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可苦了我了
苗良甫看了一眼李講先,他現在也是對這“無能”的隔着好幾個官員的下屬沒有辦法。
可以說官善道讓苗良甫下場已經是最好的狀況了。
要是真靠李講先一人,恐怕官善道都未必要說上這麼多的話,李講先便沒話可說了。
苗良甫只能無奈講道。
“那就請官大人繼續說吧,好讓我們聽一聽,也學一學何為將錢裝到自己的錢袋子裏的高尚!”
官善道還在喝着水,甚至第一次見他喝水都咂吧嘴,顯得極為沒有教養。
“我剛才編到......說到哪裏啦?”
“哦對,說到他成為監造坊的工匠,光宗耀祖了。”
這突然像是無意,又像是有意的破綻勾動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弦。
就連陸仕傑這已經全程在看戲的審官都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膽子也太大了吧。
原先他還只是以為官善道是什麼初出茅廬的愣頭青,直到聽見了官善道的辯才,他才知道,這官善道精明得不得了。
是一點對自己不友好的言語都沒有說,也沒有去理會。
這次“失言”對苗良甫的羞辱和傷害是最大的。
這跟當著所有人的面調戲他有什麼區別?
只聽官善道清了清嗓子,正了正聲,舉着已經空了的茶碗繼續講道。
“他自豪,成了工匠,我自然是開心的。”
“同時他也是請我喝了一頓酒,訴說了他這些年來的不容易,訴說他是怎麼被苗大人或是其他的老師傅否定的,他做出的那些個物件又是出現了什麼樣的毛病。”
“說至情深處,竟然還痛哭流涕起來了。”
“這可是個七尺輕壯,正是有淚不輕彈的年紀,若非是真的心傷,又怎會如此!”
官善道說得聲情並茂,當然,這也是真事,只是沒有這般誇張。
“這傷心勁兒過去之後,他感謝我啊!”
“竟也抱着我的臂膀痛哭流涕!”
官善道指起了自己這六品鷺鷥文官袍子上的一些微不可察的污漬。
“你們看這兒,你們再看這兒,這這這......”
“這些都是這漢子的辛酸苦楚啊。”
眾人看見官善道這絲毫不要臉面的“假話”,紛紛都替他漲紅了臉。
這話這事就算真的在他們的身上發生,他們也不會好意思像官善道這般大張旗鼓的對着那麼多人的面訴說。
這潑皮般的模樣讓他們這些個“有頭有臉”的大小官員如何學得來?
就連聞訊趕來救場的任象中都羞紅了臉,他可是見過不少官善道在學徒坊耀武揚威的模樣的,哪有他說的這般溫情?不可能有的。
他只能躲在一眾看熱鬧的官員後面,好讓公堂上的人,特別是官善道發現不了他。
此時是他最不想要認這個小師弟的時候,比任何時候都不想!
官善道絲毫沒有臉紅,又繼續講道。
“他感謝我,感謝現在的學徒坊,讓他能放心大膽的去做自己擅長的手藝活,想做到哪兒為止就做到哪兒為止,也是因此做出了不少的這樣的好物件。”
“正是這些好物件賞心悅目,也是給了他信心,他也是越做越是自信大膽,越做就越是接近百花滿花。”
“最後,他成了。”
苗良甫見官善道說完了,已經停下來了,他便開口道。
“官大人,你說完了是嗎?”
“你說完了,可這些跟你公飽私囊並沒有什麼干係啊。”
“這公飽私囊的罪,你還是犯了啊。”
此時,任象中已經在眾人之中冒出頭來,正打算前去救場。
只聽官善道又開口說道。
“這些事情是我怕你們不知道我做這個學徒坊的辛苦,順嘴說的,也算是說完了吧。”
“接下來可就是關鍵處了,你們可聽好了。”
眾人失語。
原來你這番大張旗鼓的訴說是為了吹噓自己的功績的啊。
這個公堂宛如成了官善道的說書小攤,這裏只有場下觀眾和“說書”的他。
只聽官善又開口道。
“你們說我公飽私囊也不過是說我倒賣學徒坊的物件牟利而已。”
“但我覺得這並沒有什麼問題,這學徒坊本身就是一樁買賣,這物件被買和被賣有什麼關係嗎?”
苗良甫此時開口說道。
“物件被買被賣當然是正常的。”
“但是你這可是掏空了學徒坊的數百件器物,現在這學徒坊已經斷貨,仍舊供不應求。”
“你憑此牟利,還敢說沒有問題?”
官善道大笑道。
“我正為此開心呢。”
任象中見官善道絲毫不為所動,他在心中暗罵道,你小子還真是做事無章法,這都能被你說出花樣來。
只聽官善道說道。
“學徒坊的東西被百姓喜歡,難道不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嗎?”
“我剛剛所說的,其實並不是玩笑話,學徒坊的那些個工匠並不只是看到自己做成的完整之器物而有信心,更多的是看到自己所做的物件在學徒坊被賣出,被百姓們所喜歡而感到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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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哪一位大師大工匠不為自己的作品所歡迎而大喜過望。”
“可學徒坊的店鋪在剛剛開張的時候可是過得艱難啊,那店鋪里都能拍蒼蠅了,根本沒有多少人會來買上一件兩件的。”
“工匠們做出來的東西無人問津,那對他們來說是何等的打擊啊!”
官善道轉頭看向苗良甫,那笑意盈盈的自信模樣讓苗良甫看得有些覺得晦氣。
“苗大人,我沒有記錯的話,您在學徒坊開業的時候也是買上了幾件的。”
“在這裏,我要代學徒坊的工匠們感謝苗大人的支持。”
話風一轉,官善道的語氣變得傷感起來。
“除了苗大人之外,那鋪子就鮮有人會買工匠們的心血了。”
“我作為學徒坊的管事,看見這樣的情形也只能暗自神傷,甚至夜裏輾轉,久久不能入眠......”
“工匠們看到自己的東西絲毫沒有受到歡迎,也是茶飯不思。”
官善道在學徒坊的店鋪開張的那陣子根本就沒有去過,但是他還是說得聲情並茂。
“最後,我也是沒了法子,我也是知道戶部艱難,我也是願意自掏腰包,隔三差五就讓我這位可憐的,乞丐出身的,我給他兩頓飽飯他就肯當我管家的孩子,去那學徒坊將工匠們的心血買回來。”
“這一買就是大半年。”
“後邊,我實在是無力支撐了,甚至還要四處籌借銀錢,才能免得工匠們寒心。”
“工匠們也是不辜負我,最後爭相成才了。”
“就算是未成氣候的工匠們,他們的手藝也是得到了認可和歡迎。”
“我這也算是不負我那,戶部尚書的老師,和,戶部侍郎的師兄,還有,陛下所期許啊!”
官善道像是生怕別人不知道,這最後一句,聲音特地大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