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稀罕事
老人開口詢問，安桐不好開口拒絕，只能選了個折中的方式，然後就在心中默默祈禱。
放棄下圍棋吧，放棄下圍棋吧——
“知道規則就能下。”洪奶奶拉過身邊的棋盤，示意安桐，“棋子就在你手邊。”
話到這裏，安桐只能硬着頭皮拿過棋子，將其中的一盒放到洪奶奶手邊。
她雖然會一些圍棋，但只是某天無聊打發時間的小遊戲，對圍棋的認識淺薄至極，而且都是跟着電腦機械人學的。
甚至連所謂的策略和棋路都不知道，放到老人面前，哪裏是夠格的東西。
早知道就說不會下了。
安桐分外後悔，但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岫玉質地的棋子質地溫潤，握在手中手感極佳。因為棋子是隨機分配，安桐別無選擇，拿到手中的是黑子。
兩人坐在窗邊的小桌上，剛才還是陽光和煦的園林此時卻陰雨連綿，只能聽到淅淅瀝瀝的雨聲和風吹葉片的聲音。
手邊是家中阿姨準備的熱茶，坐在室內，時不時有風吹過，帶來被雨水洗滌過的清新空氣。
安桐莫名放鬆下來，執起一枚黑子，心中已然沒有了怯意。
“聽小熙說你是律師？在嘉禾工作？”
“是的。”安桐不假思索開口回應，試圖找出棋局之間的破綻。
“律師工作是辛苦了一些。”洪奶奶臉上帶着笑意，落下一子，“你和小熙是怎麼認識的？奶奶很好奇。”
安桐腦中短暫地閃過一種猜測。
洪奶奶所問的話題看起來是隨意聊天，但實際上說成探查底細也不為過。
不過也正常，像是這樣的家庭。
問到職位，也就意味着洪奶奶很有可能已經知道，賀念辰和她的關係。
她假裝沒有聽出洪奶奶背後的意思，坦誠開口，“最開始是在遊戲裏面認識的，只是這些年才真正見面。”
“噢，遊戲認識的。”
白子被捏在手中沒有落下，安桐被迫抬頭望了一眼坐在對面的老人。
“小熙年紀小，很多事情還認不清楚是非對錯。”
老人落了棋子，喝了一口手邊的茶水，“奶奶看你的樣子還算沉穩，她的性子得麻煩你多照顧一些了。”
好歹也當了這麼多年的律師，見過的案子多的不勝枚舉。
安桐瞬間就聽出了老人話中的意思。
是說洪熙年紀小，讓她不要動了歪心思，試圖哄騙洪熙。
沒想到這種事也會發生到自己身上。
也許是身邊的環境太過舒適，她此刻卻完全沒有煩躁的意思。
反倒突然很羨慕洪熙，羨慕她有這樣好的家人。
“不麻煩。”安桐落下一子，隨即抱歉地笑了笑，撿起了一顆白子，“其實和洪熙在一起之後，我經常覺得是她在照顧我。”
雖然她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實際上心臟激動的跳個不停。
終於吃到白子了！！！
有誰能懂這種勝利感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死死盯着棋盤上的某個位置，希望洪奶奶並沒有發現這裏的漏洞。
“噢？她還會照顧人呢。”老人似乎被逗笑，落下一子，“真是稀罕事。”
安桐附和着露出一個笑容。
哪裏是什麼稀罕事。
有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才是感情中的那個弱者，洪熙才是那個年長者。
“來這裏還習慣嗎？有沒有身體不舒服的地方？”
安桐想起臨行前洪熙所說的話，她說已經提前聯繫了外婆家的醫生，來了就可以直接喝葯。
預料到這件事會被長輩們知道，但沒想到是這麼快。
不過聽洪奶奶話里的意思，應該並不知道洪熙要準備的是什麼葯。
安桐從容地笑了笑，“沒有不舒服，前幾天嗓子有點啞，現在已經徹底好了。”
她並沒有提出醫生的事情，但間接回答了老人的問題。
洪奶奶坐在桌子的另一側，仔細注視着對面看着乖巧的女孩。
問最初的這個問題之前，其實有預想過答案。
無非是說一些，“喜歡洪熙熱情的性格”之類的答案，結果竟然是八竿子都打不到的“照顧人”這一點。
洪奶奶捧着一杯清茶，只覺得好笑不已。
桌子對面的女孩仍舊垂眼看着面前的棋盤，但眼神中透露出來的溫柔是演不出來的。
或許小熙，真的遇到了一個良人。
兩人照常下棋聊天，只是安桐意識到，她們談到的話題卻不再涉及她和洪熙。
這種微妙的氛圍下，安桐原先還在為自己出棋慢有些不好意思，現在卻全然沒有了這種感覺。
只是沒有過去多久，她就有些想笑。
雖然每次下棋之前都思索了許久，但是自己的黑子還是會在不經意間被黑子吃掉。
看着滿盤白子，她有些泄氣。
果然，靠自己學的兩腳貓功夫，她根本就支撐不了多久。
但她仍舊沒有放棄。
只是最開始殺伐果斷的白子，不知道最後是不是突然改變了戰略，她後來甚至都能感覺到洪奶奶的刻意讓步。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洪奶奶在她猶豫不決時還會開口教導，安桐受寵若驚，竟然也學到了不少方法。
一局棋終於結束，安桐渾身冷汗。
這感覺就像是大學上英語課輪流回答問題一樣恐怖。
只是還沒緩過來，老人突然開了口，“剛才教你的都會了吧？”
“差不多記住了。”安桐點點頭，主動收拾着棋子。
“再來一盤，就用剛才奶奶教你的方法。”
安桐：！！！！
怎麼還有隨堂測試環節啊！！！
但最終她只能深呼吸一口氣，腦中飛速回想剛才的方法，然後應承下來，“好。”
女生的緊張老人全都看在眼裏，但看到這一點，老人反倒笑得更加開懷了一些。
不知道收拾了多少次棋子，安桐越戰越勇，正準備在下一局棋中大展身手，但老人卻突然伸手拍了拍她收拾棋子的手：
“學的不錯，今天就到這裏吧，奶奶也累了。”
說罷，安桐甚至都沒機會攙扶對方，老人直接就站了起來，“你阿姨和外婆這個時間應該也休息好了，走吧，換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