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燭影
四中，後山小樹林，晴空朗朗。
於樹枝的間隙中，只見兩個人影偷偷摸摸地鑽進來，一男一女，溜到一片綠蔭下，看起來沒做什麼好事。
“啪！”
女生本被男生按在樹上，她後背硌了一下，猛地清醒過來，反手一巴掌將男生拍飛老遠。
“寶貝，打我做什麼啊？”
遭此重擊，男生懵了，他委屈巴巴地捂住通紅的臉頰，心情…如同山嶽泄氣，凹為平地。
“你傻啊！那個墨鏡男看起來不懷好意的，你聽他的幹什麼？”
女生咬牙切齒道，她滿臉羞憤，連忙低頭整理好鬆散凌亂的衣服。
“我也不知道，當時我腦袋一抽就…不對啊！你不也同意……啊啊啊！疼疼疼！！”
男生茫然道，但他說到一半便被女生扯着耳朵，將剩下的話語給憋了回去。
“我怎麼知道！控制不住就…哎呀！好了好了，快走快走！！”
女生也回憶着，然後她羞恥地跺了跺腳，當即轉移話題，連連催促道。
“行吧……”男生一臉可惜。
他撓着腦袋，率先大步向樹林外的方向走去，看樣子還在思索墨鏡男的事。
女生則跟着他，但她走了幾分鐘突然皺眉，噁心地扇扇鼻子，正欲說什麼，腳底卻隨之踉蹌了下。
“什麼東西！”
她扶着腳尖低下頭，但似乎是近視眼，沒看清，又把腦袋放低了些……
“這是……”
然後，她瞳孔驟然一縮，小臉瞬間變得蒼白，嘴唇也是發抖。
“啊啊啊！！！”
“怎麼…啊啊啊！！！媽媽！！”
這一天，兩聲尖銳的爆鳴響徹整個後山。
視野拉下，只見那土中，露出了半截手骨，蠅蟲成堆，惡臭瀰漫——
森然！
另一邊。
“燭影…是什麼？”
“你從界域出來后，在庭門之時，就有專人可以登記忌者的信息。
而我的組織——燭影，同樣可以。”
岑鋒平靜地回答道，他帶着藍淼來到了一處公交車站，兩人站立，默默等待。
“和逆風一樣，燭影是瀾海市守護者中的精英所組成，專門負責處理些嚴重的禁忌事件。
我覺醒已有兩三年，但才微境中階，實力不算強，這次來四中調查，主要是為了鍛煉一下處理禁忌的能力。”
兩三年，微境中階，不強么……
其實，目前藍淼對忌者的整體實力不太清楚，微境，只是第二個境界，但也可以完虐自己。
也不知，自己何時可以踏入微境……
“這樣說，你其實和逆風的成員算是同級，那為什麼當時還那麼恭敬？”
他想了想，略有疑惑，又道。
“以後你便會清楚，每位肅清者，都值得所有人尊重。”
岑鋒不知想到什麼，他低眸，嘆息着說道。
嘟———
突然，公交車的鳴笛聲傳來，緩緩靠近，車身已至，車門開啟。
兩人上車，岑鋒走在前面，可他卻突然僵住了，然後轉身，跨步，面無表情地走到藍淼身後。
“怎麼了……”
藍淼滿頭問號，他下意識走上前，瞥見身前那收錢的玻璃箱，以及上面貼的兩張二維碼，頓時明白了什麼。
他呆愣片刻，方才伸手掏了掏口袋，翻出一張百元大鈔，交給司機。
“不用找了。”
他邊說，邊向車裏走去，上次騙過曹洪用了一千，現在為止，這紅票子，自己還有八十九張。
而且似乎不知道怎麼花……
“草，狗大戶！”
司機手疾眼快，滿臉詫異地接過，他小聲嘟囔一聲，然後一把將錢塞進口袋。
“咳咳，意外，忘拿錢了。”
後方，岑鋒跟了上來，他咳了咳解釋道，然後找了個位坐下，隨意蹺起二郎腿，目光掃着窗外。
“我們去哪？”
藍淼也坐下，他沒有糾結這個問題，而是看向他直接問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
大約過了一小時后，兩人走下車，地點牌子上寫着“陽光大道”四個大字。
這條路藍淼沒聽過，但看着公交行駛的路線可以得知，其不在市中心，但也十分靠近。
“我們的目的地是那裏。”岑鋒指了指路對面道。
此時已臨近中午，那邊有幾家飯店，人不算多，但唯有一處，清清冷冷，不見人影，赫然是岑鋒所指向的地方。
“這是…茶館？”
藍淼眸光望去，那是一家茶館，而且竟沒有招牌，略微破舊的玻璃門關閉，以至於幾乎沒有人前去。
不多時，兩人走過去。
岑鋒愉悅地呼了口氣，有種浪子終於歸家了的輕鬆感，他推開玻璃大門，率先邁步進入。
藍淼緊隨其後，他進門，眸光掃過其中。
店鋪不算太大，大型建築只有幾張深色木桌，幾把淺色椅子，以及一個位於最後方的前台。
有人！
他眯起眼，敏銳地察覺到前台處坐着兩個人，身影被完全遮擋住，氣息並不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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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刻意使用千江之域的探測能力，只是依靠純粹的感知力和洞察力。
跟着岑鋒，少年漸漸走上前，方才看見了兩人的容貌。
“小孩？”
他一愣，有些疑惑不解，這燭影，門檻這麼低嗎……
前方，一位九歲左右的男孩腦袋低到桌子上，他正在昏昏欲睡地寫作業，額頭時不時磕碰到作業本，然後瞬間抬起。
再磕…再抬……
“切！瞧不起誰呢！”
聽了藍淼的話，小孩猛地抬起頭，捏着的黑筆劃落手心，他哼唧一聲，小腳踢了踢前台的櫃，像在訴說著不滿。
“看什麼看，快寫作業！”
岑鋒看着他作業本上歪七扭八的字體，輕敲他的腦袋，訓斥一聲，隨即向坐在他一旁的大叔點頭示意。
藍淼也注意到了他——
這位大叔四十多歲了，短髮黑中摻灰，看着很扎，臉頰凹陷，顴骨突出，穿着的衣服全是地攤貨，不怒自威。
但，能出現在這，其能力必然不一般。
此時，他坐得離小孩較遠，手中正拿着小刀磨着子彈，削尖。
他手部的紋理清晰可見，手關節與腕關節更是無比突出。
他的眼睛……
藍淼瞳孔一縮，注意力被瞬間吸引。
這是雙怎樣的眼睛啊…瞳孔極小，幾乎是個點，但眸光氣勢不減，依舊鋒鏃如刃，似乎能穿透人心一般。
“江大叔，就這個題，實在是想不懂！”
小孩意識到什麼，打了個哈欠，他將筆放在嘴唇上，極力嘟嘴勾住，含糊不清地說道。
他的話打斷了藍淼的思緒。
“來…讓我看看。”
聞言，江叔淡淡地道，他小心翼翼地收起小刀與子彈，眸光望去，身體前傾靠近，頭低得很。
他抬手，甩掉手上的鐵屑，但好像又不放心，將其在本就不幹凈的衫衣上擦了擦，方才用寬大的手指按着題目。
“額…這道題，要寫愚公移山的啟示，無非就是‘鍥而不捨’‘敢於挑戰’之類的詞，你就照着瞎編。”
“切，我就感覺愚公傻了吧唧的。”
小男孩嘴上的筆掉了，他撿起，無聊地轉着，撇撇嘴，小聲地嘟囔了句。
“你呢？”
江叔沒有生氣，他輕輕摸了一下他的頭，突然瞥向一旁的藍淼，語氣沙啞。
“我？”
意識到這位大叔在詢問自己，藍淼一愣，思索了幾秒，隨即答道：
“額…移山這種事，不切實際，反而會困住子孫後代，耗費他們的大量時間與精力，簡直就是徒勞無功的事。
不過，到底只是寓言罷了，虛假的事例，哪怕漏洞百出，但到底也有些激勵作用。”
他並沒有把話說得很絕，只是將自己認同的觀點提了出來。
“唉…或許吧，但…若不是被逼無奈，誰又會移山呢……”
江叔喟嘆一聲，他眼眸低垂，如泥濘般渾濁不清，不見光。
“畢竟，【它】實在太高…太大了……”
沉默良久，他坐得離小孩遠了些，繼續掏出小刀與子彈，細細打磨，打磨。
藍淼看了他眼，沒有回話，然後跟着岑鋒前行，進了后室。
“確實是個好苗子。”後方，前台處，江叔沙啞地喃喃，無人聽見。
“但，為什麼會……”
“是…錯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