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家
藍淼離開龍泉公園后，便一路來到了長白街，往家的方向前進。
“王路，你這兔崽子，氣死老子了！”
突然，憤怒的吼聲從前方傳來。
少年聽到熟悉的聲音，不禁加快步伐，他走近一看，果然是隔壁賣包子的老王。
老王此時被氣得面紅耳赤，暴跳如雷，正在嚴厲地訓斥一位青年。
青年二十多歲，面相普通，染着彩色的頭髮，紋了身，穿的更叫一個流里流氣。
他站在老王身前，低着頭，雙手插兜，滿不在乎地嚼着口香糖。
據藍淼所知，他是老王唯一的兒子，本來學習很優異，但自從初入高中時期他的母親過世后，成績便一直下滑，高三時上到一半便不知為何被勸退了。
——他似乎也是讀的四中。
然後，他便一直待在包子店裏，但店鋪生意慘淡，幾乎幫不上什麼忙。
正因如此，老王經常發愁，最近好像在為他找工作，到處求人。
“怎麼了，王叔？”
藍淼想着，走過來詢問道。
在他的認知中，老王一直很和藹，從來沒有發過這麼大火。
老王見到是藍淼后，緩了緩憤怒的情緒，大口喘着粗氣。
“唉…還不是我這不爭氣的兒子！這幾天，我給他到處謀求工作，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
還是隔壁趙矢老闆人好啊，他開的網吧願意收這小子去當服務員。”
他頓了頓，又恨鐵不成鋼地道。
“結果這混賬東西沒幹幾天，就加入了一群小混混，你瞅瞅這！又柒發又紋身，這麼有能耐，兔崽子你咋不去吸毒呢你！”
他說著說著，火氣又上來了，頓時大發雷霆，不顧形象，指着王路的鼻子便激動地罵道。
王路全程低頭未語，他默默聽着，苦澀地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
“說的對啊，真的是，也太不像話了！”
旁邊，帶孩子來這吃午飯的孫大嬸看到這一幕，搖搖頭，也不禁批評道。
她慈祥地摟着一位八九歲大的孩子，目光突然看到藍淼，再次鄙夷地道：
“呦！這不是那老曹的養子嗎，也真是不爭氣，聽說你天天曠課，筒直和王路一個貨色，丟家長的臉，成績能好哪去！”
“小豪啊，你可千萬別學他。”
她一臉警戒地看着藍淼，對着那個小孩提醒道。
藍淼聽着，則是一臉平靜，並沒鳥她，好端端的怎麼就扯上自己了。
這臭嘴女的丈夫是街上開大服裝店的，算是有錢，自己逃學時經常被她看見，來問成績自己也沒搭理過她。
想來她應該是以為自己是個差生，走街串巷時處處說，導致他現在成了反面教材，鄰居全都知道了。
但少年並沒有解釋的意思，曹洪對此也漠不關心，由她說去吧。
孫大嬸說完，望着眼前三人都沒說話，滿臉盡顯炫耀之意，再次道：
“不像我家的臭小子啊，成績全班第一名，前幾天市繪畫比賽，又得了一等獎！
哎呀，真是，獎狀獎盃什麼的，家裏都快放不下了！”
她咧嘴笑着，一顆大金牙從嘴唇里露出來，金燦燦的，閃閃發光。
“是吧，小豪。”她低頭，親切地撫摸着小孩的腦袋。
“媽，哪裏，明明是二等獎。”
小豪聽后，疑惑地拽着她的衣角，小聲地說道。
“真是的…你啊，為了不讓王叔叔難堪，謙虛個什麼勁！”
聞言，孫大嬸臉色僵了僵，但很快恢復，她拉着小豪的手便欲離開。
“老王啊，你教育不行啊，對待你兒子這種，就要狠狠地罰，讓他長長記性！”
她臨走前，語重心長地對着老王說道，然後又看了看藍淼，最後補充了句：
“還有你，算是廢了！長得好有啥用，以後能有什麼出息，老曹也不管管。”
說完這兩句，孫大嬸方才拉着小豪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隱隱聽到，她還在時不時小聲嚷嚷着什麼。
整個過程，王叔臉色僵硬，一直撓頭訕笑。
藍淼則沒什麼情緒波動，他只感覺掌心的紋身異動了一下，冰冷，像握住了刀尖，迸濺出殺意。
他皺眉，攥緊拳，將這種感覺掐滅。
王路則是厭惡地看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臉上儘是不滿。
“臭小子，你那是怎麼看孫阿姨的，她也是為你好！”
王叔發現了他那種眼神，火氣頓時又上來了，教育道。
“這種人…好個屁！”但王路明顯不這麼認為，他小聲地嘀咕了句。
“你你你！！”
王叔當場氣地說不出話來，他怒不可遏，瞥了眼走遠的孫大嬸，當即就要抬手扇這個逆子。
王路哼了一聲，倔強地閉上眼，沒有絲毫懼意與悔意。
老父親猶豫一陣，最終心軟，他嘆了口氣，緩緩放下手，整個人都滄桑許多。
“罷了…趙矢老闆把你辭了，我再幫你找找有沒有什麼合適的工作，你，聽着！別再跟那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他沙啞地說道。
王路鼻子抽了抽，他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藍淼目睹着這一幕，他打了聲招呼，便徑直走向家門，這是老王的家事，自己可管不了這麼多。
“曹老師，我回來了。”
他擰着門把手，發現鎖了，他又用力敲了敲房門，裏面並沒有聲音傳來。
“不在嗎？”
少年喃喃自語，他看了眼四周，在一旁的草坪里翻出一把鑰匙，插入鎖孔，將門打開，緩緩進入。
確實沒人，房間內空蕩蕩的。
他抬手掃了眼時間，此時，已經中午十二點了，臨近吃飯。
曹洪沒事就出去瞎晃悠，他都習慣了，中午應該就會回來。
藍淼想了想，他打開冰箱，拿出菜，清洗乾淨，準備生火做飯。
他來到廚房，打開電飯煲，發現裏面有一堆不明液體，棕色，還粘糊糊的，看着就很沒有食慾。
好傢夥，曹洪這次做的食物，似乎翻車比較嚴重，不過，以他的手藝，做十次飯五六次都是黑暗料理。
所以，平時都是由他擔起做飯的重任。
少年蓋上電飯煲，簡直不忍直視。
他洗鍋，切了些蔬菜，放在鍋里翻炒，再加上調料，剎時油香四溢。
大約過了幾十分鐘，他把幾盤素菜與一碗湯端上桌，洗好碗，拿好筷，又找老王買了幾個包子。
咔嚓！
此時，曹洪正好推門進入，他眸光深邃，聞着飯菜香來到餐桌，一屁股坐下，大口品嘗着，那叫一個津津有味。
“話說，你這兩天人呢，唉…周五我差點把廚房給炸了，便沒再做飯，全靠着蹭隔壁老王那難吃的包子度日。”
他吃了好一會，又灌了一大口涼水，方才看了少年一眼，詢問道。
“哦，去了家店兼職，那裏的老闆人挺好的，包吃包住！”
藍淼嘴角抽搐，回答道，他平時確實經常打些零碎工，也有時夜不歸宿，倒是給了他個合理的借口。
兩人的關係便是這樣，待在一起的時間很短，人找不着了對此也不是很擔心。
“什麼店？”
聞言，曹洪眯了眯眼，好奇地問道。
“一家遊戲廳，我做清潔。”
藍淼用筷子夾着菜，邊吃邊說。
“遊戲廳，環境怎麼樣？”
“我想想，燈光是紅的，地板有許多裂紋，而且有很多有趣的客人。”
“打工賺了四百，幫一位富家公子打遊戲怪，給了我六百，共一千。”
少年早有準備，將十張紅票子整齊地放在桌上，他還有九十張，還沒想好怎麼花。
“你小子可以啊！正好我最近作畫沒什麼靈感……
若是有空，我也去那耍耍！怎麼說，我以前也是遊戲圈的大神。”
“隨你。”藍淼答道。
不過，什麼作畫，這麼多年，他只見過曹洪辦公室掛了三幅畫，剩下時間，除了教自己，就沒見他拿過畫筆。
“你那什麼表情，怎麼感覺對我不是很信任？”
曹洪似笑非笑地問道。
“額…我沒有……”
“我說了，有空，再去耍耍。”
他再次笑了笑。