蓋好被子，輕柔的在額間落下一吻。
長發還有些濕氣，蕭凜動用內力將其烘乾。
憐惜的摸了摸她的臉，悄聲退了出去。
門外，小慧也已經哭花了臉，無助的站在那不停的向屋裏看去。
蕭凜知道，葉家的事，鍾泰已經告訴小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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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眼一旁手足無措的鐘泰，他又有些想嘆氣了。
搖了搖頭，低聲交代：“冰裳睡著了，你仔細照顧着。葉家的事，讓她別多想……”
小慧吸吸鼻子，用力的點了點頭。
“王爺放心，奴婢定然陪着小姐，一步不離！”
蕭凜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大步離去。
他還有很多事要忙，這件事一出，還不知要波及多少人。
明日的朝會……
哎……
蕭凜緊鎖着眉向書房走去，龐宜之已經打着哈欠到了。
房間重歸寂靜，葉冰裳睜開了眸子，幽幽的望着帳頂上的流雲圖案。
清冷的眉眼裏一片漠然、寂靜。
哪裏有一絲傷懷？
葉冰裳扯了扯被子，將它蓋過了自己腦袋，整個人埋在黑暗和柔軟里，逐漸閉上了眼。
從小到大，她聽了太多的嫡庶之別。
她就像是一個玩意，被隨意的扔在那，誰都可以來踩兩腳。
直到那次，小小的她被葉夕霧趕去山上採藥，卻意外掉落山崖碰到那個女子……
那根絲就那麼突然跑進了她的身體裏，她又驚又慌。
可確定自己沒事後，看着眼前倒在腳下的男人，她突然產生了邪惡的念頭。
她拿着錦囊跑了……
後來，她的生活逐漸有了改變，開始有人向她獻殷勤。
她獲得了男人的好感，在這吃人的后宅里總算是勉勉強強的活了下來。
可葉夕霧，總是不肯放過她……
葉夕霧是葉家的寶，是葉家的指向標。
她被所有人看不起，堂堂大小姐，還不如卑賤的下人。
她戰戰兢兢、費盡心機，才得到那所謂的名聲，才得到今日的一切。
可後來，還是被葉家和葉夕霧毀了……
她恨嗎？
當然恨！
她恨葉家的每一個人！
恨他們的偏心！
恨他們的冷眼旁觀！
恨他們的落井下石！
如今，這一切，都過去了。
她與他們，兩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