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離家

轉眼又過四年。這四年裏江寧的母親如願以償的生下了個兒子，取名叫江林。堂姐已經有了個兩歲的兒子，孫清河還是沒有考上，只不過他們家之前一直操勞的人從他母親變成了妻子。

江家大伯的大兒子，江成最近也打算定親了，正在到處打聽。江寧也已經八歲了，雖然小臉蠟黃，頭髮也很乾枯，但她完美的繼承了江家人的優點，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盯着人看的時候止不住地讓人心軟。江寧對自己的樣貌也很滿意，長大了肯定是一位清麗佳人。

隨着江寧漸漸長大，她也開始注意起離開江家的契機。她在這些年裏也想過很多種離開的方法，最後認為，賣身為奴這個辦法最實用。是的，現實逼着江寧想出了這麼個糟心的辦法。

她打聽過，像她這麼大的小女孩，想要在外面生活下去，要麼是去秀樓里當學徒，要麼是被賣到各種地方做苦力。這個賣身也是不一樣的，有的是被拐賣的，這種大多會被賣到風月場所，或是死契賣給大戶人家。還有就是家裏生活不下去了，賣兒賣女的，這種一般賣給大戶人家，當然大多是活契。

江寧也想過去秀樓，可打聽了之後，才知道去當學徒是要交學費的，江家不可能讓她去的，沒錢。這幾年，家裏的孩子大了，江家也越來越窮了，最近堂哥還要娶親，更是雪上加霜。江寧也是無奈，越窮越能生孩子。

確定了方向，接下來就是找父母商量了。這天正好下雨，父母都在家，江寧去找他們時，父親正在編草鞋，母親正在擰麻繩。

見到他們江寧直接說到：“爹娘，我想去做工賺錢”

聽到這話江父江母都愣了一下，還是江父先反應過來，喝道：“女娃娃能做什麼，在家待着看好你弟弟就是，你能賺什麼錢。”

江母聞言也是一臉贊同。

江寧只好耐心勸道：“爹，我聽說有些大戶人家給家裏挑丫鬟，就是我這麼大歲數的，去了之後每個月還有月例，遇到什麼喜事老爺夫人還會給賞錢，好多人都想去還沒有機會吶。”

江父聽了這話有些動搖，但還是拒絕道：“不行，這不是賣女兒嗎？”

“爹，這當然不是賣女兒，只要和牙婆說好到時候簽的活契，等過幾年，咱們家裏情況好些了，我也攢夠贖身的錢后，就可以離開了。到時候說不定我還可以學一門手藝，可以養活自己。”

聽到這江父江母不說話了。江寧也知道差不多了，就沒再說什麼出去了。她知道家裏一定會同意的，這幾年隨着幾個孩子長大，家裏已經吃不飽飯了。江家的人祖祖輩輩是農民，也只會種地，靠着幾畝薄田根本養不活這一大家子，就算到時候江寧掙不到錢，家裏少了一個人吃飯也能省不少糧食。

果然，過了一會江寧看見他爹去找爺爺了。晚上吃完飯，一家人在一起時，老江宣佈了這個決定。聽到這個消息，幾人歡喜幾人憂。歡喜的當然是大伯父一家，堂哥這段時間要定親了，沒什麼錢，這樣正好就有錢成親了。江寧的父母雖然同意了，卻還是有些擔憂的，不過這也沒辦法，家裏太窮了，說不定二丫出去就能有一個更好的前程。

這件事就這樣定下了。

第二天早起，江寧就被父親帶到了鎮上，這也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八年第一次離開村子的範圍。這個鎮子叫安石鎮，很小，住的人也不多，在江寧看來，就比村子稍微好一點。江父帶江寧來買了一身粗布衣裳，因為她之前穿的都是家裏人穿過的衣服改的，現在要去做丫鬟，總得有件像樣的衣服。買完衣服，江寧想到處逛逛，江父也依着她。

走着走着，看見前面正好有幫人寫信的，她立馬跑過去，待看到這位先生寫的字后，江寧立刻興奮了起來，這正是前世的繁體字，看到這個她也鬆了口氣。倒不是她全認識，而是以她的條件基本沒機會認字，有些基礎總是好的，也不至於當文盲。這位寫信的先生看到是個小姑娘過來，也沒理她，接着忙活。

現在江寧的心情很好，和旁邊的江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江寧還抽空安慰了幾句老父親，看起來好像沒什麼效果。路邊有賣餛飩的，江寧聞到味道有點走不動道了，在前世，江寧就非常喜歡吃，由於沒什麼錢，自己就學着做飯，可惜，應該是天分原因吧，不管她怎麼折騰，做的味道都一般，後面也就放棄了。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她是一頓好的都沒吃過，看到餛飩實在是有點控制不住自己了。

江父看到江寧可憐巴巴的眼神，一咬牙，走過去對小攤販說：“老闆，來一碗餛飩”

“好嘞，一碗三文錢，先坐，馬上就好”老闆嘴上說著，手裏趕緊忙活起來。

聽到這話江寧眼睛一亮，趕緊拉着她父親坐下。不到半刻鐘一碗熱騰騰的餛飩就端了上來，江寧又讓老闆拿了一個碗，分了一半給父親，江父說什麼也不吃。逼急了江寧就說：“你不吃我也不吃”。旁邊老闆見狀笑着說道：“你就吃吧，女兒孝順你吶，別人都羨慕不來。”

江父無奈，只是又往江寧碗裏分了幾個餛飩才開始吃。江寧第一口餛飩下去，她都要感動哭了，八年啊！鬼知道這八年她是怎麼過的，前世時，她覺得自己過的很凄慘，可自從來到了這裏，相比之下前世就是天堂。

再吃一口，更想哭了。江父看着狼吞虎咽的女兒，有些愧疚，是自己沒本事，讓女兒吃碗餛飩都這麼激動，女兒就要離開自己了，也不知道以後過的咋樣，能不能吃飽。哦，在家時就吃不飽，希望在外面能吃飽吧！

想着這些，江父就在那嘆氣，江寧可沒空管他突然的多愁善感，她正忙着吃餛飩，可真好吃啊！江寧感覺這是她吃過最好吃的餛飩了，等以後有錢了，她要天天吃。

吃完飯，江父就帶她去了鎮上的牙行。

牙行里，花婆子正對着一排小丫頭挑挑揀揀，這挑來挑去，還是不滿意。讓人將這些小丫頭帶下去，坐在那嘆氣，這次的主顧身份可是不低，本來這次開陽城裏的大戶人家買人也輪不到她一個小鎮子上的牙婆帶人去。

但這次也不知怎的，從京城一下子搬來了好幾戶人家，這下子幾家一起挑人，大戶人家又挑剔，開陽城也就那幾家牙行，總共就那麼幾個人，這家看不上的那家也肯定不要，可人又要的急。牙行沒辦法，就向周圍的鎮子打聽。

花婆子聽到這個消息時臉上都要笑出花來了，還以為這次能大賺一筆，可待錢管事將要求一一說出，她臉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了。按這要求選人，能選上的沒幾人，還談什麼賺錢。

聽了這些要求，其餘幾個婆子也面面相覷，她們這本來也是個小地方，一般買人都沒什麼要求，只要身體好能幹活就行，還是第一次聽說這麼多要求的。錢管事看到這些牙行的人都沒了剛開始的熱切，咳嗽了兩聲，待眾人得目光看向他時開口說道：“我知道這次的要求是有些多，但這次要人的都是京城裏來的大戶人家，這些府邸規矩多，要求也多，但只要帶去的人主家滿意，價錢可不低。”

這話一出，那些牙行的人瞬間激動了，一個婆子問道：“錢管事，能否透露一下，具體是個什麼價錢。”

一聽這話，屋子裏瞬間安靜了，錢管事看着這些人，有些得意的說道：“多了不敢說，但兩到三倍的價錢還是有的。”

屋裏頓時沸騰了起來，眾人爭先恐後的向錢管事保證，一定能找到一批好苗子。絲毫看不出剛剛每個人都一臉為難的樣子，沒辦法，實在是給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